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東家就給做了一桌好菜,我喝了點酒,迷迷糊糊的,恰好那天下雨,天冷的嚇人,我就鉆廟里睡覺去了。那一覺睡得太不安穩了,那天無論如何我都忘不了,睡覺時候我老感覺有人在我身邊來來回回地走,感覺非常真實,肯定不止一個人!我想起來,但身上像是被壓住了一樣,動彈不得。以前我也遇到過這類情況,但每次只要我想醒來,就肯定能醒。我賣個關子,你們猜猜我最后醒了沒有?”
陳曦和花蔓蘿對視了一眼,然后同時回答了李瞎子的問題。
“沒有!”
“有!”
李瞎子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又把伏痰給引動了,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陳曦二人一個拍背一個倒水,誰知那痰太深,老頭咳了半天也沒咳出來,最后坐在椅子上喘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您該去醫院看看了?!?
陳曦坐回椅子上,卻發現花蔓蘿還站在李瞎子的背后,她閉著雙眼,手也還是放在老頭的背上。
花蔓蘿居然悄悄地在給李瞎子治療。
“老毛病了,怪我年輕時候抽煙太多,活該!”李瞎子自嘲道。
花蔓蘿睜開雙眼,正對上陳曦的視線。
“會慢慢好起來的。”花蔓蘿笑著說道,然后也回到陳曦旁邊坐下了。
“好不好就那樣,半截都入了土的人了。剛才我說到哪兒了?”李瞎子問道。
“有沒有醒過來?!标愱卣f道。
“對對對??!你猜的很對,我的確醒過來了,可是我至今都想不明白,我為什么會在一個地道里......我明明記得我是在廟里睡覺的......”
“地道?!”陳曦和花蔓蘿異口同聲地問道。
李瞎子點了點頭,他噙著空煙桿猛吸了一口,然后繼續說道:“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原本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所以還摸了摸那地道的壁,有點潮,非常不平整,明顯是有人挖出來的。大概......有兩米多高吧,每隔一段都掛著燈,那燈也很奇怪,不是油燈,像是現在的電燈,但又沒有電線。地道被照的清清楚楚,后面看不到頭,前面轉向右邊......而且我睡著時候的感覺沒錯,那地道里真的有人......”
李瞎子壓低了聲音,房間里一下子就多了幾分懸疑的氣息。
“前面有人在講話,還有人在走路,鬧哄哄的。但看不到人影,我心想,到底是哪路貨色,敢這樣捉弄我,就想悄悄過去看個明白。轉過那個彎,眼前出現的東西讓我差點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地獄,那地方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一大群人,至少也百來號,都穿著黑色的衣服在那兒鑿墻呢,正中間還擺了一個燒火的臺子,我是真以為我進了地獄,但那些人說什么我根本就聽不懂......我想就算是地獄,也該是咱能聽懂的話吧,戲文里不都是這樣嗎?”
李瞎子喝了口水,面前的花蔓蘿和陳曦正聽得專注,忍不住催促他快點講下去。
“你們相信我的話嗎?”李瞎子忽然問道,“基本上沒人相信我的話,都說我在唬人。”
陳曦和花蔓蘿都是由普通人過來的驅靈師,李瞎子遇到的事情肯定有可能是真實的,兩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繼續說了。那些人,或者我都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東西,完全看不見臉,別說臉了,身上也跟黑霧一樣。我當時就感覺自己遇到麻煩了,但想走已經晚了,有三個人已經飄了過來。我完全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么,只記得眼前一片黑,那些人嘰里呱啦地說話,吵的要命。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著拳頭就招呼上去了,誰知根本打不著,反倒是自己挨了兩拳,其中一拳就砸在我這眼睛上,這一砸我倒看得清了,我就跑啊,誰半路上又被他們扔過來的什么東西砸了腿,疼的要命!我也知道這來者不善,估計是要弄死我,腿疼也得跑,一直跑到了盡頭,那地道居然是封死的!我跑錯方向了!再回頭一看,那三個人已經追過來了,我想著自己肯定要死了。”
李瞎子舉著煙桿一動不動,瞪著眼睛看著前方,神情緊張,似乎正在被那幾個人追趕一樣,臉上全是汗水。
“后來呢?”花蔓蘿緊張地問道。
李瞎子吞了吞口水。
“里面忽然有人吹哨,那三個人就轉身飄回去了?!?
李瞎子閉上眼睛,如釋重負。
“我又驚又怕,全身都像虛脫了一樣,提不起一點勁兒來,整個人都癱了,但就在我往后那么一靠的時候,我發現我靠空了。接著眼前一亮,我又回到廟里了......當時就在西邊的屋子里,我是躺在地上的?!?
“所以,那還是個夢嗎?”花蔓蘿問道。
李瞎子搖了搖頭,“不可能,我的眼睛的確是被打腫了,腿也走不動了。我很確定,那不是個夢。當時已經是晌午了,我這個人很守信,原本是約定一大早就去做工的,所以我就瘸著腿去找東家了。誰知道東家一見我就罵我,因為一大早他就來廟里找我了,但根本沒找到我。我想想算了,解釋了他們也不一定會聽,而且我不守時在先,想著忍忍就算了。誰知他大閨女也開始嫌棄我,我這人哪會受這樣的侮辱,一氣之下就撂挑子走人了?!?
李瞎子一臉桀驁,“沒過多久,我這眼就徹底瞎了,腿也是,本來只是皮外傷,我以為過幾天就好了,沒想到還真瘸了,你說好笑不好笑,我原來一個相貌堂堂的小伙子,就因為這個變成了瘸子瞎子,媒人們也不來說親了。但我李瞎子到現在都沒后悔過,我自認為是算命泄露天機遭了報應,但偏偏我就不信這個命,打那事過了之后就專給人算命看相,收不收錢都看心情,一輩子不求人,過得倒也自在?!?
回憶完了,李瞎子又開始抽空煙了。
聽完李瞎子的故事,陳曦陷入了沉思,如果他說的沒錯,在鐵牛廟應該是有一個空間夾縫存在,只是哪里是入口還不清楚,那些黑霧一樣的人,也與之前延河畔的靈相似。只是那入口到底是在哪兒呢,他們應該怎么進去呢,花蔓蘿的父親是不是就是進入了那個空間夾縫之中?
“你是不是覺得我爹也進入那個地道?”花蔓蘿問道。
“有這個可能?!崩钕棺诱f道,“但也有可能是投胎去了。寺廟敬神,神佑世人,你爹能在那兒待六年,恐怕也是受了神靈的恩惠。有很多事情是無法解釋的,我老了,也沒那股勁兒了,不想費勁兒去證明什么了,你們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都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們了。作為交換,你們是不是也得說點什么?”
“什么?”花蔓蘿不解地看著李瞎子。
“你們兩個人,到底是做什么的,為什么這村里的狗都被你們嚇得不敢出聲??”李瞎子問道。
“我們是驅靈師。”花蔓蘿對李瞎子說道,“但我們不知道狗為什么會這么怕我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