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悲是喜(2)
- 舞勺臨街知髫年
- 苔茵展
- 3084字
- 2019-05-12 17:04:51
“若施以同樣的力道,矛的頭部尖細,對所攻擊事物的傷害比起半人大小的盾所造成的傷害更大,所以在街頭耍藝的江湖人士多數(shù)是手持矛而非盾,矛有著顯而易見的攻擊性,一矛在手,攻守不愁。”有位公子這樣說到。
有道理!上一次來貝府的途中曾見街頭有人在展示武藝以謀生計,他們手中拿的就是矛,原以為他們是生活不易只剩下了可以揮舞的矛,沒想到這樣做竟然有道理可循。
“盾的個頭大,人蹲下時足以遮蓋身形,是天然的防守利器,若為攻擊,受到傷害的面積大,短時間內(nèi)的恢復(fù)能力嚴重受損,更甚者影響到一段時間的戰(zhàn)斗力。可謂攻守皆可為。”說這話的又是一位公子,聽著他的話語能讓人聯(lián)想到戰(zhàn)時兩軍交戰(zhàn)時的情景。既然有著可以想象得到的生動逼真那這結(jié)論必然立足細微,涵蓋全局。
“盾的重量常常超過矛,矛更易攜帶”
“矛的制作工序繁多,得細細打磨,盾反而看著像是依憑模板可得”
“圖樣有別也是盾的奇妙之處,暗藏玄機”
“矛的細長類似劍與箭,可以一招致命”
“說著說著這就說到武術(shù)了”
“這原本討論的不也是攻守武器么”
“攻守不易,避難(二聲)為上策”
“恐無端利器傷人?律法猶在”
“與其考慮事后懲處不如考慮事先平心靜氣以衡平德行”
“未予攻擊的武器僅為手中平凡事物”
即使“才女”來臨,她所說的話難道能比得過此前在場各位所講的種種之和?
難!
在這里慶公子不是主角,剛剛加入的我與晴畫亦不是主角。并非以家世聲名博取關(guān)注,而更像是主角之名一分為眾般,重在參與,合理即可。
觀點層出不群,不過我聽了半天似乎可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若論攻擊,迅捷而有力的出擊適合用矛,而瞬間擊退敵方數(shù)步以及延緩、弱化彼方攻擊則適合用盾。若論防守,猝不及防的防守不適合用矛。
如果一早想到這幾點就好了,現(xiàn)如今大家說著說著有些偏離主題,且爭論沒有停止,矛盾與否,倒顯得無關(guān)緊要了。
抬眼望四周,偌大的園子,數(shù)我所站立的這處湖畔亭臺熱鬧,其他地方公子與姑娘們?nèi)齼蓛上嗑郏f的也不過是脂粉顏色與家世才情吧。鮮少見面應(yīng)該不會詢問所佩寶劍源自何處。
傳聞中的大皇子遲遲未現(xiàn)身,貝家二公子也早已不在附近。
如果身邊的人都與我年紀相仿那我們應(yīng)該會苦想數(shù)句詩詞然后故作輕松地應(yīng)付這學(xué)識不能輕易次于同齡人的尷尬局面,不然雖說常常會見面可言談舉止到底會底氣不足些。
過不了多久話題自然而然會變成輕松日常,琴弦產(chǎn)地,書法名家,就連上古時代的傳說都有涉及,像這樣鄭重其事地討論“武器”的強與弱還從來都沒有過。
如果有年長者在旁點評的話也許會笑著講一句“少不更事”,年少而博覽群書者大約在想“且看‘英雄’少年時”。
再過一年,兩年,亦或三五年,自信滿懷、神采飛揚地抒發(fā)己見的也許就是今日旁人眼中的小少年了。想想還真是只爭朝夕,未來可期。
名義上的閑散墨客如我參加這樣的活動跟著哥才是正解,放眼望去我的身影簡直就是為了光明正大地仰視別人,這樣子再不講幾句話也許就被忽視了。
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欣賞貝府的景致也方便整理整理思路。
剛過小花園就是假山所在的地方,這才發(fā)現(xiàn)假山這邊聚了好多人,看著卻并不擁擠,行人三三兩兩相聚,少有高談闊論者。相比湖畔的“吵嚷”這邊“安靜”的可稱之為不同尋常。難道那位一直未曾謀面的大皇子是這里這么多人的其中一個?早前聽聞皇室中人就算喬裝打扮成平民也會有一兩樣顯示身份的配飾,隨身帶著常人卻看不出來,不然怎么在必要的時候亮明身份好讓官員百姓驚呼呢!
這樣想是對的,這些人之中一定有一位低調(diào)內(nèi)斂的公子,穿著和十里堡其它才子相仿,不喜爭吵或者此時適合聽取別人的意見?可能正仔細觀察著假山上的某個栩栩如生的小動物,也可能是在題為“舳艫千里”的雕塑旁感慨船只連綿不絕的江河盛況與雕工的精細準確吧。
之前在貝府時秋試榜文揭曉不過數(shù)日,貝聯(lián)池與友人同窗離別數(shù)月剛好得空相聚,貝府的老爺與夫人囑咐了他幾句也就沒有和我們一行數(shù)人見面。所里這邊基本沒有人認識我,而我也不清楚貝府的老爺和夫人是否在假山這邊。
正想著,發(fā)梢因人行過而向前方飛揚,內(nèi)心微動,是徒竇半路折返回來了?向著那人的背影反反復(fù)復(fù)看了數(shù)次才發(fā)現(xiàn)眼前人似乎比徒竇高,步伐長度也比徒竇多點兒......狀似悠閑卻給人走路飛快的感覺,剛剛才從身邊經(jīng)過,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距離數(shù)米遠了,說不定是位武林高手。
雖然我并不愿意承認自己望著他的背影走神了。
以后徒竇也許會一直住在京城,目光所至,處處繁華。鐘鳴鼎食,禮樂盛行,往來勛貴,親事另議,過不了多久他們家就基本不會聽到我的名字,他也會漸漸忘卻年少時曾鐘意的那個小姑娘,那個原本準備和他親上加親的小女孩。如果哪天我剛好去他家拜訪的話,應(yīng)該刮著西北風(fēng),那裹挾著細沙的風(fēng)會從遠方呼嘯著奔向我身邊,街道上的落葉開始跳草原舞蹈,這便是客從遠方來,唯風(fēng)葉相賀。鄉(xiāng)下來的窮親戚初入京城多少有點自慚形穢吶!再看看彼時依舊從容淡泊的徒竇,我還能像從前那樣將他的禮遇視作理所當然嗎?
還是應(yīng)該找個合適的理由去京城而不只為關(guān)心他的學(xué)業(yè)與考試。
“小姑娘,古有詩人不為五斗米折腰,你說他這樣做是不是在沽名釣譽?”
“不是,這是世人對清高、有骨氣的人的贊譽”
“你過來,看到了嗎那個角落有一枚玉佩”
“我把它撿起來然后送到你手中?”
“嗯,記得輕拿輕放”
嘗試著在這狹窄到只容一人通過的路邊蹲好,還好我瘦小,手往前一探剛好捉到了系著玉佩的一截紅繩,輕輕拽動紅繩,玉佩就輕輕落到了我手中,并沒有細看玉佩上所雕何物以及成色如何就把它放在身旁微笑看著我的人的手中,輕輕放好。
“你沒仔細看它?”
“沒有”
“沒有也好”
然后他輕輕拍拍衣角向貝府院門口走去,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他參加閑散墨客的聚會都會帶兩個書童同行。這主仆三人中,主子看似性情閑淡,書童倒是沒有一個掩飾好肅穆之色的。這是城中哪個世家的公子?這么一看,他和徒竇真的是不一樣,我卻望著他的背影想到此時應(yīng)該初到京城的徒竇,他會不會在久居京城的人眼中像個樸素的鄉(xiāng)下人?
不知道姑母為他采買的那些錦衣華服他有沒有帶去新住處?
畢竟那里總會有達官顯貴在城中的某條街道落戶,該有的衣飾可不能少,在文化傳統(tǒng)中這可蘊含著必不可少的禮節(jié)呢,大意不得。
和晴畫道別后匆匆回到家中,哥剛好在東院的書房,于是和他商量年后出行的計劃,之前提到的京城輔國將軍府就是娘親的兄長家,雖然從來沒有去過那邊不過想著自家在京城還有親戚就覺得心里暖暖的,鄉(xiāng)下人也是有點家世的~
記得有一次去袁府書房等徒竇一起出行時他曾提到他家原本在京城的舊居是在城中某條主街旁,院門前的街道寬闊無比,街道兩側(cè)的三五家能同時準備出行而馬車行于其上不會使街道擁擠得行人通過都覺得難度頗大。雖說他家從前家道中落時為籌得銀兩接濟生活再加上皇命難違不得已離開了舊居,但如今想到從前那個家的門庭興盛到底還是覺得有點似乎不合時宜的懷念之情。聽者如我不禁猜想:他家之前難道是把舊居盤出去了?還是那處宅子是朝廷恩賜?
如果爹娘決定送哥與我到京城舅父家的話,我一定要備好去從前袁家的將軍府觀一觀,也許那處宅子如今分屬不同的人家所有,但從前的園林景致應(yīng)該是沒什么大的變化的,園林翻新所用的銀子可遠超過新建一處園林的花費,這樣去從前的袁府“舊址”看到的就是房舍依舊惟待君歸的故園情思,多少會有點感傷吧。所以得和徒竇同行,不然他也許會在院墻的某個角落暗自神傷,想到他可能會這樣憂傷我就會覺得有點難過。
注定是要陪他一起走再次落戶將軍府的路程呢,未來的這段路也許坎坷,也許是坦途。如果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我的話,他會不會覺得不虛此行?牽著我的手時會不會在想不枉我們年少相遇、相知,互相傾心已久?
好遙遠的未來。
決定好晚餐時詢問爹娘遠行的事之后哥就繼續(xù)安安靜靜地看書,想到越長大所需要的知識就越多,我也只好繼續(xù)以讀書充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