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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牽制(下)

  • 丑奴人
  • 陳起一
  • 3134字
  • 2021-12-28 07:00:00

若斯人比平時早到岐方君府,直奔后院。

“丁禁,那孩子是你放我車上的?”她不理解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說,非要折騰這么一段。

“主子,是我。”丁禁向若斯人抱拳,他昨日做了這事就已預料到若斯人會來找他,于是早早用了飯,在后院訓練。

“你主子是岐方君。”若斯人當著奚望的面收了這個侍衛,但人她放在岐方君府就已經表明態度。她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費唇舌,開門見山,“那孩子什么人?”

“撿的。”丁禁心有疑慮要不要跟若斯人講這孩子的身世,這身世放在若家的確難堪。

“我不喜歡廢話,細說。”若斯人坐在石凳上,細看著眼前的少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那孩子是在校場撿的。昨日收拾完岐方君的物品準備歸來,被一名女子攔住了去路,求我把這孩子帶走。我見那孩子像只小野狗,雙眼緊閉,嘴角溢著鮮血,動了惻隱之心。我如今是主子的侍衛,只能將這孩子托付給主子。只是主子尚不信我,我卻不能拿那孩子的性命冒險,才出此下策。”丁禁垂著頭,單膝跪地,若斯人看不見他的神色。“昨日主子歸家后,我已自領了杖刑。以上犯下是大忌,主子今日可再重罰,丁禁絕不抵抗。”

“我似乎明白為何奚望派你回來了。你很聰明,但我很討厭先斬后奏。你說我不信你,沒錯,你又何嘗信我?”丁禁將頭垂得更深了。

“我這個人不喜歡體罰,你是個侍衛,這些都是家常便飯,不用拿來忽悠我。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帶給我的麻煩自己清理干凈,潛在的危險你給我調查清楚,怎么樣?”若斯人附身,以便讓他聽清楚自己說的每一個字。

丁禁剛要回應,若斯人攔了一下,“丁禁,我不強迫你。尊哪個主子是你自己的事,你把麻煩甩給我,我也怎么不了你。但是,不要試探我的底線,這代價出在你自己身上。”

丁禁身形一晃,目送若斯人消失在視線內。若斯人不是在警告他,而是在提醒他,她看透了自己煎熬的內心。

三日后,丁禁把這孩子的過往寫在紙上,呈放在若斯人面前。

此子是校場兵士與營妓所生,生父不詳。若家女工坊收容營妓,兵士常駐蓬萊,心有不甘,以此子挾之,行不茍之事。兵士無日歸家,手中金銀無用,投喂此子。吾將此子倒立,異物吐出,內里有損,托付主子。此子之母投海自盡,犯事兵士被罰一百鞭刑,送醫后不治身亡。

若斯人嘆了口氣,折好信紙,放進袖帶。

那孩子一到晚上就要貼著她睡,百靈抱進她房里,也會偷跑出來。腳上縛著本就翻身困難,如今更是不敢翻身。

那么小的孩子放到哪里好呢?這樣的身世又如何跟祖母講呢?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小姐,是在為那孩子的事情煩愁嗎?”百靈替若斯人按揉著頭部,溫熱的食指指腹在太陽穴上打圈,拇指深入發絲施力。

她一直認為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小姐應當像大公子一般衣著光鮮、享樂人間,溫飽這個大問題從她們出生就已解決,直到她遇見了小姐。她的小姐不似世間任意一朵花嬌艷,卻如這四時風物一般。如果沒有腳下的聲聲響動,她會順理成章回歸人群,不會被旁人一眼尋見。偏偏是這樣的小姐,讓她不知如何侍奉,只能默默陪伴,用目光追隨著她。

“嗯,太年幼,不放心。”她不會說話,還有被拍打過的痕跡,放到別處怕又會被打。

“留下來吧,我養。”跟在小姐身邊,除了照顧起居,還能一起學習,與她而言已經是此生難得。她想替小姐分憂。“奴帶過家里弟弟妹妹,每月剩余的銀錢也足夠她吃喝,還請小姐應允許她以后與我同住。”

百靈的手并沒有停,只聽若斯人又嘆了口氣。她身邊的姑娘為何……都這么天真?

“以后不必自稱奴,我并不在意這些。如今我也是奴籍,亦是沒有任何不同。”若斯人自知說多,又提醒一句。“我的事莫告知老太君,那孩子的事讓我考慮考慮。”

“是,小姐。”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收養一個小孩子,的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百靈今日的舉動讓若斯人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可能并不簡單。在仰昭究竟有多少孩子是以這種形式誕生的?這些從未帶著父母親族的祝福誕生的孩子又該如何存活于世呢?即使可以順利長大成人又是以什么身份存在呢?奴籍?一個極具侮辱性質的身份嗎?

若斯人以為自己擁有足夠的智慧去對付夏悠然就好了,如今看來,夏悠然只是冰山上的一個角,她需要面對的是整個仰昭的人心向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又有多少個“夏悠然”還藏在暗夜之中蠶食著仰昭呢?

若老太君派人傳信,譚永誠造訪若家。這令若斯人很意外,他與自己平時交集不多。多思無用,她迅速收回思緒,去到前院迎接。

“事情重大,等不及明日開學。”譚永誠音調上揚,眼角溢出微笑,似乎有件值得高興的事要同她分享。

“何事如此喜悅?”

“你的枷鎖可以解開了!我和元錦老師試驗了半年,終于能在既不傷到你又不損壞結構的情況下把它打開,并且需要的時候還可以輕松佩戴。”譚永誠注視著若斯人,見她面上并無波動。是因為替她打開枷鎖的不是奚望嗎?

若斯人贈還譚永誠一個淺淺的笑容,“需要我做什么?”

“你準備個木匣,跟我去趟岐方君府。拆卸成功后,封鎖消息的事就交給若家了。不過,你平時兩點一線,露面不多,應該沒事。”

譚永誠突然噤聲,若有所思,“那個葉小雪怎么辦?”

祖母雖然說過葉家可信,但葉小雪她的確沒有接觸過,“你們住對面,沒熟悉一下嗎?”

“還沒,奚望沒回來,梔子也走了,她,一時還不想接觸。”

“那你知道她最近幾天都在干嘛嗎?”

“聽丁禁說,她晚上出來活動,白天在屋里休息,我們遇不到。”

“你們平日住著都遇不到,那我更遇不到了。而且,她并不關心我的事。”

“那就好,咱們趕緊走吧,老師還等著呢。”

若斯人到岐方君府時,她的幾位老師都在,文時提著個箱子。她有些詫異,拆個鏈子需要驚動這么多人嗎?

譚永誠訕訕一笑,“讓大家幫我壯壯膽,我的技術還不成熟,不太有信心。”

元錦罕見地白了譚永誠一眼,“讓百靈給你擦拭一下腳踝,墊好軟布。”

文時從箱子里取出一個瓶子,遞給百靈。“這是梔子和我一起釀的藥酒。”

若斯人心里暖暖的,這就是友誼嗎?

拆了半個時辰,若斯人左腳腳踝上的鐐銬已經取下。

幾位老師在椅子上坐得安穩,譚永誠長呼一口氣,哆哆嗦嗦的右手接過文時遞來的水,邊喝邊吐槽不是人干得事。文時并不理他,攥著汗巾,沿著鬢角向上,幫他擦拭冒著水汽的汗。

“受不了了,找個扇子。”譚永誠的話飄散在空氣中,無人入耳,于是心里罵起奚望的宗親。

“臭小子,快拆吧。”元錦催促著。他看中的就是這小子研究古董那股子專注勁兒,可放到別的事上就廢話一籮筐。

已經拆了一只,下一個有了經驗,一刻鐘就解決了。

若斯人盯著腳踝上的繭子,久久不能回神,終于可以正常走路跳舞了嗎?

玉中仙走上前捧住了她的臉,“晚是晚了點,不過,終于可以帶著你跳舞了。梔子跟我學習了一年,勉強出師了,你呢?打算跟我學多久?”

“三年。”若斯人跟牟清修習五年,靠得不是消磨時間,而是絕佳的領悟力和持之以恒的練習。伴隨著經歷的豐富和年齡的成長,這種學習能力只會更強。

“嗯,學成之后打算做什么呢?”玉中仙很好奇,這些技藝可以幫助若斯人做些什么。在她眼里,若斯人并不像個學生,反而像是朋友,她們之間的差別不過是接觸舞蹈的時間。

“正好,今日各位老師都在。學生講一講自己的規劃,請各位老師幫忙指點。”若斯人起身,給老師們鞠了一躬,試探地挪動著腳步。

“老師們都知道我打算在沿海小島建造一座夢華臺,這個夢華臺并不是一個交易場所,更不是一個避難所,它將會是一座浮世像,又或者說理想國。”

小小的房間里,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摩擦衣料的聲音層出不窮。

“我不是夢華臺的主宰者,只是創造者,未來它是何模樣,尚未可知。我邀請過張博和老師制定規則,現在我邀請各位老師集思廣益。”

在若斯人曾經的預想中,夢華臺將會是未來的神女山,可母親的經歷和親友的忠告讓她明白,人們頂禮膜拜的神山頃刻間就會被踩在腳下,世間事需要親身體驗,方有解決之道。

或許她一生都無緣踏遍仰昭各地,那就吸引人來蓬萊。夢華臺將會是這世間縮影,她只需要在里面做個普通人,體驗人生百態。夏悠然不足為懼,她需要做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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