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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灼灼其華

四月悄悄趕來了,挪著優雅的步子,似個風情萬種的女人。

和煦的陽光里,溫和的風輕輕拂面。輕靈的春在光艷中,變幻著舞曲。早天里的云煙,伴著清晨細膩的風。露珠晶瑩的閃,灑在黃色的小花前。那柔,那婀娜……初陽的暖,新鮮初放芽的綠,一樹一樹的花開,呢喃著的燕。溫暖,恬淡,希望。點綴在這,人間的四月天!

四月上學的第一天,我還沒回到學校。

一個人靜靜的游走在繁華的鬧市上,背著雙肩包,耳機里循環著張國榮的歌曲。一個耳機把我與外面的世界分割開來,我看見忙碌的人們在這里穿梭,但我聽不見虛偽的交談,我看著他們笑,哼著曲兒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

風繼續吹,不忍遠離

心里極渴望希望留下伴著你

風繼續吹,不忍遠離

心里亦有淚,不愿流淚望著你

……

哥哥溫暖的聲音總是能給我心靈的治愈。聽著他的聲音,看著屏幕上他的微笑,一切都是春暖花開的樣子。

忽然音樂停了下來,手機開始震動。屏幕顯示彪哥。我全身的弦一下子拉緊起來。

“接還是不接,接了肯定沒好事。不接,到教室他還是會當面說。接不接,接不接……”我進行著劇烈的思想掙扎。最后接了。

“喂,什么事”

“小歪,你去學校沒”

“沒呢,怎么啦”

“你現在在哪啊”

“我在**街。你有事說事”

“什么話,能有什么事,幾天不見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而已”他假正經的說著,話音里透著濃濃的陰謀。

“好嘛,謝謝關心哈。掛了啊”

“別別別。”他一下子狐貍尾巴漏了出來。

“小歪,小歪。你再借我點錢好不好”他總是再借錢的時候裝得像個委屈的女孩一樣,讓我全身不自在。

我對著話筒深深嘆了口氣,電話那頭靜靜地等著我的回復。

“要多少”最終我還是在他的坑邊跳了下去。

“一百八,其他的你先省著點。我過一久再看”他沒皮沒臉的笑,聲音傳過來激起了我全身想抽他的勁。

“**彪,你還蹬鼻子上臉了,就這么多了。多的沒了。”

“掛機。”我兇巴巴的吼了他。

“沒有問題,今晚給我啊。拜拜”他還是死賤死賤的口氣。

我篡緊了拳頭,在街頭無可奈何的,深跺了一下腳。

等到教室開班會的時候,他已經早早等在座位上了。眼睛直直的盯著門口,我知道他是在等我來。等我們兩人眼神撞上的時候,他的笑容慢慢綻開了。而我只想哭。任我怎么氣洶洶的蔑視著他,他還是笑盈盈的笑臉掛在臉上。

班主任老師在講臺上孜孜不倦的講著一些陳舊卻又不得不談的老話題。比如安全,比如衛生,還有學習。每次都是同樣的話,但是每次都變著花樣得說。朱子垠在后面陪著彪哥數錢,嘰里呱啦的聲音吵得我腦袋疼,畢竟有一部分是我的但是現在他成別人的了。

“二十,二十五,二十六。你的錢太零啦”朱子垠小聲嘀咕。

“誒,罰一百塊錢啊。”彪哥無奈的說著。

“你活該,讓你賭,不賭你會沒錢。怎么勸都不聽,還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說摩托,你現在連自行車的那種氣帽都輸進去了你知道嗎”。

朱子垠說了一大串,彪哥還是在嘆氣。

“要不讓大家湊湊,一人一塊兩塊差不多就夠啦”彪哥狡猾的說。

“你要飯啊”

“誒呀,這就是考驗朋友的時候了”

“你要,我可不幫你,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好嘛,你不用要,你和我一起就好啦”

班主任話說完,離開教室。彪哥就開始了眾籌行動。加上身上搜出來的五十塊零錢,彪哥很快就籌到七八十塊。全是那種一塊五毛的,一二十塊錢就一大堆,他炫耀的把錢倒在桌子上給我們看。

小小的桌子頓時變成了一座小山,我和洛燃都驚呆了。

我問夠了嗎?朱子垠說還差二十塊。

“那你給了多少”我又問。

“我不給,讓他長記性,看他下次還敢不敢”朱子垠說。

彪哥正轉回去和別人說話,聽到我問朱子垠給了多少,他轉回頭告訴我說給了五十塊。我看著朱子垠笑了笑,想來他也一樣是個耳根軟的人。

“我是看他可憐”他為自己的撒謊辯解。

“小歪,你籌多少”轉回頭的彪哥開始把魔爪伸向我。

“啊!你還要不要臉。人家借你多少啦,你怎么還好意思開口讓她給你”朱子垠搶先一步回答。朝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的側臉,紅彤彤的耳朵,和臉邊淺淺的酒窩。還有一點點因為說話太快太急而噴出來的口水。

彪哥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把頭轉向了洛燃。“洛燃,那你籌多少”。

還沒等彪哥說完,洛燃就把頭轉了回去。彪哥也就不再問她了。

班會結束的差不多。大家也都回寢室去了。

我和洛燃走著。朱子垠和彪哥走在我們后面。剛剛好的距離。剛剛好的光線。沒有擁擠的人流,沒有政教主任刺耳的哨聲。我側著臉看著路上倒映出來的身影。朱子垠正好在我的后面,我恰巧能瞟到他的影子,我看見他伸出手去比劃著什么東西,修長的手臂,倒映在路上,在影子上一遍一遍畫著個不知道什么東西的東西。

他比劃了一路,到男生寢室的時候。我們分開走了,我們女生走在右邊,他們男生走在左邊。洛燃挽著我的胳膊。我們慢慢要走過了男生宿舍。朱子垠忽然在男生宿舍門口停了下來。我感覺他正看著我的方向,可是男生宿舍我也不敢直直的看著。彪哥走了兩步回來拉他,他還是頓在那里。就在我們要消失在男生宿舍圍墻的時候。我見他也走了。

黑漆漆密密麻麻的小樹林里,隱隱有葉子落下,飄到我的腳邊。我想或許它是不想走的吧!只是樹不再留它了,他不得不飄向別的地方。而且樹總是有那么多的葉子,各式各樣,各種顏色,他怎么會在意到那一片渺小的葉子呢?

正想著,嚓---,我踩到了它,霎時我有些無措。洛燃依然扯著我往前走,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我已經踩過它了。能怎么樣呢?不過一片葉子罷了。我想。

第二天上課,朱子垠莫名給我帶了面包,我最喜歡的黃油夾心三明治。我剛進教室他和彪哥已經坐在位置上了,我很好奇他倆這么今天來這么早,也很好奇誰放的面包。我直覺想著并不會是他。

“洛燃,你給我買的面包嗎?”我問。

洛燃輕輕搖了頭,然后扭頭示意我的后面。

“我想著你可能沒錢了。剛好今早起得早我就順便給你買了”朱子垠若無其事的說。

“好嘛。謝謝啊”我拿著面包向他示意感謝。他也同樣點了點頭。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了…大家都這么說。如果別人有什么關于朱子垠的事,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問我,我們走在一起,吃同一份零食,喝同一瓶水,大家都不會覺得奇怪,也不會有人說我們怎么怎么樣,大家都只說我們是好基友。可是莫名只有我們兩人的時候我們卻會變得客氣和不自在。

彪哥東拼西湊終于湊到了一百塊錢,看著那零零散散的散錢,大家都發出了驚嘆聲,他學著銀行的樣子,把一張一塊的橫放在一沓錢的中間,束起來。然后再次放在手心里拍。朱子垠難得在一旁寫作業,心不在焉的樣子,彪哥拍著錢前后嘚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優哉游哉,輾轉反側”

前桌的同學大聲的背誦著詩歌,完全不顧及左右的感受。他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沉浸在自己的詩歌里。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

……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

“于嗟鳩兮,無食桑葚”

“于嗟女兮,無與士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這是我高中時候最喜歡的詩經中的一篇。聽見他背我也就靜下心來聽了一首。

書聲郎朗的教室里,各種背書的聲音更迭起伏。各種意境各種情感的詩歌都一起響起。偶爾有背熟了的人開始在教室里走動,找自己的組長看著自己背誦然后提問詞語。一整棟樓里早自習的時候都是同一種聲音,在外面聽就像是一群辛勤的蜜蜂,嗡嗡嗡的響。

班主任收繳了彪哥的罰款,彪哥一大沓的遞給他。班主任先是驚了一下,然后靜下來了,把錢交給了生活委員清點,用作班費。生活委員接過錢的時候也哇塞的感嘆,下面坐著的同學們也紛紛笑了。

我們總是很容易得到快樂。同學們一點點的打鬧開玩笑,我們覺得快樂。老師多提前下課一分鐘,我們覺得快樂,成績多一分我們也覺得快樂。我們有源源不竭的動力,有微笑面對一切的勇氣。

四月份是個讓人期待又讓人感傷的月份。上學前劉婧回家了我去她家找她玩,阿姨留我吃了頓飯。她已經有了新的朋友,她給我放著電視,然后一直和別人聊天。

我有點失落,但是我能要求什么?每個人都有開始新生活的權利。我們一起做了飯,她媽媽給我們弄了條魚,吃完飯我就匆匆走了,我背著自己的書包,走在她新家外長長的長廊上,我不認識周圍的人了,他們也不認識我。我們一群陌生人冰冷的交換著眼神。我想離開這。

我們已經大半年沒見了,也沒有聯系。放月假的時候我總想著給她打個電話但是畢竟作息時間不一樣了怕打擾了她。當然我也希望她交很多新朋友,過得開心。

你能要求什么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憑什么要求別人等你,要求別人回頭。相遇、相知、相伴便是最大的幸福了。那么如果以后不再見,不再同行,不管那個人是不是我,你開心就好了。

她送我出了她家門口,我開心的和她揮手再見,我不知道這一次分開又是多久再見,半年,一年,或者是三年,五年。陽光照到她家的屋檐,沒被擋住的光有一半照在她的臉上,她一半在陰影里,一半在陽光里。我在陽光里,看著忽明忽暗的她,慢慢遠去。

說來可能覺得矯情,但是當我轉過她家路口的彎時我真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我用袖口拭去眼淚,但眼淚還是斷了線的往下流,然后不爭氣的我發出了哽咽的哭腔。路口的風很大,我揉著眼睛,也沒人看我。

在這明媚燦爛的陽光下,我悲傷得無法自拔。大家還是微笑著人來人往。人類的悲傷是不相通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顧不得你。

一次考試的時候,隔壁班有個很清秀,很嬌小的姑娘坐在我后面,她先是問我是不是叫小歪,我說是。

“你們只是朋友吧”她又問。她說的他是朱子垠。

“嗯~我們只是朋友而已”我回答她。

然后她就開始四面八方的打聽朱子垠的事。

成熟的時候,穩重優秀的男人總是不乏人問道的。可年少的時候正好相反,越是調皮貪玩的男生越是有很多女生問津。我把她問的都一一回答了。然后女生意猶未盡的跟我要他的聯系方式。

我們認識快一年,同桌了大半年。可是我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不管QQ還是電話號碼我都沒有。“假期里彼此也不聯系,上學的時候轉身就能見了,也沒留個聯系方式”。她不相信的看著我。

“朋友而已,存不存都一樣了”我說。

女生也就沒再問了。之后我也看見過她站在我們教室外面,也看見她約了朱子垠。但沒過多久也就不見了。

彪哥四處還錢,還借來賭博的錢,還之前欠的錢。還一邊籌劃著自己的地下生意。禹媛媛在其他班有了個很好的男性朋友,經常一起吃飯,一起放學。男生是學生會主席,女生是廣播站播音。郎才女貌,是大家都羨慕的一對。

彪哥再不提當時的事,也不再提禹媛媛的名字,至于喜歡是真是假,有多喜歡,多不喜歡都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別人絕口不問,他也絕口不提。

說來也漫長也短暫的一個月,伴隨著春風,翻開了另一個序幕。不過慶幸的是四月里每天有夾心三明治可以吃。

五月中旬又有考試了,期中考試。和以往的考試不一樣。這次期中考試將成為我們高中二年級選擇文理科的重要標準。

大家都開始思考自己適合文科還是理科,還沒有到期末的時候,大家的心卻已經崩了起來。

我們宿舍的人也已經開始打電話問自己的父母親戚,吸取他們的建議。只有我和王妍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雖然時間還有兩個月,但是老師們總是很緊張的樣子。他們會悄悄的在課下給一些優秀的同學做心理工作,比如數學,物理化很好的同學就勸說他們學理科,政史地優秀的同學就勸說他們學文科。而那些成績不上不下,都一般的人。老師就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自己選擇。

我選擇什么呢?我還是打了電話問我的父親。

“隨便你,想選什么選什么”他說完后就放下了電話,可能是忘記了掛。這已經是好多回了。而我也總能在忘掛電話之后聽到很多一般聽不見的東西。

“你什么都不說。別人都說啦!學理科的好,有出路,將來找工作好找。學理科的都是聰明人,崗位也多。學個文科能干什么,還不如不要讀”我媽媽氣急敗壞的說。

我爸淡定的吐了口痰,懶洋洋的發出聲音。“誒,多半是上不了大學的,管她學什么的,還是要靠兒子的……”

“這兩年的錢不是錢……”我媽媽吼了起來。

……

我冷靜的掛了電話。后面的事也沒再聽下去了。反正一無所有,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了。

王妍的母親這幾日也打來電話催促,說是早晚都要離開的還不如早早走了好。王妍還是堅定的要上完這一個學期。大家都在考慮文理分科的事情的時候,王妍已經在考慮上班賺錢了,而我,什么都考慮,也什么都不考慮。

大家都在尋找自己喜歡并且還發揮的不錯的學科,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兩全其美的事情。總有太多人在比較偏重的學科里有自己的弱項,也總有太多人在自己比較弱的學科里有自己比較強的一項。

還有兩個月呢。我不著急。

屋漏偏逢連夜雨,語文老師請了長假待產,本來說是臨產再請假的,但后來好像出了些緊急問題,不得不提親請假。剛好是高一的下學期,剛好是期中考試的前夕,語文老師請了長假。

語文課開始變成自習課,要是趕上其他語文老師碰上我們班語文課,并且有空閑的時候,她們會來帶一下課,但大多時候我們都是自己預習,自己查資料,自己復習,自己刷題和背誦。

班主任有空的時候也會過來看著我們自習,可是他也并不能輔導我們。倒是英語老師來看我們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向她提一下問,她不僅英語學得好,語文也不錯,很多我們不懂不了解的東西都可以向她請教,有些她不太了解,不太確定的知識她也會和其他語文老師探討過后傳授給我們。

人生總是會在遇到一些不幸之后,彌補給你其他的幸福。雖然沒有語文老師,但是我們還是能照常進行著我們的學習。作為一個學生,遇到這樣的好老師是我們的福分。

夏日炎炎,知了在外面擾人的鳴叫著。地面上蕩著一圈圈的熱氣,就像火爐邊冒上來的氣體,水波一樣蕩漾,卻沒有味道,沒有顏色。教室里彌漫著溫熱二氧化碳的味道,偶爾吹進來的風都帶著溫熱的溫度。

短袖已經不能滿足我的涼爽感。我用手掌噗嗤噗嗤的扇著風,可還是熱,那是一種由外到內,再由內到外的熱。搞得人的內心很焦燥。我很努力的啃著《出師表》反復一遍一遍但效果還是不理想。于是我變得更加的焦燥。

咯吱咯吱的椅子被我晃得生響。四個角的椅子,我就顛著只讓兩個角著地,然后腳在下面滑動,企圖滑動能讓桌子下面的氣溫流動起來,產生一點點風。洛燃看著也是熱得不行了,劉海下面全是細密的汗,她不時撅起嘴巴來吹吹,可也沒有什么用,一些發絲已經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她從抽屜里悄悄拿出了幾個李子,還在是綠色皮的李子。那是食堂后面的小樹林摘的,還沒有完全成熟,可是也被同學們摘得差不多了。校園廣播里好幾次說過這個事,可是法不責眾,也只是說說就算了。

我是沒有那個機會摘到的,因為那里下課,吃飯時間都有一大波人,我只能走過附近“望梅止渴”而已。看到洛燃拿出李子我自然是驚喜的。大熱天里能吃到一樣酸爽的水果,想想口水都掉下來了。

正當我把擦干凈的李子扔進嘴巴里的時候。英語老師剛剛好眼神從我這里滑過。我不敢吐出來,也不敢吃下去,我就含著它,嘴巴被撐起一個O的形狀。英語老師眼神轉過去的時候。我咔嚓一下咬碎了它,正當我被酸意侵襲時。隔壁得洛燃也咔嚓一下咬碎了她嘴里的李子。這清脆的一聲響,讓我頓時耳朵燒了起來,我緊緊捂著嘴巴,她也緊緊捂著嘴巴。

“有些同學啊。像個牛一樣沒完沒了的吃”老師頗有暗示的說了句。

同學們頓了一秒,然后又開始看書了。趁著大家不在意,我馬上用紙巾把李子吐了出來,洛燃也吐了出來。零零碎碎的李子包在了紙里,但嘴里還是酸的不行,一陣一陣的口水流出來。

我無意識的打了個寒顫,抖了一下雙腳。正當我以為酸勁兒要過去的時候。我的椅子腳一下滑了,整個椅子連帶我往后翻。我不自覺的想要抓個什么東西,手卻又磕到了朱子垠的桌子上。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疼的時候。我已經摔在了地上,椅子也歪躺著,一只椅子腳別歪了。

我稀里糊涂的爬起來,耳朵通紅,臉也燒的灼熱。教室里鴉雀無聲,全都盯著我看,我站起來不好意思的向大家鞠了個躬。然后大家都笑了。我尷尬的撓了撓頭發,伸手去扶椅子。看到椅子一只腳歪了的時候,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用手捂著鼻口,盡量的克制。可還是憋笑得不行。

洛燃笑,彪哥笑,朱子垠也笑。

我慌忙的扶起椅子,裝作沒事的樣子,老老實實坐在上面,這次英語老師倒是沒說我,大家也稀稀拉拉的笑了好久。我在桌下悄悄的用腳踢那只歪了的椅子腳,想把它別正。但是沒什么效果,我就那樣半蹲半坐在椅子上,生怕再一次滑倒。小半節課下來,我的腿都麻了,站起來也會不自覺的發抖。

課間朱子垠和彪哥倆男生給我輕輕的拉正了椅子腳。他們怕我用勁太猛把椅子腳拉斷,就倆人把椅子拿過去幫我正。椅子拿過去的時候我的腳無意識的抖著,彪哥瞟著笑了笑,朱子垠警示地打了下他。我知道他們笑什么,便伸手去扶著雙腿,扶著不抖了,但是手一拿開又開始抖。

“小歪…你真是我們開心果…哈哈哈”彪哥笑得結結巴巴。

我無奈的看了看他,然后又低頭扶著抖動的雙腿。

“小心點”朱子垠瞅著我慢吞吞的說。

“好”我像回復領導一樣的回復他。

“誒,你…你為什么不笑…我看你剛才…不是笑得挺開心的嘛”彪哥轉過頭對著朱子垠說。

噗,一聲。朱子垠也笑了出來“你別說話”朱子垠邊笑邊兇他。

他倆都竊竊的在那笑。洛燃伸過手來幫我錘了下腿

時間說慢也慢,說快也快。仿佛昨天還在歡聲笑語今天卻大家都愁眉苦臉。

期中考成績下來,我還是在班上的中間位置,但是我比較擅長的一科沒有考好,我有點沮喪,禹媛媛也同樣下降了些。柳沐陽是下降的最大的,前三名一下降到了中游水平。

大家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選擇。尤其,是我們這種文理科都不突出的人。

我們攥著自己的試卷,做著自己的打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班級這次考試下來,整體情況都不是很好,尤其是班主任的數學課,不幸成為全年級倒數第一名。

數學課代表,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后垂頭嘆氣的。我們自然能想到接下來班主任來的時候會有什么反應。

數學課上,大家靜悄悄的。倒是老師什么都沒說,和以往一樣,一樣帶我們解題,一樣的和顏悅色,可偏偏他越不說我們,我們心里越緊張。靜悄悄的教室里,沒有互動聲,這似乎讓老師越來越無奈。

終于他的情緒爆發了。

啪,很響一聲,他把期中考的試卷重重的砸在了講桌上。課桌上沉淀的粉筆灰被試卷拍起來一大層。

“不會說話嗎?都死啦?”他的臉漲得通紅,脖頸上粗粗的血管根根分明。

大家還是靜悄悄的坐在下面,深深低著頭。他對我們的付出我們是看在眼里的,以往不管什么情況,他也從來沒有發過這么大的火。我們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可是我們也不知道現在能挽回些什么。

“我說話你們聽不見嗎?這些題難道沒有講過。平時怎么教你們的。是我教的方式有問題,還是怎么啦。啊!”講臺上的他像個火燒了屁股的螞蟻,一遍遍的來回走著。陣陣的用右手拍左手,清脆的擊打聲,在教室里傳來回響。

“看著黑板,說啊,接下來怎么解。”他聲音很大,拳頭捶在黑板的聲音哐當哐當的響。

同學們開始有了回應,跟著他的思路解題。他也努力的把心情平復了下來。

當講到后面一個關于函數的大題:設函數f(x)=x+1/x,(x≠0)的圖像為c1,c1關于點A(2,1)的對稱圖像為C2,C2的對應函數為g(x)。(1)求函數y=g(x)的解析式。(2)若直線y=b與c2只有一個交點,求b的值并求出交點的坐標。

這是之前講過,做過很多遍的題,但是對于高一的我們還是很難。大家卡在了那里,班主任三番兩次的引導,大家還是跟不上。于是班主任自己在黑板上演算了一遍,再引導我們。可是,我們還是跟不上。五六十人的教室,變成班主任一個人在上面的自問自答。他開始變得焦急,和憤怒,語氣急促而大聲。但我們還是說不出來。

嗒噠噠的跺腳聲此起彼伏,他的身體隨著跺腳的節奏,變得搖晃。他提起腳重重的壓下去,我們坐在下面都能感覺到他因為很用力大腿上的肌肉在顫抖。就是這樣一個和藹可親,溫潤如良的年輕男老師被我們氣得跺腳,氣得發飆。

終于他扔下了試卷,走了出去。

“自習吧”。

從來沒有對我們發過火的老師,今天發火了。

他的慈悲和溫和并沒有能拯救我們。我們摧毀著他對教師職業的美好憧憬與期待。講桌上留下的試卷被風吹起來又緩緩地落了下去。試卷上若隱若現的紅色黑色的標注,再一次提示我們辜負了他的良苦用心。落在地上的半截粉筆頭,慢慢的在他留下的腳印里轉了兩圈,然后哐滾下了講臺,碎成兩截。

老師中途也沒有返回,我們靜靜的自習了一整節課。那是我們第一次那么安靜,第一次在沒有老師的教室里保持著秩序安靜學習。

安穩的氛圍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班里調皮的男生沒有闖禍,也沒有人跟任課老師頂嘴。大家勤勤懇懇的交作業,刷題,看書,想要彌補我們惹下的禍。

期中考完后,班長提議給班上購置班服。雖然只有兩個月就要分開了,但大家還是一致贊成。買班服的提議得到支持,然后就有人開始去找款式,聯系商家。

校園里購置班服的班級很多,也很容易的就得到了制作班服廠家的聯系方式。老板給我們提供了很多的班服照片。我們挑選了好幾天,最后大家投票決定。最晚的期限里,我們定下了班服,藍色的衛衣,黑色的牛仔褲。老板也麻利的把貨給我們送到了。

班服剛到的時候,大家都火急火燎地穿上,尤其以女孩子居多。

我們寢室除了林凌和禹媛媛,大家都穿了。整整齊齊的走在路上像是閨蜜裝。但是走到教室的時候就很多人穿了。一兩個人撞衫覺得尷尬,但是一群人穿同樣的衣服又不覺得尷尬了。全校班服只有我們一個班選擇了這種痞酷痞酷的風格。穿著剛剛合身的衛衣,寬松的牛仔褲卷邊。我們就是校園里最酷的人。

喜新厭舊總是常事,一小陣風潮過后穿班服的人就很少了。除了運動會開幕式的方陣演習要求統一穿班服,其他時間大家也不再穿了。

日常的方陣訓練,朱子垠穿著班服衛衣,沒來得及換下來。我們兩人就都穿了同樣的衛衣坐在一起。我穿了一整套,他穿了件衛衣。相同的顏色,相同的款式。雖然班上也還有幾個沒有換下來的。但他就硬是拿衣服的事侃我。

“你看,情侶裝呢”他扯著我的袖子。

“那么多人都穿呢,你怎么說”

“反正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就是情侶裝”

我無奈的苦笑,鄙視著他的不正經。

他仍繼續扯著我的衣服“你穿,還挺好看的哈”。

“有點像個男生”

喋喋不休的他像是念經的和尚一樣。

我已經習慣了他的調侃,甚至是挑逗。他經常這樣說話,但卻沒有什么進一步的行動。話語真真假假,讓人無法深信,我也偶爾尋一下這樣的趣。但兩人都只當是玩笑罷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就這樣你進我退的說著不大不小的玩笑話,尋著樂子。

一年一度的校運會籌備得熱火朝天。學校里寥寥可數的音樂老師,開始到各個班挑選一些比較美麗高挑的女生參加校舞蹈隊。我們班唯一挑選了禹媛媛一個。

那是我高中三年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見那個音樂老師,“借”我小說的老師。她們挑選完人之后就走了。但下課之后她卻恰巧在我們班級門口碰到了我。

“同學,不好意思啊!你的那個小說被我弄丟了”站在門口的她很歉疚的看著我。

“啊~沒事。沒事的”我先是吃驚了一下,然后也就接受了。

音樂老師是我們學校里最時髦的老師了,學校里一共兩個音樂老師,兩個都別樣的時尚。她穿著一個開叉的緊身針織毛衣,后背開得兩個蝴蝶骨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不好意思的和我揮手,說有事要先走。臨走一直和我說著抱歉。我也同樣的向她揮手。她把整個背都轉過去,背影露出來。燙卷的棕黃色頭發瞬間蓋上了背部的鏤空。只有走動起來時可以看見一點點白皙的肉。

那是我借的林凌的小說,那個作者也是她最喜歡的作者。因為書丟了,我不得不重新去書店買了一本。也在那次我終于把《我亦飄零久》看完了。

獨木舟是個很神奇的作家,我看她的書,不管是深海里的星星、一粒紅塵、你是我的獨家記憶,我都能讀到深深的悲傷,哪怕是她文筆里平淡的寫景都有一種隱隱的孤獨和傷感。但是人各有所好,每個人看到的也都是不一樣的。也是看了這些小說,我喜歡上了她的很多話,雖然頹喪,卻偏偏字字珠璣。

“人世冷暖,如盲人摸象”

“世界上其實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針不刺到別人身上,別人永遠不知道有多痛”

“有時候站在路邊看著人來人往,會覺得城市比沙漠還要荒涼。每個人都靠的那么近,但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心事,那么嘈雜,那么多人在說話可是沒有人用心聽”

……

我把這些話,一字一字的抄到自己珍藏的小本本上。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翻翻來看,再另尋一些喜歡的、美麗的話。

暮春醉五月,暖風徐徐。大地脫掉了厚厚的累贅,煥發著青春,散發著活力,張揚著奔放,展現著繽紛。時間覬覦著我們的笑靨,馬不停蹄的拉著時間往前去。盡管不若初春時候的溫和怡人,但是澄澈透明的天,青翠欲滴的樹,還是讓我們無比歡悅。

校隊的女孩自信滿滿的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前,白T恤,超短裙,小白鞋。整個學校里最出眾的女孩子都在這里了,勻稱的身材,姣好的面容。領頭的三個女孩舉著校旗,邁著正步往操場上走,等到轉一圈回來的時候又定點在操場邊搭好的臺子上。

音樂響起,舞蹈開始。

人群都往前面擠著去,巴不得能直接坐到舞臺正下面。口哨聲和尖叫聲響得人腦袋疼。我怎么都擠不到前面。政教主任好一頓吹哨,才把秩序維持下來。

燥熱的正午,正是太陽最辣的時候。刺眼的陽光照射在那群明媚的女生臉上,她們變得更加星光熠熠。全校師生今天都聚集在這里了。表演,致詞,然后再是表演。冗長而無聊的發言,讓我們變得乏味,只有表演能暫時的刺激一下我們的神經。

我蹲在朱子垠的影子下面,無聊的撥弄著小草,人流都往著舞臺去了,黑壓壓的腦袋和亂七八糟的腿交疊在一起,完全再容不下什么人。倒是隊伍后面松落落的,凌亂的站著些人。

擠不到前面也只有往后面走了。

恰巧朱子垠和彪哥也在后面,我還有兩個可以說話的人。不顯得在這熱鬧的人群里孤樹一幟。被人群擠得全身都像散架一樣,挪到后面我便癱坐在地上。彪哥和朱子怡很紳士的幫我擋著太陽。我就做在那里無聊的聽著校干部的致詞,聽著人群的喊叫。

他們兩人的影子給我留下了一片充足的陰涼。我抬頭看他們,第一次覺得他倆那么高大。偶爾他們也低下頭和我說說話,可是仰脖子和他們說話也不方便我就自己玩了。

綠色的小草變成我打發時間的好東西,我坐在地上變著花樣的給小草們編辮子,各種各樣的辮子。不時有些蒲公英,我就輕輕摘下他的蒲公英朵朵,可是不管我再怎樣的小心翼翼還是一下子就飛光了。漫天都是小小的蒲公英,白色的絮,在陽光下閃著七彩的光。

已經不自主的打了好幾個哈欠,前奏才結束。

“現…在…,運動會正式開始”校長很雄渾的拖著調說了最重要的一句。諾大的操場上,頓時掌聲雷動。

總算是把開幕式過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動了。

朱子垠轉回頭來低著看我“你走不走啊,熱死人啦。”

“好啦,走啦。”我正準備著起身。

“這是什么,蒲公英?一個女孩子啊,手閑不住啊,是不是有多動癥”他在我頭頂上小聲嘀咕。然后伸過手來,撥走了我頭發上的蒲公英。

我不敢動,就懵在那里。他放飛了蒲公英,溫柔的揉了下我的頭發。我一動不動,覺得不妥當,可是他也沒做什么,也是出于好意。而且他揉我頭發的時候,我…還蠻喜歡的。

“謝謝啊”我有些不自在的說。

“說什么呢”他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突然不知道下一句話說什么了,如果他還不離開,那么我一定會很窘。

“哈哈”我敷衍的笑。

他終于要走了。

“我走了啊”他說得很溫柔,

“…嗯…”

刺眼的眼光下我沒能抬起頭來看著他。我們站得很近,我低下頭剛好能看見我們兩人快頂在一起的鞋尖。

地面上突然映射出一只手的影子,我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他伸手掐了下我的臉頰。我壓著的情緒一下子起來了,我感覺臉很熱,攥緊的手心里也開始麻木起來。

周圍亂糟糟的聲音一下子都靜了下來,變成我一個人心跳、呼吸的聲音。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打開他的手,然后把身體往后退,他掐著我臉的手一下子滑開,在臉上留下了一點溫熱的觸覺。

他很快的把手縮了回去,我沒能打到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見我反抗,然后更加試探性的來掐我。操場上的人聲又嘈雜起來,亂七八糟的聲音一起吵嚷著。我不能像他那樣粗野的一跳一跳的,就伺機在他伸手的時候閃躲著腦袋。但還是被他掐到了。

人群開始四散開去,散會后的同學們往各個方向走。偌大的操場,四下流動著的人群,我追著他打,他嘚瑟的跑,邊跑邊回頭來嘲笑我。

運動會的響聲在早上八點的時候準時響起。校園廣播的聲音,跑道上打槍,吹哨的聲音,我們在宿舍里,被吵得睡不著。況且班干部也早早的召集大家去賽場上給運動員加油。我們也就朦朦朧朧的醒了。

南方的天氣尤其是在清晨的時候越發的涼,加上偶爾吹過的風,不得不穿件外套。

出了宿舍門,外面一層淡淡的白霧,籠罩在高聳的樹尖,像是一個巨大的棉花糖。更遠的地方,霧更加的明顯了,清淺的一層霧到越高處的時候越發濃密起來。像是涓涓細流,緩緩地泛著白色浪花朝天邊流去。一點點露出的山尖被白色的濃霧隔開來,恍然一副清雅的海市蜃樓畫面。

男生已經早早的在跑道邊搭了桌子,插上自己班的班牌,宣告這是本班級的地盤。因為地面的不平整高高低低的兩三張桌子支棱的站在那里。周圍擺著垃圾桶,以及班費買的飲料小吃。

我們走過去的時候,已經很多人在操場上了。擲鉛球的運動員們穿得很少,一件薄薄的短袖或者馬褂,大半個身體往后發力,鉛球落地把沙土打起大大的一層漣漪。

我們驚嘆著,往自己班級的地方過去,一些勤勞的“小蜜蜂”正忙活著,或是找石頭填坑,或是打熱水。剛到的我們還沒站熱腳,班長就給我們交代了活。去小山和林子里找柴火,生起火來,該燒洋芋的燒洋芋,該烤燒烤的烤燒炕。雖然天不冷,但生火也算是我們學校的一種傳承了。

我們幾個女生相約著去撿柴火,小樹林,枯樹下面,甚至還有正在建的樓下面,反正就到處跑。那時候的空地還很多,很多新起的建筑都在籌備階段,到處都是土堆的小山丘,小山丘上有很多廢棄的木頭和鋼鐵,還有一支兩支顯眼的小花。

拖了柴火去,一個很厲害的大神把火生起來,土豆刷拉拉的倒在火里。搭起一個小小的火炕,移些柴火過去,加些栗碳,然后就把豆腐,粑粑放在上面燒。陸陸續續的四周的人都生好了火,運動場上除了聽見啦啦隊的吶喊聲還響著噼里啪啦火星炸開的聲音。

班里的人四處去給參加比賽的健兒們加油,就留我們幾個在后方,給比完賽的隊友倒水。

我守在火邊,看著紅紅的火芯,然后翻著洋芋。上竄的火星冒著星星點點的火光,看的我犯困。班上的服務臺就幾個人守在那里,我加著柴火,困意越來越濃。

大概十一點的時候,服務臺的人才多起來,臨近飯點時段,也沒設計什么項目,大家就都蹲在火邊圍成一圈,聊聊天,打鬧打鬧。

火邊的我們說了好久的話,彪哥和朱子垠兩人才慢慢地從寢室走過來。他倆都是很高挑的個,走在石子路上,倆人的身影漸漸清楚起來,先是一個頭,然后上半個身體,再是整個人都出現,像是香港古惑仔里的出場方式。班長站起來和他們揮手。示意他們往這邊走。

他倆散漫的挪著步,走了好一會才走過來。

火邊的同學們自覺地給他們挪了位,朱子垠走過來和我蹲在一起。

大家還是各顧各的說著話,朱子垠也時不時的翻翻火里的土豆。

“大家打算報哪個科啊”有人努力的找著話題活躍氣氛。但也都是些和學習有關的無聊的話題,盡管這是我們的當務之急。

大家各自說了自己的想法,以及想報這科的原因,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一套的標準和道理。雖然也有人提出不贊同的意見,爭得火熱,但最后大家還是秉持著自己的觀點。

“我…我不知道”當話題轉到我這邊來的時候,我敷衍的回答。

“再看吧”朱子垠說。

我倆都選擇了避而不談,含含混混也就過去了。

飯點越來越近,大家稀稀拉拉的上食堂吃飯去了,火邊的人越來越少。班委安排了我在這看火,順便守著班上的東西,我暫時走不開,就一直坐在那里。人越走越少,彪哥等了一會朱子垠也走了,但他沒往食堂去,看樣子是悄悄出學校了。

班上的服務臺就剩下我和朱子垠兩個人。他坐到了我的對面。我們就靜靜的坐在那里,誰都沒說話,就看著眼下的土豆糊了,翻一下。糊了,再翻一下。

安靜的火邊只有翻土豆的聲音。

隔壁服務臺的人也漸漸走了,整個操場上就剩下零散的幾個人。

“小歪”坐在對面的他突然叫我。

“嗯”

“沒事,我就叫叫你”

他從火里扒拉了幾個燒熟的土豆,開始剝皮。我還是沒說話。他一邊用嘴吹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剝皮,焦了的皮很快就染黑了他的指甲。火光射的得他的臉紅紅的,睫毛在光影下忽閃,火傳上來的熱力撩動著他的頭發,不時的露出點額頭。

剝了好久他才剝好一個。漫不經心的遞給了我。

“喏”

“你吃嘛”

“拿著”

“噢。謝謝啦”我抬起頭看著他。

“她們還要多久才來和你換班啊”

“我也不知道,應該快了。吃完飯就來了。”

“好嘛”

說完我們倆又陷入了沉默。兩個人都不說話,各自打發著時間。可氣氛卻一點兒不尷尬,像是多年老朋友的重聚,安靜而自在。就靜靜坐在那里。

過了半個小時,有人過來接替我了。我離開。他也緊隨其后離開了。

下午時候,我和宿舍里的人很晚才到操場。人來人往的場上一整天沒再看見他的影子。

第二天他還是沒來。

第三天,運動會的最后一天,他也沒來。

第三天,服務臺的水喝完了,我們幾個女生自告奮勇的去拿。

一路上我們慢慢的挪著桶,各自分工。可下樓梯的時候我卻不小心把桶摔了,水嘩啦嘩啦的漏,側面裂了很長一條,慶幸的是桶底還在,喝一天早上還是能應付的。但這下,我們抱也抱不了,拖也拖不了了。

正發愁呢!班上的沉俊過來了。

一個很白凈,很纖瘦,的男生。他走過來時衣服被風緊緊吹著,愈發顯著他纖細的身子。可偏偏他很高,遠處看像是一顆孤獨的樹,煢煢孑立。

“怎么啦,這么久”遠遠看到我們,他溫和的打招呼。

同行的小伙伴看著我這個罪魁禍首壞壞的笑,我只得回應人家。

“我把桶摔壞了,現在走不了了”我有些著急。

他小跑著過來。瘦弱的讓人心疼。

仔細的端詳了下桶,他很紳士的讓我們先走。

他是那種獨來獨往卻很平易近人的人,平日里有什么需要他幫忙的他都會幫。但偏偏是這樣一個和藹可親的人卻總是像個孤島一樣,一個人上下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宿舍。有人和他打招呼了,他很熱情的回應人家,人多聊天他也能機靈的接上,但他卻總是一個人。他說他喜歡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們只是笑笑。畢竟成群結隊的年紀里,一個人,是那么刺眼。

“你們先走著著嘛,我提著過來”他單手試著提了下桶,再次微笑著對我們說。

他走的很快,很快就走到了我們前面。當然也是我們走得太慢了。

一只手提著水的他,身子被墜得歪歪的。

風一吹,他寬松的外套就被風吹得鼓起來,黑色的運動褲唰唰的響。

他的背影…真是像極了山川!除了瘦些。當然,他的臉也很像山川,第一次見就發現了…盡管他是瓜子臉,可笑起來的時候卻莫名的神似。莫名的神似。蹙眉的時候,微笑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我們剛到操場生活委員已經等在那了。

“怎么只有半桶水了”生活委員見晃蕩的水問。

“半路上被我摔了。桶錢我賠。”沉俊淡定的回應。

“好,那等送水的師傅來你和他交接一下。”

他輕輕的把桶放在那里。我們上前去感謝他,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順手的事而已,順手的事而已”。

我第一次見他,剛入學的時候,他也是一個人。他站在很遠的地方,和山川不一樣,他自帶清冷的氣質,無人靠近。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剛好,他轉頭也看到了我,兩人看著便都笑了。我們相處很少,幾乎沒有相處過。我有意疏離他,他也很少和我說話。

和他一起總是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為人處世剛剛好,幫忙,有求于他,閑聊,等等,都讓人很輕松。但這種親和力也帶著一種距離感,彼此之間客客氣氣,卻無法走進他的內心。

喝水的人粗糙的放倒桶倒,水大片大片的流出來。我想起忘記拿壓水的壓水器了。想叫舍友們一起回去拿,可惶神的功夫她們就不見了。我只得自己再跑一趟。

跑道的另一邊我見到了她們,她們齊排排的站在跑道外,舉著手給三號跑道的選手加油,呼聲大得老遠的我都能聽見。那是林凌的男閨蜜,也是她們班的班長,林凌幾天前就約了大家一起去給他加油。那時候我們以為他們只是好朋友,也就去了。很久以后才知道,他倆在一起了,可惜的是當我們知道的時候,他們卻分開了。

林凌遠遠的和我打招呼,我也向她們揮著手。

“等我啊,我很快就來啦”我喊。鬧哄哄的運動場上,各種各樣的呼喊聲,我喊了兩遍她們才聽清。

“去吧”。

我一個人走回教室的路上,沉俊卻趕了上來。

“怎么了,要去哪”他問我。

“那個,壓水的那個忘拿了,我去拿一下”

“喔”

“那你呢,你去干嘛啊”

“我…我去拿傘吧,待會很曬的”

“啊,一個大男生拿傘啊”我有些吃驚又好笑的瞥了一眼他。

“哈…”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有些臉紅。

“平時看你談笑風生的,很容易臉紅啊”

當我說完這句話,他的臉更紅了。

我覺到說得不恰當,也就不敢再說了,只能局促的絞著手指。

“啊,沒有啦,曬的…曬的”他回應慢了大半拍。

“哦…好嘛”我也慢半拍回他的話。

他緊緊地跟著我,亂七八糟的閑聊了些,一直到教室里。

他根本沒有傘。我看他在自己座位上找了很久。當我出去的時候,他才從后桌男生的抽屜里翻出一把皺巴巴的傘。

出教室他刻意的給我看了下。“哈,找好久”。

我也微笑著點頭。

“哦,對了,那個桶錢我拿給你”說著我找了一張五十的給他。那時候一個桶壞了的費用大概是四十到五十。

“不用,不用。”我們推搡了好一會他就是不收。這下我更尷尬了。

“哈”我尷尬的微笑,然后把錢收起來。

“哈”他也笑,撓著腦袋。

“你…你為什么說是你摔壞的啊,明明是我摔壞的。”

“哈哈,沒那么多因為。”他說話還是一樣的溫和,加上干硬的笑聲,讓我不知所措。

我們兩人并排走在空蕩蕩的操場上,他撐起傘,說是給我乘涼。

人生啊!總是在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回贈給你其他的東西。可是有什么用呢,失去了的就是失去了。

“不用了,我不熱。你把傘收了吧”我很客氣的對他講。

他沒有收。繼續把整個傘都遮在我頭上。他被光映射的臉,以及不被一絲光線射到的我的臉,形成強烈的反差。我向來是不打傘的,而且,沒人給我撐過傘。

“對了。我去下廁所,你先走吧”我很明顯的想把他支開。

去廁所了大概二十分鐘,我一直盯著洗手池的空隙往下看。一樓是男廁所,二樓是女廁。他一直在徘徊女廁所的樓道外。

我不想出去,也不敢出去。

轉了半個小時后,他離開了。我慢慢從廁所里出來。先是去找了我的小伙伴,然后才結伴回到服務臺。

運動會的項目結束得差不多了。大家早早地收了工。碼桌椅,撿垃圾。

也是在收桌椅的時候我才又看見了朱子垠。他和彪哥倆人抬了一張桌子,上面整齊的擺著兩張板凳。

班主任老師順道來幫我們收熱水壺,見大家心情不錯答應晚上給我們放電影看。他話一說,我們更是開心的不得了。看電影,稀罕事!

閉幕結束,大家吃完飯就整整齊齊的坐在教室里看電影。英語老師拷來的公主日記,說讓我們一邊練習口語一邊娛樂。

關閉了教室里的所有燈,加上剛剛深沉下來的夜幕,所有焦點都聚在發光的地方。四周的班級也都在娛樂,然后我們索性把教室門也關上了,觀影效果非常好。

大家都專心致志的看電影。偶爾有上廁所的人也是悄悄的。

電影還有二十分鐘結束的時候,洛燃被她舍友約去了廁所。趁著黑漆漆的環境,沉俊走了過來,偶爾亮起來的光影讓我一下子分不清是山川還是他。我很緊張,他依然面帶微笑。他輕輕的在我桌上放了個書包圈。

然后先走了,他很紳士的揮手,然后慢慢走出教室,順手還帶上了門。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和別人打著招呼。就像是平常的樣子。

我看了下桌上他留下來的東西,一個有玩偶的書包扣,上面掛著一張他的照片。下面有封信,仔仔細細的疊起來,鼓著個小包。

我苦澀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拆開。

整整三頁紙,清清秀秀的筆跡。尾頁是個和我當年寫信一樣的笑臉。

我借著光仔細的看了照片,應該是他再小些時候的樣子,笑得很陽光,滿滿都是幸福的味道,瞇著的雙眼,像是他就在對面對著我笑。

電影很快播完了。大家稀稀拉拉的散場。林凌和她班長有約,媛媛和她朋友有約。柳沐陽和王妍先走了。我捱了很久才回去。

樂樂。很少這么叫你。

抱歉我的倉促嚇了你一跳,讓你一時接受不了。

就是那樣,我喜歡你。

從剛見到你的時候。

我是個看似平靜隨和的人,但是我心里的敏感和脆弱只有我知道。

大家都說我好,學習好,待人好。可是我一點都不好。

我不知道,開心、難過的時候向誰說。我沒有人可以訴衷腸。我活得像是很美好的樣子,但是我偏偏感受不到一點美好。大家都有很多話對我說,沒有人愿意聽我說什么。

直到遇見你。

只有你愿意認真的對我笑,聽我說話。只有你愿意知道我其實不是那樣的。

遇見你的第一天,你一個人提著行李,穿著白凈的短袖,扎著高高的馬尾。你對著我微笑,對著所有人微笑,然后卻低了下頭。我知道你也不是那樣的。你,和我一樣。你回答問題的緊張,打鬧的大笑我都記得。每次你跟我借作業時你羞澀的樣子,我也記得。

很慶幸我們在一班,我本來不想這么倉促的,可是我們要分班了,我知道肯定會有人像我一樣。我想把一切都告訴你,不管你怎么想。

你是那么好的女孩,你把所有的快樂都表現出來,把悲傷留給自己。可是我不想看你這樣了。我不知道我現在能做些什么,但是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第一個在的,我會接你開學,送你回家,陪你一起逛商場。

我真是個太膽怯的人,現在才和你說。我從來遇到什么情況都不會驚慌的,可是遇到你,我不知道怎么說話,不知道怎么打招呼,甚至不知道怎么微笑。每次千言萬語想對你說,可我就是說不出來,我緊張、膽小、愚蠢。錯過了那么多時間。我討厭我自己,可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像是春天喜歡太陽。

我喜歡你,像是殘喘的病人喜歡生命,

我喜歡你,像是喜歡安靜、喜歡陽光、喜歡呼吸……

我喜歡你。

樂樂,我喜歡你。

……

不管最后你是怎么決定的我都支持你。不管還能相處多久,我都十分感恩遇到你的日子。

沉俊。(笑臉)”

長長的三頁紙,細膩卻不矯情。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沈俊,他那么的沉穩和成熟,也那么的細膩和膽怯。他說得那么對,那么了解我。可是我越是看的細,越是難過。

事實確實是這樣,誰想假堅強呢,可有什么辦法?

他說得越透徹越讓我沉浸在悲傷里。我不開心,我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而且他還把我表現出來的開心看得明明白白。我是這樣的人,而他完完全全知道我是這樣的人。感覺像是所有修煉出來的盔甲變成了軟肋,勒得我生疼。

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我也不能喜歡這樣的他。我希望我是開開心心的,哪怕是紅著眼睛微笑,我也希望是美好的。我不愿意一個人,我也不愿意回憶起來是自己一個人度過的場景。我想隨波逐流,想熱熱鬧鬧。我還想自欺欺人幾年。

我沒有回信。我把信疊好后悄悄藏在了日記本里。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為什么喜歡獨來獨往。沒人了解他,沒人深入他的內心,對他來說與其假惺惺的泛泛相交不如冷暖自知的獨處。他不愿意追隨世俗的眼光,不愿意勉為其難的加入某個圈子,他不愿意妥協,不愿意將就。更多時候他喜歡一個人,對他來說不是孤獨而是一種享受。

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越是沉靜穩重的人,在面對變幻莫測無法捉摸的感情時,越是表現得生澀和被動。我可以征服全世界,但我就是征服不了她(他)。

年輕時候我還不能很好的明白信里的深意,只是覺得他過分成熟,只是覺得這封信讓我悲傷。它不像是其他一般的情書一樣,贊美你,夸耀你,說離開你怎樣怎樣煎熬。

我把玩偶小心翼翼的收起來,然后把照片藏在了日記本的的夾頁里。

那一夜我沒能睡個好覺,我沉浸在自我認知和反省里無法自拔。我不知道怎么把自己過成了這個樣子,沒有目標,沒有斗志,帶著面具生活。

第二天早上帶著重重的黑眼圈,我到了教室。沉俊在教室入門的地方,認真的看著書。下早讀我經過他那,我一個微笑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們雙雙站在樓上。我客氣的看著他,然后伸出手。

“你好”

“你好”

“謝謝”說完這一句,他的微笑開始變得有些苦澀。無意識的抽了一下嘴角,陽光的臉上頓時鑲上了悲傷。

“也謝謝你”。

我們兩個簡短的說完了話,結束了這件紅塵事。短短的幾個字,什么也沒說,但卻什么都說了。

再海納百川的人也是會悲傷的,怎樣的修心養性,寵辱不驚,在這一刻都瓦解了。他很悲傷,我也很悲傷。

他回到教室一整節課間都趴在桌上,我也是。

后來我們再見,都是客客氣氣的樣子,那天的事我們絕口未提,他仍一如既往的平淡,我仍一如既往的活潑。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兩人之間的氣泡,咕咚一下沉靜在巨大的海中,安靜如常。

年少的時候喜歡一個人,要不是欺負他,要不就粘著他。只有他喜歡一個人是保持著那樣合適的距離,不打擾,不強求,維系著自己的體面給人充分的選擇。

我不理解這樣的做法,不喜歡這樣看著就很孤獨的人。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成了這樣的人。我也變成了那種和顏悅色卻獨來獨往的人,人前我合群的和大家聊著時興的話題,但是背后卻背負著孤寂的靈魂。短暫的群處,我可以很自如,但是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是放松的,我才是自己。

也是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為什么喜歡一個人卻要刻意的保持著距離。那種理性的成熟,就像是如果別人不喜歡我,我也就不喜歡你了。

晚上下了自習,我把錢拿到了生活委員的宿舍。她告訴我沉俊給過了。我沒多說也就走了。

宿舍里的人也沒發現我有什么不對勁,說著她們的話,我早早上床睡了。

分別的日子一天天的臨近,洛燃和舍友已經開始在我空間留言,說著臨別的話。

老師們催促的越來越緊,刷題也越來越頻繁。各種各樣的大考小考,一場接一場。

我已下了決心讀文科,宿舍里大家也大部分選擇文科。雖然有了專攻的對象,但期末考試還是要方方面面顧及到的,所以我們還是得努力。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都處在一個高壓的環境。我們兢兢業業的準備期末考試,還得應付家人親戚對分科的各種說辭。

老師給我們灌很多心靈雞湯,說什么年輕不努力,老來空悲傷。說什么你今天所吃的苦,將來都變成平坦的路。年輕氣盛時,最喜歡聽這種慷慨激昂,指點江山的話,老師也很喜歡跟我們說。

我們的目標很近,就是下個月考個好成績,進一個比較優秀的班級,但是每次我們到目標的距離都有十萬個心靈雞湯那么遠。

“好啦,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接下來看你們的了”班主任在臨期末考試做了陳述總結。

像是當初初見的時候,開始一段新征程,得結束一段舊征程。我們在這里遇見,共同進退,那么我們也得在這里分開,一個人走上自己的路。

考試安排得很緊湊也是我們學校的老慣例了,在文理未分科的時候,統統一起考,一整天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甚至到了晚自習的時候都要考一科。考完依舊是自習到點了,才能回宿舍。

第一天第一場-考語文,語文老師請假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的語文幾乎是斷層的,考下來大家都不是很理想。而且是第一科多多少少都有些影響大家的情緒。考完自習時大家都很抱怨,心態也越發緊張起來。

那是我最認真復習的一次。洛燃和朱子垠中途想找我搭茬,我都沒有理他們。

朱子垠見我不理他,想了個壞主意吸引我的注意。他借來很多膠帶,然后纏成一個很大的球。他粘在我衣服上,我沒有理他,粘在我頭發上我也沒有理他,他甚至把我的手用膠帶粘了起來,我還是沒有理他。

“你真無聊啊”彪哥說。

“滾”

“兒大不中留”

他們倆人說得像是要吵起來,然后互相瞅一眼就完事了。彪哥繼續研究他的筋位圖,朱子垠還是在玩膠帶球。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轉了頭,然后朱子垠扔過來的膠帶球就正正的砸在我的眼珠上,雖然力道不大,但我的眼淚還是一下就出來了。我睜不開眼睛,朱子垠也慌了。他很快移開凳子跑來我面前,關心的問我情況。

“滾”我大聲的說了句,然后繼續捂著眼睛低在桌上。

他像是驚到了,但還是站在那里。他試探地輕輕扶起我的頭,我揉著通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看著他。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嘆了口氣,盡量把情緒平復下來。

“我不想看見你”

“我看一下怎么樣了”他很自責。

“你去坐著吧,我要看書了”

我們第一次用這種口氣說話。我很失望,失望他的不成熟,失望他的不認真。可他總是這樣。

又是一個學期最后相處的時候,他早早離開了。

在我說完不想看見他,他就收書就走人了。彪哥停下來,想和我說點什么,也被他強行拉著走了。

就那樣我和他結束了同桌+同班生涯的最后一面,沒有禮儀性的告別,也沒有禮儀性的再見。而且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還是沒有對方的QQ和聯系方式。

這個假期離開得把被子枕頭統統收走,因為下一次來就得分配其他宿舍了。林凌媛媛還是照舊爸媽來接。我和王妍搭了個伴。她要把所有的教材書本都帶回家,我們倆人就磨了很久。我還是嘗試著勸她再考慮一下,把高中讀完,但是她去意已決。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我幫她搬了一口袋書下去,她又上來幫我搬被子。我們都是打車,但是目的地不一樣。臨別的時候我們特意互換了QQ小號,以及家里的電話號碼。

她和我揮手說再見。我目送了她很久。

天下事大大小小都逃不過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而我們也總是要在一次次的分離和重聚中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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