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從我從業以來,我是沒有自信的,無論是學識還是能力,都遠遠還達不到為一個高中生開拓新境界的地步。
對于這個行業,我說不上愛,但也不討厭,更多的則是依賴,職場依賴。
我怕我離了我的專業一無所知,我也曾嘗試過在事業單位里做些專門寫文件的工作,那時候,我是完全懵懂不自知的,有時候甚至會自動排斥,最后我又找回了本職。
其實,我很怕,我怕我最后一事無成。
六月一那天,我和吳詔說了分手。
我能看到他眼里的難過和委屈,他是一個好男人,但我知道他不想聽這個。
他雖然沒直說,但總會時不時的隱晦的表達出想先成家再立業的想法,我拖無可拖,最后下定了決心,我不能耽誤這樣一個貼心的大男孩。
記得曾在某個暴雨天,本定好的約會被取消,他滿腹委屈的給我打了電話,“以后小孩的小名我要叫小舟舟,同舟共濟的舟,我想當面跟你說的。”
在分手的時候,吳詔給了我最后的體貼,沒有乞求也沒有想方設法的挽回,他能懂我的執著,給這段短暫的感情一個干凈的結尾。
對于吳詔,我是有所虧欠的,我辜負了他的深情。
兩個人在一起,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但結婚的話,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我自認,我還沒有到達那種能為愛情拋開理想和一切的地步,和吳詔在一起確實很舒心,但是,沒有愛啊,從始至終,我都只是在享受戀愛。
我開始變得貪心,不再是兩人的陪伴,開始渴求兩方的靈魂契合。
現在想想,在這段感情里,一開始,我就是帶著私心的,自私的去享受被人喜歡的感覺,自私的享受吳詔對我的好。
這種不是刻意的傷害才是最大的傷害。
就像一個劊子手,手起刀落雖非本意,但結果卻是殘忍而血腥。
吳詔對我的感情,我不想再去猜測評判。
他是無辜的,是我,無心卻去愛。
后來,我很長時間不敢去相親,我怕,會傷害到第二個吳詔。感情劊子手,做一次就已經能內疚一輩子。
如果沒有真的心動,絕不能再去給予別人希望。這是我從這段感情里學到的教訓。
內心強大的自責,足以使我在夜里驚醒,這是這次相親給我留下的后遺癥。心理負擔讓我疲憊不堪,這段記憶,我要把它藏起來,自欺欺人的假裝從未發生過。
我把約會的時間放到了網絡。這個巨大的知識之窗,不停的增補了我的知識,我享受這個過程。
從開始就業到現在,我省吃儉用,終于在六月份的時候把我那一萬六千多的貸款給還完了。
這反倒成了我現今最大的安慰,這一筆債務逼得我整個人身心俱疲,如今終于能讓自己恢復自由身,真是可喜可賀。
可惜的是,喜氣洋洋的狀態僅僅維持了三天。人生沒點意外的天災人禍就不叫人生。
用了兩年多的手機,要壞將壞,觸屏開始由周邊向中心范圍式的失靈,直到整個屏幕徹底失控。
我:!!!
連五百塊都掏不出來的我,除了仰天長嘯加目瞪口呆,還能做些什么呢。
現在的我,做老師這一行,靠的完全是那口為社會主義教育事業奉獻的理想之氣,至于收入,只能呵呵噠。
在手機徹底報廢前幾天,我在微博找了一堆關注加轉發抽人送手機的微博。
買不起,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撞個狗屎運了。
某天早上,起床打開電腦,昨天剛轉發的那條微博的博主在向粉絲問早安。
這人目前是我新手機的最大希望,原因很簡單,他是專門倒騰舊手機回收賣二手機的小老板。
我看看了圖片,吐司、牛奶加果蔬的早餐圖格外打眼,但是,有什么用呢,我又沒得吃,在鍵盤上噼里啪啦的敲了幾個字,“那個,請問什么時候抽獎?”
系統提示‘評論發送成功’。
翻了翻底下的評論,我發的這條簡直就是評論界的一股‘清流’。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從早上到晚上,他一發微博我就搶評論,內容連逗號都不帶變的。
破壞氛圍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
晚上十一點,我的評論剛發送成功,微博小助手提示我有關注人未讀消息。
點開。
呂怖:“姐們,你最近缺手機用吶?”
忘了說,專門搗騰二手機回收利用的小老板就叫呂怖。
我隨手一回:“感謝翻牌,請問什么時候抽獎?”
呂怖:……
呂怖:“還真是鍥而不舍,您這是缺手機用呢?”
我:“請問什么時候抽獎?送手機的那種。”
呂怖:……
雞同鴨講,各有趣味。
呂怖: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我:我還沒知道答案呢!答案在哪!
呂怖:還要再過幾天。您耐心再等等。
我一個吐血表情丟過去,下線關機拔電源。
不抽獎,不送手機,一點意思也沒有,瞎嘮嗑的時間是為了抽獎送手機的。
第二天我在呂怖微博底下評論的畫風一致變成:“請問,能不能提前抽獎?”
還是那個十一點。
評論發送成功后。
呂怖:姐們,來,咱來聊聊手機型號。
我:只要具備智能機功能的智能機我都喜歡。
呂怖:得嘞,來個收貨信息,我今晚就算不睡覺也給您找一臺好使的機子出來。
我:我不是來找你買手機的,我是來問你抽獎的。
呂怖:我這是回饋頑強小粉絲。天天搶樓也不容易。
我:不要錢?
呂怖:免費贈送。
我:騙人掉粉,騙人掉粉,騙人掉粉……(無限循環)
我:你明白不?
呂怖:……
人吶,一旦情況壞到了一定的地步總是會被迷惑。我掂量著手中已經宣告報廢的手機,思考不過十秒鐘,發送地址和收件人。
講真,拿到快遞的時候,我生怕里面是炸彈、刀片或者死老鼠,為了不殃及無辜,我找了個遠離人群還有建筑物遮擋的地方,拆一片膠布停一會。
在我的不斷猜忌和拆卸中,一只刻個iPhone字樣的手機包裝盒順溜的窩在我的手上。
再打開,泛著光的手機屏幕。
掏出來轉了個面,嗯,三星。
典型的掛著狗頭賣豬肉,不過對于被雪中送炭的我來說,甭管狗肉豬肉,是肉就行。
回家后,我麻溜的裝卡開機做調試,還順帶拍了張拆卸了的手機盒照片給呂怖發了過去。
我:“感謝大老板愛心捐贈。”
呂怖: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我:很驚喜,很意外,我會對這只三星的芯兒蘋果的盒好好收藏以便頂禮膜拜。
呂怖:……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的很奇怪,有的即使面對面坐著也陌生得可怕,反而有的人確認能在不曾相逢的機緣上打成一片。
我和呂怖,是隔著屏幕的緣。
打那以后,我和呂怖成了博友。
或許是最近太過壓抑,或許是因為我們之間實地距離偏遠,我把呂怖直接當成了一段數據流,我們之間的對話,從一開始的陌生人變成了幾乎無話不談的‘樹洞’好友。
我改口喚他老呂,他喚我老舟。
再后來,我們又發展成游戲好友,不得不說,有時候開開黑打打怪真的很能釋壓,哪怕一直是游戲黑洞。
六月底,教學工作進入了收尾階段,高三的學生送走了最后一場不看顏值的戰爭,雖然少了一個年級,但學校任然日日緊張得像打仗。
這一屆高三走了,總會有下一屆跟著上來。作為學生,你可以選擇只經歷一次高考,但是,作為老師,經歷的遠不止一次高考。
迎來送往,人生常態,誰都是過客,只不過停留時間長短不一罷了。
六月三十那天,剛好是周五。
磕磕絆絆的六月,給了我一個不好的結束,但卻給了我一個美好的開始。
這是一場意外,一場愛情的意外。
那天,風很大,雨也不小。臺風將至未至。
周五,學生放假。
我躲在學校門口正對面的山寨漢堡店,點了個最便宜的漢堡套餐,有一口沒一口的嚼食。
叮咚一聲響,微信提醒我有最新消息。
是呂怖,問我現在在哪。
隨手分享了地址信息,邊刷好友圈,邊啃食。
別說,這樣悠閑愜意的小日子深得我心。
我不是一個特別上進的人,如果有第二選擇,我都會往壓力低的方向走。
這個社會,頂著個最需要奮斗的年華,卻過著七老八十的日子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剛好我也算一個。
有客人來,帶進了門外的風雨聲。
轉瞬即逝。
一抹黑色落入眼簾,我微微抬眸,人有點高,只能看到胸部以下。微微抬頭,總算能看到人臉。
不至于人神共憤,但也足以賺取不少回頭率。
他咧嘴一笑,一口小白牙在陰雨天中格外閃亮,“嘿,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