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吃晚飯嗎。”

雖然剛剛女生白皙的背部還倒映在他的腦海中……白起撓了撓頭，已經冷靜了很多。這一刻，他突然覺得碩大的別墅里，有了些溫暖的期盼。

時間靜止了好幾秒，房間內沒有任何聲音。

此刻的房間內，林小澄正呆呆的坐在床角，沉浸在那件衣服帶來的沖擊感中，腦海中的種種片段像是叢生的野草，慢慢的滋長著，蔓延著。

夢境，雨天，少年，牛仔外套，項鏈，白起學長……

所有的關鍵詞拼湊起來……所以……？

她的心里閃過一些看似荒謬的想法，又戛然而止。

守在門口的白起等了好幾秒，心生疑惑，又敲了敲。

“請、請進。”聽著這個遲鈍的聲音，白起終于安心了些，便緩緩的推開門。

還是剛剛景致。

“我說，你……”白起怔了怔，聲音有些不穩，胡亂的指了指她的衣服，又別過頭去，耳根閃過一絲微妙的紅暈。

“抱、抱歉……”因為地暖很充足的緣故，林小澄并未意識到自己只裹著浴巾就坐在床邊，看著白起微紅的耳根，她這才急匆匆的從床上站起來，雙臂抱起在胸前，愣了兩秒，又猛然沖進了浴室里，關上了門。

洗漱臺上的鏡子被鵝黃的燈光烤得有些暖色，連小水珠都凝結成了一絲絲的小蒸汽，點點滴滴的掛在上面。

林小澄按住自己快速的心跳，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蒼白的臉連血色都若有若無，只有耳根的微紅似乎顯示著她還活著……一頭栗色的頭發濕漉漉的搭在脖子上，幾滴小水珠順著鎖骨直直的滴在胸口……看起來有些憔悴的頹廢感。

她裹上了自己的外套，又擦了擦頭發，走了出去。

“好了……”林小澄悻悻的的走出浴室，看到白起坐在床邊的沙發上，右手捂住臉，愣神的盯著她剛剛擺在床上的那件外套。

“因為我剛想找一下浴巾，所以……”畢竟自己私自翻別人東西的行為是有些過分，林小澄站近，解釋著，“學長……這件衣服……”迎上白起的不安神色，她心中的疑慮也逐漸擴大。

“怎么了？”白起皺了皺眉，遲疑著回過頭。

到底還是太大意了。

白起沒有說話，低頭看著衣服，伸手在沙發的把手上敲出不同的音節。

臥室里的安靜得極其可怕，林小澄站在旁邊，捏了捏快要滴水的頭發，忐忑的繼續道，“學長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么？”

“……”

秋日的午后，學校的后巷……

第一次被她看到的時候竟然在打架啊，呵。

白起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嘴，干咳一聲。他并不是有意要瞞著林小澄，只不過……也沒什么可說的。

“哦不對，是第二次見面，”林小澄強調著，把手放在外衣上擦干，“學長問我關于這個項鏈的事情。”她自顧自取下項鏈遞到白起面前，又伸手晃了晃，眼神中時而閃著光，時而又有些黯淡。

“記得。”

“那時，我說這個項鏈是放在一件衣服里面的……”林小澄的眼神帶著一些期待，亮晶晶的雙眸滾動著，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河。

“嗯。”白起接過項鏈，不自然的別過頭，“你餓了么。”

白起此時根本無暇應對此刻她想急于揭曉真相的熾熱眼神，只覺得心里一陣被火烙的煎熬感。

從何說起呢。

“其實家里那件衣服……跟學長這件一樣。”林小澄根本沒在意他的話題轉換，腦海中全是那件衣服，和莫名其妙的場景。

地暖的溫度把臥室里的每一寸空間都騰上了熱氣，但空氣中隱約有些蒼涼的微妙感，硬生生把兩個人分隔到了不同的空間。地板上兩個人的影子重疊著，遙遠又孤寂。

“是么。”白起心不在焉的挪了挪腿，往沙發中間靠了些。

“是的呢……哈哈。”林小澄看著白起漠然的態度，心里有些尷尬，不自然的歪了歪脖子。

難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學長他，似乎并沒有任何一點欣喜或者……表現出來的期待。

正當兩個人疲于解釋的之際，“砰砰砰”，門被敲響。

一位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女傭走進來，手里的托盤上有一盤洗好的草莓，靛藍的盤子是和式的邊框，粗細相間的金色勾邊。草莓每顆都很飽滿，鮮紅的顏色有點泛白，甚至還有些小水珠漂在上面，一陣馥郁的草莓清香即刻散在空氣中，清甜中還帶著淡淡的奶香味。

“少爺。”女傭恭敬的點了點頭。

“放下吧。“

白起說完，把頭偏到一旁，盯著米白繡紋的墻紙干咳了兩聲。腦子里七零八落的事全然涌上來……剛剛王教授的消息，近期會開展的Evol特訓，傳聞中的另一個組織……一切未知數都是定時炸彈一般……毫無頭緒。

可是這件事如果現在瞞著她的話……

白起深吸一口氣，把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往后仰了仰身子。皮質沙發上固有的香味混著草莓的味道傳來，依然無法減少他煩躁的情緒。

林小澄看著放在茶幾上的草莓，平靜了很多，走過來拿起一顆塞到嘴里。清甜怡人的草莓香味隨之溢到她的舌尖和舌根，她又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我最近也做了好幾次一樣的夢……”林小澄坐過去坐在床上，帶著歉意的解釋著，“總是夢見一個下雨天，還有一個少年……但總是看不清他的臉。”她蒼白的臉有些回暖的神色，盯著白起的臉安靜的說著，“感覺夢里那個男生似乎就穿著我家的那件衣服……”

“……”

“還以為……是巧合呢。”她甩了甩頭發，幾粒小水珠瞬間傾灑在白起的臉上。

冰涼的水珠順著他的臉往下滑落，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心里涼涼的，像是去年夏天，最熾熱的那場暴雨……他深吸一口氣，低啞道，“……是我。”

“誒？”

“抱歉……”白起伸腿坐在沙發上，揉了揉自己的凌亂的發絲。

空氣干燥安靜得可怕，甚至連兩個人的呼吸，都能清楚的竄進對方的心聲中。

“你說的那個下雨天，那個人，是我。”

林小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學長……其實見過我？”她感覺自己的靈魂有些飄忽，抓緊了手臂，反復確認著內心的沖擊。

“嗯。一年前。”白起的聲音很輕，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所以……那個下雨天的場景……？”一浪接一浪的沖擊。

“應該是你的記憶吧。”

“衣服也是……？”學長給我的嗎。

“嗯。”

林小澄的瞳孔微微縮緊，長大了嘴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此刻心中所有的茫然，迷惘，不甘……像一團團入侵的迷霧，一陣陣的撲過來。

巨大的不安壓住了她的呼吸，看著白起若無其事的淡漠樣子，她感覺鼻子酸酸的……

從一開始……自己就像一個笨蛋一樣，被蒙在鼓里。

“你早就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那為什么在學校……”不跟我說呢。林小澄盡量控制住略有些發顫的聲音。

后半句埋怨卻又被硬生生吞了下來。

“沒什么好說的。”

白起冷淡的回應又讓她的心涼了半截。窗外似乎有些風吹過來，陽臺上的綠植被壓斷了幾片干枯的樹葉，緩緩的垂在地上。

林小澄的雙眼有些放空，盯著地板上反射的燈光，眼眶又有些酸澀了。

是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對他有些意外的期待呢。

是自己一開始就喜歡這個總是給她安全感的冷漠學長……

還是那個吻。

“真冷漠……”林小澄若有似無的埋怨了一句，卻清清楚楚的鉆進了白起的耳朵。

白起捏著項鏈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握緊了些。

“所以是因為一年前的事……學長才會在最開始……接受我的請求……？”想到那次在學校的相遇，壓低了好久的疑問終于釋放出來，林小澄看著白起手中的項鏈，聲音帶著淡淡的哭腔。

還以為是他對自己有些不一樣的……

“有必然聯系么……”白起對她無厘頭的問句感到無奈，賭氣的說了半句，才抬頭看到女生隱忍而緊咬著的下唇，蒼白得如同一張紙。

心里一陣鈍痛。

“當然有了！”林小澄的表情因為賭氣而漲的通紅，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度。

“我認為沒有。”像是否定她，又或是否定自己一般，白起站起來，拿起項鏈走近了一步，打算再把項鏈給她。

突然，他感覺衣角一緊……低頭一看，女生正埋頭，雙手有些顫抖的攥住他的衣角……因為被劉海擋住的關系，她的臉有些晦澀的灰暗。空氣中的草莓味逐漸消散開來，白起只能感受到……淡淡的眼淚腥咸味——

“那學長……真的不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