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鱗問圭昕：“你這陣子，就打算一直躲在藏書閣？”

“我有什么辦法，這里是天界唯一比較隱秘的地方，這里原先是蒼云圣君住的地方，明光女君與棲池圣君到天界之后，蒼云圣君才搬到明月殿去的，除非得到圣君的允許，不然這藏書閣是不會開的。我就在這附近晃悠，沒想到走了這個運，趕上了你進來，能讓我有個藏身之地還能參觀一下這大名鼎鼎的藏書閣。”

“你是說，這里，原來是我師父住的地方？”錦鱗不由得仔細環視周圍，剛才一進門就被圭昕鬧了那么一場，沒有來得及好好觀察一下。閣內的擺設極其簡單，一點多余的裝飾都沒有，書架成環形沿墻壁擺放共擺五層，每層之間有縫隙可供人穿越選擇書籍，有些像現代的圖書館。環形中央是一片空地，設有小幾油燈坐墊供人閱讀。

錦鱗仿佛看到了師傅坐在小幾前借著燭光讀書的樣子，原先被關禁閉的幽怨也消散了。

錦鱗看一旁有一個石梯，知道那是通往二層的路，便走過去想去二樓看看。剛要踏上石梯，便被一股大力給推了下來，錦鱗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

“靠，今天不宜出門吧。”錦鱗揉著疼痛的屁股站了起來，邊站起來邊嘟囔道。

錦鱗抬頭向石梯上看去，卻一下子呆住了。那石梯上站的人赫然是蒼云圣君，不過卻并不似往常般一身雪白，而是一身墨色長衫，手拿一根巨大的毛筆，那頭發也不似往日銀白耀眼，而是一頭烏發，此時高高束起，更填威嚴。

“師傅。”錦鱗叫著，就想上前去。而石梯上那人將手中毛筆一揮，一個無形的屏障便立于錦鱗之前，錦鱗便無法再向前走了。

“錦鱗，回來，他不是你師傅。”圭昕將錦鱗拉了回來，“那是書翁，一種由書幻化成的妖。可能是因為你師傅在這里呆的太久了，那書翁便幻化成了你師傅的樣貌。這里珍藏的書籍都是價值連城的仙籍，這書翁借此成型又沾染你師傅的仙氣，法力不是你我可比的。”

“書翁？”錦鱗回想著，她曾經看過《妖典》，書中提及書翁會聽從于他所依附幻化為型的人，口不能言，手中執筆，可解天下藏書。這么說，眼前這書翁，是聽命于自家師傅的咯？

那書翁突然揮筆，凌空寫下幾個字：閱盡，可上。然后，便化作一縷煙，消失了。

錦鱗看著空中飄浮的這四個字，汗顏。這說話的感覺，同師傅都如出一轍。

“看來你師傅已經都交代好了。”圭昕說，“你來這，是為了修習學術？”

錦鱗不大愿意說自己是被罰的，只好就著圭昕的話接道：“對啊，哈哈……”錦鱗干笑兩聲，明顯有點心虛。

圭昕沒大在意，繼續問道：“你會在這藏書閣里待幾天？”

錦鱗伸出四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才四天啊！”圭昕有點失望。

癟了癟嘴，錦鱗說道：“年。”

圭昕聽到錦鱗的回答后，兩眼都直冒小星星。賤兮兮地湊的更近，用那種撒嬌的語氣說：“呵呵……小錦鱗，這四年里，給你送的餐食，你能不能分我一半？”

靠，合著這位大哥打算一直在我這蹭吃蹭喝啊！錦鱗剛想拒絕，被人家搶飯這種事，自己怎么能容忍！不過轉念她想到一件事，便轉口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這世上可沒有吃白食的好事，你說對吧？”

圭昕看錦鱗笑得邪惡的很，心里打怵，這丫頭不會以為我會因為幾頓飯就把自己買了吧？

“你想干嘛？”

“嘿嘿嘿，你別緊張，我能對你做什么呢？我不過是想讓你……把你在衡陽山上學到的武藝，傳授于我而已。”

圭昕聽到這里，才算放下心來，但又有些疑惑。

“你有初神之首做師傅，還學什么衡陽山的武功啊？”

“你教不教？你若是不教，我明日就派蒹葭出去告知天帝，說他衡陽山學藝的好兒子偷偷出逃了。”

圭昕汗顏，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不過思量一下，也沒什么吃虧的地方。自己與錦鱗十分投緣，早將眼前少女看做好友，傳授其武功，想必應該是件趣事。

“教授你武功倒是沒問題，不過衡陽山的武學雖好，還是適合初級修煉。之后若想再有所成，還是需要你自己慢慢領會品悟，若是能貫通其他學派，可能會更上一層樓。”圭昕將那守夜人的話一字不落地重復給了錦鱗聽，說完后，又擺出了很是驕傲的表情，說：“那你是不是得喚我一聲師傅啊？”

“你這是用勞動換取糧食，還妄想我喚你師傅？我命定的師傅只有那個四界第一人蒼云圣君，你嘛……再修煉個幾萬年吧。不過那個時候，你的武藝想必定及不上我。”

錦鱗一臉你還太嫩，你只是馬馬虎虎的表情，著實給圭昕噎得不輕。

“算了算了，那今后這四年里，我們就白日修習武藝，晚間你再讀這里的藏書，如何？”

圭昕這么提議，是想讓錦鱗以沒有時間休息為由而拒絕，然后自己再順著她的話改成一日一練武，這樣既能展示自己有好好教授的態度，又能名正言順的給自己放假，何樂不為。

可是沒想到錦鱗十分爽快地答應了。

圭昕無奈，但又沒有辦法，只能呵呵干笑著，咬牙切齒地說：“你還挺勤快。”

他不知道，錦鱗曾經對自己師傅不肯親自教授自己感到有些失望，今天聽到他說自己在衡陽山學藝的故事受到了鼓舞。上天既然給了自己學習的機會，就要好好抓住，既然其他人可以廢寢忘食地努力奮發向上，那么自己也可以。

于是，錦鱗便在這藏書閣內，開始了閱讀、吃飯、練習地循環生活。

“錦鱗，其實我認為，你根本不需要學武術功夫什么的。你一個女孩子，學一些仙術就基本可以護身了。”

圭昕看著那個背著一大袋子書，一級一級蹦臺階的嬌小身影，很是不忍地說道。他心中不是不佩服的，衡陽山上不乏努力的弟子，每個人都不甘落于人后可是，卻沒有為此拼命的弟子。而眼前這位少女，卻是為了訓練自己，真正地拼了命在練習。

錦鱗不知道自己這么努力是為了什么，不是想要證明自己，可能，只是想擁有站在自己師傅身邊的資格。自己不想空有蒼云圣君弟子的頭銜卻一無是處，自己仙力薄弱，便用自己擁有的知識和可以鍛煉的武功來彌補。

“999……1000……”

錦鱗癱軟在地上，再無說話的力氣。蒹葭心疼的不行，趕緊上前去將自家小姐扶到了一旁的矮榻上，又是拭汗又是喂水。

“小姐，您雖是仙體，但是還是年幼，如此拼命，身子怎么撐得住？”

“蒹葭……我想求你一件事……”錦鱗一下子抓住蒹葭拭汗的手，有氣無力地說。

蒹葭看錦鱗那樣子，像是交代后事一樣，心中一緊，急哭了出來。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嗚嗚嗚嗚……小姐，您別嚇蒹葭！”

圭昕本沒在意，聽到蒹葭的哭嚎，也著急地大步走過去，看著錦鱗。但見錦鱗眼波瀲滟，水霧升騰，雙頰緋紅，氣喘微微，那微張的小嘴也嬌艷欲滴，看上去像衡陽山后山坡上生長的赤煉海棠。他一時愣在那，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蒹葭，你明日出去拿飯食的時候，管廚房要四人份的行么？我餓……”

“……”

“……”

第二天，錦鱗自己一個人吃了兩人份的飯，驚得蒹葭和圭昕目瞪口呆。

“那個，錦鱗，不好意思，這幾天委屈你了啊。”看錦鱗那樣子，圭昕多夾了幾塊肉在

錦鯉的碗里。誒呀，看娃餓的，看娃累的，看娃瘦的。圭昕看錦鱗吃了自己給她夾的肉，露出了慈母的微笑。蒹葭在一旁看的直難過，也不停地給錦鱗夾菜盛飯。

錦鱗終于吃飽，感到人生圓滿了。這兩日練習強度有些大，因為自己與蒹葭的伙食要拿出一部分給圭昕，自己就一直沒吃飽過，如今好啦，今后都是吃四人份飯菜的日子啦。可是錦鱗不知道，今后這天界里，無論大仙還是小仙，都知道了蒼云圣君的徒弟錦鱗是個很能吃的也很好吃的人，聽說當初還跑到哪個廚房里去偷吃過呢！于是，天界上下所有想通過錦鱗巴結皓月的仙家們都非常一致地決定了，日后給這位小神徒送禮，就送與吃有關的。

所以，在未來的很多年里，錦鱗收到的禮物不是某某仙鍋，就是啥啥仙碗。有一年收到一頭大肥豬，那肥豬被皓月關在錦鱗的院子里，弄得滿院臭氣熏天，錦鱗忍無可忍，將它送去了齊寶閣，美其名曰，獨吃吃不如眾吃吃。

后來錦鱗對外宣稱：以后過節不收禮，送禮別送大肥豬。這句話后來被天界眾仙改成了很多版本，在各種場合被使用，當然這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