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乞丐摟著阿風才出巷口，就迎上了小雪花與阿蟲領著的七八個小乞丐，說是前來“營救”他們。

不由分說，被金老乞丐幾聲笑罵趕了回去，倒是金老乞丐又吐了一口氣血，引來二童的一陣關心。

“嘿，老頭兒我命硬的很。”金老乞丐樂了，你們這群小家伙，去了也是送菜。

遠處，悠然看著金老乞丐領著三小歸家，放下心，轉身離去。

夜，葉家小院，院內如積水空明，是月光。

今夜有月，而且很圓。

悠然推門進院，迎面就是笑呵呵地徐伯。

“悠然，你說的三個小家伙如何了？”徐伯笑問，自家人知自家事，讓現在的悠然尋人，培養勢力，應該不會太難。

“徐伯。”小童先是對徐伯一禮，徐伯神色一正，這是需要他出手了。

“悠然自認學了幾年劍，劍之一道也有所成，但今日還是被教育了。”悠然神色有些黯然，他習劍兩年因成績斐然而產生的一絲驕縱之心，在親眼目堵金老乞丐今日所為后，徹底化為了烏有。

“對方雖是個老乞兒，但無論是實力，心性，對戰局的把控，對敵人內心的揣摩，皆壓我一頭。”悠然道出這一切后，竟有些坦然。

是的，暫時不如別人又如何，認清自己，知道自身不足，明透習武方向，武之一道，才能更上一層樓。

“哦，悠然也會認輸。”徐伯欣慰，他一直擔心悠然因劍道天賦不凡而生驕縱之氣，現在能認清自身，也是好事。

“來，吃飯，今兒個徐伯做了你最愛吃的青椒炒肉絲，咱們邊吃邊聊。”徐伯招呼悠然吃飯，對能給悠然以深刻印象之人非常好奇，他可知道悠然不輕易服人。

“咦，你說那人雖無內修勁力，騰空一擲，石子揮撒間擊殺數人？”徐伯驚訝。

“嗯，出手穩，準，狠，毫不留情，十余條性命轉眼間沒了。”悠然放下碗筷，似還心有余悸。

“嗯。”徐伯應聲，不以為意，悠然江湖經驗尚淺，日后見多了就適應了。

“你看，他的出手，是這樣，這樣，還是這樣？”徐伯起桌，在大廳里凌空一躍，轉瞬間連變換十幾種出招手法。

“停。”悠然起身，指著其中一式。

“這——難道——嘿。”徐伯收招，沉思片刻，嘿然一笑。難道是他，可他的實力不該這么差.......。

夜色靜謐，月色喜人。

西京貧困區，三小童與金老乞丐處。

夜風吹葉，樹葉飄凌。

“誰！”睡夢中的金老乞丐雙目猛然睜開，精光一閃而逝。身子如奔狂狼，閃出屋外，凌空一爪撩出。

“要你命的人。”來人沉喝，從遠處縱身而來，伸出一掌，居高臨下，擊向金老乞丐手背處。

“看你本事了。”金老乞丐手腕血肉里詭異地蠕動一下，帶動手掌變化，這本是向下撩擊地一爪，竟然變成了向上升撩殺地一招。

“嘿，千機散手，果然是千機變。”來人似不敢硬接這一招，旋身一腳踢出。

雙方對拼一招后撤，不約而同站定。

“你是誰。”金老乞丐聲音沉寂，剛在睡夢中應激而動，騰身而出，來人殺機彌漫，他自當用出絕招。

“嘿，三百兩，我都認不出來，也是，你連真假殺機都辨不出了。”來人摘掉口鼻間的黑巾，一臉笑意，正是徐伯。

灰衣白發，身形高大，手臂修長，面容太過熟悉，這是——

“徐霸天！嘿，是你，老貨，你化成灰我都認得。”金老乞丐拍了一記大腿，原來是你，心情激動下，牽引開白日里受的內傷，吐出血來。

徐伯連忙走上前扶住他，原地盤坐，在他身后，以自己無上內修勁力替其療傷。金老乞丐沉下心，抱虛而坐。感受身后那流動的純陽勁力，除了久逢知己的感動，還有艷羨。

“徐霸天！？”緊隨而來的悠然聽徐伯原叫這名字，忍不住笑出聲來，怪不得讓我叫他徐伯。

徐伯耳朵一動，得知悠然跟隨，無奈一笑，終是被他知道了。

“金無地，你內修勁道讓人給廢了？嘿，這還混成乞丐了。”片刻，并沒有驚動睡熟地三童，療傷完畢后，二人進屋烤火，徐伯開口嘲諷。

金無地，金老乞丐原名，江湖人稱，“此地無銀三百兩”，簡稱“三百兩”，身為一個高來高去的絕世神偷，金老乞丐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個江湖匪號。

“得罪了強人，讓人給廢了。”金老乞丐沒好氣白了徐伯一眼，手中柴枝扒拉了一下火星子。

二人多年未聚，有些生疏，聊了一句后不知怎么接下去，只是烤火。

火星子爆裂，人心浮動。

“幫我一個忙。”少傾，金老乞丐先開口。

“好。”徐伯很干脆。

聽到這聲回答，金老乞丐張張口，又什么都說不出來，昏濁的眸子，讓火堆的煙熏了眼睛。

二人又是一陣沉默，是的，人在江湖，有這句承諾足矣，還多說什么呢。

烤了一會兒火，二人開始聊開。

“你怎么來西......”徐伯張口想問金老乞丐怎么在西京，江湖大盜一向遠離官府所在，更別提大趙國都城。可他剛張口就明白了，金無地身為地榜高手，又是神偷，信任的人很少，朋友就一個。

“沒錯，老頭兒我就是來找你的。”金老乞丐語氣有些激動。

“我找天機閣買消息，你最后出現在西京。嘿，你倒好，一消失就是八年。”金老乞丐心里那個委屈啊，至于么，就算失去了內修勁道，但單憑一手絕佳的外招，他也不會混這么慘。還不是乞丐們在這“貴人滿地走，高手多如狗”的西京，消息最為靈通。

“.......”徐伯也是瞬間想明白這些東西，一陣啞然失笑。

“你是為那小子保駕護航，他是什么人，令你沉寂八年，沒有消息？”金老乞丐不是笨蛋。連想到那日來的悠然，今日來的徐伯，也是了然。

金老乞丐只是有些詫異，人如其名，以他徐霸天的性子，居然會隱姓埋名八年，還不如殺了他來的痛快。

“他？”徐伯目光變的柔和，此時悠然早已歸去，徐伯望著悠然去的方向，嘴角浮現一彎溫和。

“......”金老乞丐雙目圓瞪，一臉見了鬼的樣子，這特么還是那個威凌天下，不可一世的徐霸天么？

“他！”徐伯臉色轉談，一雙眸子似火，燃出光芒，望向另一個方位，單手一指。

“他......！”金老乞丐神色茫然，望向夜色下的那個地方，看了片刻，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震驚地看向徐伯。

“他。”徐伯緩緩點頭。

金老乞丐平復心緒，沒有再說什么，拍拍徐伯的肩，二人盯著眼前的火堆，一時沉寂，惟余兩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

那個方位——正是葉氏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