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社會,頂著個最需要奮斗的年華,卻過著七老八十的日子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剛好我也算一個。
有客人來,帶進了門外的風雨聲。
轉瞬即逝。
一抹黑色落入眼簾,我微微抬眸,人有點高,只能看到胸部以下。微微抬頭,總算能看到人臉。
不至于人神共憤,但也足以賺取不少回頭率。
他咧嘴一笑,一口小白牙在陰雨天中格外閃亮,“嘿,老舟。”
除了微博那張禁欲系的半張臉頭像,我沒見過全臉的呂怖。
今天是第一次。
在持續三秒鐘的目瞪口呆后,我假裝淡定的露出八顆牙,大手一指,“坐唄,老呂。”
呂怖要比我想象中的高很多,一米八多的大高個,散發著成熟男人的氣息。
可實際上,他并不比我大多少。
但是,他的事業卻比我成功得多。
人與人,真的是不能比的。
隔著屏幕交流跟隔著桌子交流,差別不止距離,還有心態。對著屏幕,我可以恣意灑脫,但是,面對面的時候,就要開始考慮各種的行為舉止。
很累,是真的。
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自在一些:“你眼神挺好使嘛!”
呂怖俊眉一挑,黑色的短袖T恤襯得他像個大學生:“不是我眼神好使,你回頭瞧瞧,這店里,除了你就只剩下店員。”
依言行事。
嘖,別說,估計在臺風雨天氣毫無畏懼的出門吃漢堡的人真的沒幾個,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怎么得空來Y市溜達?”
呂怖笑,有幾分剛毅的五官顯得分外柔和:“在隔壁市出差,就順帶過來見見網友。”
禁不住笑出了聲,我和他可不就是網友嗎。
就那一瞬,我們又恢復了網絡上的熱絡。
呂怖身上帶著商人特屬的健談,我為人比較寡言,向來比較羨慕那些能夸夸而談的人,就連在平常交朋友的時候,也會自覺的偏向于這類人。
不得不說,面對呂怖,即使是踢開屏幕,我也能很快的融入交談之中,這還是得益于對方的交流能力。
對于呂怖,我是持著欣賞的態度的,他自信、利落、健談、體貼,還帶著一絲商人的狡黠,還有著不錯的身材和顏值,無論是站在哪一個角度,我都對他討厭不起來。
這是一個極具吸引力的男人,即使隔著屏幕我也能感覺得到,更何況是面對面。
要說防備心,我是有的,就是不大而已,純屬那種心大但不蠢萌的人。
好歹我也是一名撐著教書育人的牌子的教師,教人做人首先我自己也不能活得太蠢不是?
利用假期,我帶著呂怖晃遍了L市的大街小巷,帶著他體驗了一把小城市的風土人情。
人性有時真的很可怕,僅短短兩天,我就已經能很好的融合屏幕前和現實中的呂怖。
從那以后,我們的相處畫風變成客了這樣:
7點45 呂怖:早。
8點02,第一節下課。我:早呀!
“今天有早課?”
“對。”
“吃早餐了嗎?”
“沒吃。”
“起晚了?”
“對。”
“一會還有課?”
五分鐘后
呂怖:還在嗎?去上課了?好吧,可能是去上課了。
接水回來,一頓鍵盤敲打,“有。第二節。剛去接了杯水。”
呂怖:我在美團給你叫了早餐,讓他半個鐘后給你送。
“不用那么麻煩,我隨便到校門口吃點就可以了。”
“對方已接單。你記得吃。”
12點
呂怖:“開飯了?”
我:準備吃飯。
“自己做的?讓我看看什么菜色。”
我:室友做的。
發送圖片一張。
呂怖:哦!想看你做的菜。
“估計,很辣眼睛。”
呂怖:我不怕!
晚餐前,我發了一張親手燉制的有著麻婆豆腐、小炒肉、剁椒魚頭、辣椒拌菜以及超辣味碟的照片發了過去。
某天晚上去逛街,一邊打字一邊走。
眼瞎還不看路的后果就是差點被自己絆倒。
忽略那一堆消息提示音,我利索的發了一句過去:我要先逛街咯,一邊走路一邊玩手機會摔!
“因為沒人在邊上牽著手。”
我:……
“你看中國有嘻哈不?”
“不看。”
“想給你分享一首歌,達爾文。”
“聽說過這個人,沒聽過這首歌。”
“你去聽聽看,我最近一直在單曲循環。”
我:“哦,我去搜搜。”
半分鐘后。
我:“這不是我的口味。”
呂怖:“那林俊杰的愛要怎么說出口呢?”
我:“這個還好。”
“你喜歡聽什么歌?”
最近給學生講《長恨歌》,為了突出情景教學,我找了不少相關音樂。從網易云里找到之前特地下載的音樂,挑了一首最喜歡的發了過去。
中國交響樂團合唱團的《漁陽鼙鼓動地來》。
我向來習慣了獨處,聊天發消息對我來說都很麻煩,對,我就是這么一個怕麻煩的人。
每次跟人聊天,我都會想方設法盡快結束。
我平常自己一個人發呆干坐、玩游戲刷微博我都不會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反而到跟不是特別親密的人聊天的時候,心里會有個小人在抗拒。潛意識里自己會覺得,時間被對方拖累了。
人,就是那么奇怪,有時候自私的把所有的歸因一概從自己身上推開,假裝自己積極向上熱愛生活。
對于呂怖,我的心是分成兩極的。現在的我,在戀愛與單身之間猶豫徘徊。
目前,我不確定要不要去愛。
從見面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就開始不間斷的環繞著這些小曖昧。
不多不少,試探有余,撩撥剛好。
一周后,我和呂怖又見了一次面。與上周相比,這次我拘謹許多。
連續一周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小曖昧環繞,正經如我,身體也克制不住的心慌。
為了掩飾我內心的不平衡,我早早就想好了遁走的理由。
可,無轉折不人生。
呂怖是一個有些小浪漫和小格調的男人,從他微博的點滴就可以預知。
他在我的生命里,從出現到結束,一直都很不平凡。
他來的時候剛好碰上大暴雨,Y市區沒有飛機場,只有火車站,還是動車和火車通用的那種。
我來得早,暴雨還將下未下。黑沉黑沉的云像負重過度的背,壓抑非常。
我在出口處找了個小商店,邊逛邊留意走出來的人。
遠遠的,便看到呂怖背著個黑色的長盒子從樓梯一級一級的走下來,白襯衫搭牛仔褲,簡單而率性。配上近一米九的身高,在這個南方火車站,鶴立雞群。
他朝我揮了揮手,我以為他會向我走過來,但在最后幾級階梯上,他停住了腳步。
從那個黑黑的大盒子里拿出吉他,坐了下來,大長腿一曲一直,指間一撥,音律緩緩流淌。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
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說誰是誰非感情錯與對
只想夢里與你一起再醉一回
愛恨就在一瞬間
舉杯對月情似天
愛恨兩茫茫
問君何時戀
……
任憑風雨再大,也掩蓋不住他的歌聲。
那一刻,我醉了。
醉倒在歌聲里,醉倒在魅力中。
我想,即使在很多年后,再次回想,那顆心臟亦會為他加速跳動。
在那一天,我和這個會為我唱歌的男孩在一起了。
仔細審視了一番,驀然發現,不過短短一個季度,呂怖卻已經慢慢的滲透進我的整個生活。
從點滴到片面,再到現在的全部。
我想肆無忌憚的愛一場,不為什么,只想好好揮散我的青春。
這個夏季,愛如艷陽,火熱而撩人。
在一起后,我才發現,呂怖本身就是一個大忙人。也對,一個掌握著一整條二手手機回收銷售擁有近千萬粉絲的小老板怎么會是個清閑人物。
但即使再忙,他也不會把工作帶到周末,用他的話說就是:“工作日才是用來工作,周末是休息的。”
他沒有看不起我的低薪工作,我也沒有高看他的小資生活。
我們相處,融洽中又帶著著小甜蜜。因為異地,他時常會在周末從S市趕到Y市,只偶爾會是我從Y市跑到S市。
直到某天呂怖在朋友圈亮出厚厚一沓車票,我才驀然發現,離開了學生時代的我反而體驗了一把異地情侶的特殊戀情。
從網絡走向現實,以前不敢想,但現在我卻這樣做了。
我和呂怖基本每周都會見面,不拘于Y市和S市,他是一個率性而有計劃的人,這個夏天,我們游走在兩省的各個景點,像所有的情侶一樣,親吻擁抱、打情罵俏。
他牽著我的手走過了很多條斑馬路。
他牽著我的手帶著我踏碎了很多浪花,踩過了很多細沙。
他牽著我的手帶著我晃悠在街道,感受著兩個人的‘燈紅酒綠’。
他牽著我的手教我唱歌作畫哼曲玩游戲。
我們總是依偎著,在陽臺上看江上的日出日落,感受微風吹來的戀愛氣息。
如果,沒有如果的話。
我們應該,會一直走下去的。
呂怖說,他害怕婚姻。
在我撞見他牽著另外一個女孩的手,吻著另一個女孩的唇之后,給我的解釋。
那時,是秋天,Y市的街道,落葉一層接一層,紅的黃的,紛紛揚揚,像一場艷色的雨。
呂怖讓女孩先進了屋,門沒關,她換鞋的聲響稀稀疏疏的傳了出來。
“現在的我還不能擔起一個家的責任,你是一個好女孩,大方體貼善解人意,有著所有師范類女生特有的包容和柔愛,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但不是最好的戀愛對象。
“我不想拖著你。”
我沉默了許久,想做出回應,卻無話可說。
“那,我走咯。”
“嗯。”
我拾起了兩片落葉,夾在筆記本的夾層,感情太脆弱,只希望這兩片葉子能完整久一點。
我們之間,開始得毫無預兆,結束得毫無預兆,昨天我們還通著視頻聊著天,今天卻是分道揚鑣。
或許,晝夜分割線也能用在愛情中,不至于朝令夕改,卻能朝夕相異。
呂怖于我而言,是那么的遙不可及,他滿足了很多女性的幻想,包括我。
在婚姻面前,猶豫而多慮的又何止呂怖,只不過女子擅長偽裝,男子擅長潛伏。
品嘗愛情是一種享受,步入婚姻是一種責任。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自私。
他帥氣而多金,敏感而多情。我沒有讓浪子回頭的能力,我認輸,我放手。
呂怖教會了我愛情,也教會了我失去。
我能理解呂怖的敏感而多情,但我卻無法認同,至少,愛情里我自私的期望能住進他心里陪在他身邊的異性,除了他媽媽,就是我。
然而,結果,往往總是背向而行。
離開呂怖后,我陷入了瘋狂的工作和相親中,我需要一個宣泄口,釋放我所有的愛情疼痛。從此,真正的一別兩寬,至于歡喜與否,請別告訴我,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至少,在當前,我做不到把他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