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上的地址在城郊，佟暫驅(qū)車到了附近，發(fā)現(xiàn)居然是一處道觀。他聽洪大勇和何瀟說過，法師的穿著打扮不同于平常所見的和尚或道士，自稱天師，沒想到卻是居于道觀，佟暫心中納悶。

道觀周圍非常冷清，鮮有游人或者香客。大門旁邊有一個小售票窗口，售票的道士昏昏欲睡，佟暫趴到窗邊，輕咳兩聲，把道士驚醒，道士頭也沒抬，手一伸機械道:“門票十元。”

“道長，打擾了，您幫我看一下這個人在不在里面？”佟暫說著把方天師的名片遞了進去。

道士沒有收到預(yù)期中的鈔票，只看到一張卡片，表情厭惡皺了皺眉，“不在！”

“對不起，您是說他不是道觀的人，還是他現(xiàn)在不在？”佟暫小心翼翼問道，無意中打擾了對方清夢，被人厭惡得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煩不煩啊，你到底進不進？”

“進，進，買一張。”

“十塊！”

“道長，我找這人有事，麻煩您告訴我怎么找他？”佟暫一邊掏錢一邊小心問道。

“道觀后頭，再走一里地就到了！”道士不耐煩地回道。

“謝謝！”佟暫客客氣氣的道謝。

繞過道觀，后面有一片水塘，水塘四周松樹林立，林間小路蜿蜒迂回，幾座小亭星羅其間。佟暫順著小路一直往后走，繞過幾個彎，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小院出現(xiàn)在面前。院門牌匾書有四個大字“松林別院”。

原來小院是道觀的別院，佟暫心中想著，走到別院門前。

門開著，院內(nèi)正對大門一道影壁墻，墻面中心有琉璃鑲嵌而成的太極圖，太極圖的兩側(cè)繪有人物故事，大都是道教傳說，佟暫沒有太多留意。

跨入院內(nèi)，院子里很靜，左右無人。

繞過影壁墻，正對面一座大殿，匾額上書“浮云殿”三個大字。左側(cè)有一排側(cè)殿，右側(cè)是一道設(shè)計精巧的亭廊。亭廊一端有一座造型別致的涼亭，亭子內(nèi)部設(shè)置奇特，不同于其它涼亭設(shè)有石凳石桌。這座亭子內(nèi)部只有幾只半尺厚的石盤坐落其中，石盤的擺放很不規(guī)則，細數(shù)，發(fā)現(xiàn)石盤一共七只，觀察石盤擺放方式，佟暫恍然大悟，原來石盤是比照北斗七星方位所設(shè)。

在其中的一只石盤上，正盤膝端坐著一個著裝奇特的男子。

男子頭戴黑色圓帽，形狀頗似清朝官員的頂戴花翎，只不過沒有花翎只是頂戴。黑帽自上而下并非一體，而是層層疊疊，很像被壓扁的圓塔。

他上身內(nèi)穿白衣，肩上裹著一件黑色罩袍，罩袍上口平齊，下口傾斜，整體外型酷似披肩。也是層層疊疊，用料和設(shè)計與黑帽幾乎完全一樣。

下身穿一條白褲，膝蓋至腰也覆有黑色外套，款式布料顯然也與罩袍、帽子一致，也是層層疊疊之感。只有一處另佟暫略有疑惑，黑褲紋路層疊的方向并非順著大腿，而是好像流蘇一般垂向地面。此人坐著的時候，自然不覺有什么不妥，但是當他站起身來，層疊的方向就會朝向身后，定然極不協(xié)調(diào)。

此時此人正雙目微閉，氣定神閑，看似正打坐練功。

佟暫思忖這人會不會是自己要找的人呢？他悄悄走到亭子附近，猶豫著要不要打斷這人練功，卻忽然看到他睜開眼睛，沒有說話，直視著佟暫，臉上的表情好像是詢問佟暫的來意。

佟暫趕忙向前跨了兩步，微微欠身，“天師您好，我想找個人。”說著，佟暫掏出隨身攜帶的方天師的名片遞了過去。

此人略略瞟了一眼，點了點頭。

“在嗎？”佟暫急切問道。

“騰云殿，在做法事，去那找吧。”說著這人向后指了指。

佟暫順著手指方向，繞過浮云殿，后面是流云殿，再后面是祥云殿，再走過去佟暫看到比前面幾座殿堂還要小的一座建筑，上書三個大字，正是騰云殿。

騰云殿不似其它幾座殿堂那么高大，殿前也沒有擺放祭祀香爐。臨近殿門，隱隱可聽到金屬嗡鳴之聲，聲音沉悶不絕，聽之令人心神旌蕩難平。

殿門虛掩，佟暫躡足走近，透過半開的房門，可以看到寬闊的大殿內(nèi)有二、三十人或坐或跪。四周布置非常簡單，東面高臺上有一尊人物雕像，雕像雙臂舒展，掌心向上，雙掌上方各盤懸著一大片形狀奇特之物。佟暫觀看良久，發(fā)現(xiàn)這些奇特之物混雜著動物、植物，還有一些很不規(guī)則的符號。佟暫心中納悶，不知是巧合還是心理作用，這些不規(guī)則符號倒是和藍草草葉的形狀有幾分相似。

雕像的著裝與在涼亭中人一樣，再看殿內(nèi)諸人，服裝分為兩類，在外圍盤腿打坐的穿著與雕像一般無二。中間有十數(shù)人，大多數(shù)都坐在軟墊之上，為首兩人卻是面朝雕像而跪。在二人旁邊站著一人，左手托著一物，口中念念有詞。細看那物，佟暫認出與萬巖松鄰居家門框所掛之物相同。

佟暫心想，這人會不會就是自己要找的方天師呢？

心中想著，身體不免前探，不料碰到殿門，發(fā)出輕微聲響，佟暫慌忙縮回身子，心中惴惴，卻發(fā)現(xiàn)殿中諸人竟似渾然不覺，兀自繼續(xù)適才之事，僅有距離最近的一名天師微微抬頭，往殿門掃了一眼，看到佟暫，站起身走了過來。

須臾，殿門悄然打開。

佟暫后退兩步，打量面前這位天師，特別注意了腿上裹覆的黑色外套，發(fā)現(xiàn)紋路層疊的方向是順著雙腿朝下，心中暗想：難道這紋路竟是隨著人的體位變化的么？

“仙客，您有什么事嗎？”天師款步殿外，對佟暫躬身一禮道。

佟暫慌忙還禮，“天師您好，我想找一位姓方的天師。”

“仙客，這里沒有姓方的天師！”

佟暫一怔，伸手到兜里摸那張名片。

天師微笑道:“我們這有方天師，但是沒有姓方的天師，您是要找方天師吧？”

天師繞口令般的一番話讓佟暫越發(fā)糊涂，心道方天師、姓方的天師，不是一回事嗎？應(yīng)口道:“是，是找方天師。”

天師笑道:“有很多！”

佟暫不免愕然。之前佟暫在洪紫輕家和萬巖松鄰居家并未真正見過方天師，看到了相同的名片，自然認為是同一人所留。絕未想到這兩個人不是同一個，而且居然還有很多。難不成，方天師是孫悟空毫毛所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