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燭光透過大紅燈籠，把院落里的角落都染成了緋紅，趙葉楓還是沒能等來余老爺子。

最后，哪怕路過的村民，也慢慢開始變的寥寥無幾，直到雄厚渾濁的聲音響起。

“爹，媳婦，我回來了！”

從胡同巷子盡頭的黑暗中走出來一個男人，男人手里還握有手電筒。

從手電筒的反光中，趙葉楓感覺到這男人的體型不算高大。

幾乎同時而來的，是一股汗臭味的撲面而至，那是因長期勞動汗水浸泡衣服的味道。

趙葉楓很快便有了答案。

余明曾對他說過，村中下山的路被堵死，而又恰逢秋天收獲的季節。

糧食運不出山會導致一年來的汗水，全部化為泡沫。

顯然村里有能力的人都被叫去背糧食，余明此番回來的目的，的就在于此。

再加上男人自己說出來的，那句十分蹩腳的普通話，趙葉楓認定自己定沒有猜錯。隨后從偏房里聞聲而來的余母，證實了他的猜想。

正在偏房里洗菜的余母，忽聞余明他爹的聲音響起。不管是不是她聽錯了，余母都拿起手邊一張熱氣騰騰的毛帕子，向著大院門外走去。

余父接過余母的手帕后，是一刻不停擦拭著身體周圍，試圖讓自己能夠更舒適些。兩人站在黑暗中聊了幾句，余父便把剛沾有汗液的手帕遞給了余母，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路過趙葉楓身邊時，打了聲熱情招呼。便請趙葉楓到里屋坐，站在門外冷風大，容易吹感冒。

這下趙葉楓又看不懂了，明明余父都已經回家了，這又是要去哪里？可很快的，他自己便有了個結論。

可能是去找余明和余老爺子！

接過手帕后，剛踏入大宅院的余母也請趙葉楓進去坐。奈何趙葉楓聽不懂，大概意思卻被他猜個一二，他一直說著謝謝，以拒絕余母的好意。

待余母進了大宅院后，安心下來的余父這才邁大步準備離開。他剛剛挽起落在手臂上的衣袖，卻被趙葉楓一步向前攔了下來。

余父感到驚訝和不解，他尋思著自己和余明朋友沒什么交集，這才認識沒一會，怎么就把自己攔下來了？

余父不解的問道：“娃，你這是？”

趙葉楓答道：“那個，伯父，你是不是要去找余明？”

余父憤恨的答道：“這孩也讓我太不省心了！今晚非得打斷他一條腿不可！那天在電話里頭怎么跟我和他娘說的？非要教教他，誰才是家里的老子！”余父似乎說道了氣頭上。

要不是余父在黑暗中只有個大概的模樣，背光的趙葉楓看不清，不然光從要打余明的這股氣勢上來說，他都要默默的回退兩步。

趙葉楓試著勸余父：“伯父，息怒，息怒，我信余明不是故意的，他應該是有什么事，何不去問問？”作為哥們不說些好話是過不去的。

黑暗那邊沒有了聲音，無聲靜默了一會，后又陸陸續續響起一了些異響，異響過后是紅色的小亮點。

一根香味的味道瞬間彌漫到空氣中，在小巷內久久不能消散，來來回回沒幾口，亮點就被扔在地上，一腳讓它失去了亮光。

徐父卻一改常態話語中露出一種悲傷：“都說孩子是寶，家家戶戶都疼，可孩的翅膀硬了，除了打又能怎么辦？當孩做錯了，不能把孩的羽翼給折斷，又不能告訴他們不敬老，難！”這口話的意味有點超乎趙葉楓意料，他更加佩服余老爺子的博識。

都說觸景深情，趙葉楓總覺眼前的畫面在哪里看過，這才想起了之前他和上官司談話。這是趙葉楓第二次和一個父親對話，說的內容都是對孩子的關心。

父母一輩總是關心這下一輩，他們擁有著自己的生活經驗，能夠給孩子一定路上的成長。當孩子不找我誤入歧途，總是用不恰當的方式把孩子拉回來，但對于他們來說這就是最有用的辦法。

趙葉楓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父母是什么樣子？父親長的帥不帥？母親美不美？兩個人有工作沒有？有高學歷沒有？有妹妹或是弟弟沒有？……這些問題，沒有答案，也沒人能告訴他。

“伯父，我也想去，能帶上我嗎？”

“我也是！”

“沒有你陪喝酒，還怪無聊的，加我一個?！?

上官雨馨和余三叔從余家大宅走了出來，后知后覺的余父拿手電筒照去，照向余三叔時一臉死氣沉沉，照向上官雨馨時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相比趙葉楓和余三叔身上臉上浮著一層灰，上官雨馨則一身整齊的站在眾人面前。

愛整潔的她到宅子就借清水洗了衣服，而后又從背包里找出手帕洗了洗臉頰。

這之前，一門心思全在余家老爺子身上的趙葉楓，根本完全沒有發現妹妹的這些變化。甚至連她多久清洗的他也完全不知道，只知道上官雨馨在逗貓玩。

趙葉楓的心里，開始有些過意不去了。

“三叔，你怎么出來了？！你看你這，我本想晚點找你和我爹一起喝酒的，快些回去，里屋暖和些，外面受風涼，對了，你旁邊那個女娃是誰？我不記得你家有這么漂亮的女娃呀？難道說？……”余父似乎樂開花了，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我娃出息了！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女娃！哎呀，出息了！”

三人以為余父要說些什么重要的，紛紛湊著耳朵去聽。誰想剛一聽到這話，各個瞬間臉上是一條一條的黑線。

趙葉楓急了眼，卻又不好開口解釋，那想余三叔解釋道：“不對，不對，不對，這那跟那，余明還在讀書，像我們這種鄉下出身的，人家連正眼都瞧不上咱們?！庇嗳遄呓?，遞了一支紫云給余父，又開口說道：“他們是余明大城市里來的同班同學，本來有…，關系比較好，來大山里玩的，老爺子在院子里當場親自吩咐過，叫你用那桿老槍，抓幾只鳥兒來吃。”

余父聽了余三叔這一席話，不免呵呵的直笑了起來。

咳了兩聲后，余父道：“我就說余娃子哪來這么大福分，交個這么漂亮一個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