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比舞。
因?yàn)槭潜任瑁且蚤w中之人統(tǒng)統(tǒng)坐了出來，以便品評。
段溫玉冷眼看著佟嘉卉身著霓裳上場，她甫一出現(xiàn)，便引得眾人驚嘆不已，段溫玉想不清楚，為何她才十四歲，便已經(jīng)有了這般風(fēng)情？
美則美矣，美中亦有不足—媚得太過了，失了端儀。
她聽到過一些人私下里議論她，“狐媚子”、“不像大家閨秀”，諸如此類。也許男子會喜歡她，但顯然，這樣的喜歡并不莊重。
“姑娘，您也該去換衣裳了。”畫竹道。
“我知道了。”段溫玉有些著惱，自己是不是嫉妒她？所以才......可她也不值得別人嫉妒她。
算了，這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段溫玉自去換了舞服。
她身著雪白的緞子裙，幾枝紅梅浮在裙面—因?yàn)槭抢C在一層紗上的，手里撐著一把同樣花樣的油紙傘。
烏黑的發(fā)也只用一根紅緞帶綁住。
干凈。
這是她出場時，眾人想到的第一個詞。
她緩緩踩著步子，表演梅花初綻的姿態(tài)。
忽然，她開始旋轉(zhuǎn)，急速地旋轉(zhuǎn)著，一圈，兩圈......十五圈！
這是冬日的狂風(fēng)在試圖摧毀梅。
段溫玉停下來了，彎著腰，拿著傘的手無力地垂下來，似乎她要跪下了。
但是并沒有。
她突然挺直了身子，拋出傘，重新開始舞蹈，舞步急促，舞姿高傲，像極了那迎寒風(fēng)暴雪而不畏的梅。
盡可以摧毀，但不能叫她屈服！
段溫玉不知道，此時她的眼里有著極其灼熱的光芒。
一舞完畢，眾人靜默了一瞬，旋即又變成了熱烈的掌聲，段溫玉福了福身子，退了場。
毫無意外地，段溫玉成了本年的洛女，名滿京城。
她的名字，成了京城貴婦們教導(dǎo)女兒的教材，和心中的最佳兒媳人選，七藝魁首，又有誰不向往呢。
段溫玉同柳氏一起去了萬佛寺，拜謝曹太妃。
曹太妃笑道：“我知道你會成功的，也為你而驕傲，可是，又擔(dān)心你光芒太盛，引人嫉妒。”
她認(rèn)真地望著段溫玉。
“娘娘，夜明珠藏在黑暗里，才會發(fā)光，暴露在陽光下，卻無法看到它的光芒，不是嗎？”段溫玉含笑，“不必?fù)?dān)心我。”
曹太妃愣了一下，笑了：“你說的對。”
她們走后，曹太妃望著杯里的冷茶，輕輕道：“這孩子一定會超過我的，我比不上她。”
靜言不敢搭話，半晌才又聽見曹太妃說：“她比我更有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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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公主邀請段溫玉去公主府做客。
段溫玉自是應(yīng)了，隨衛(wèi)尚宮去見了昭陽。
她臥病在床，形容枯槁，段溫玉幾乎認(rèn)不出她了。
“你來啦？”昭陽笑了笑。
“殿下怎么會......”段溫玉咬著唇。
“我......”昭陽掙扎著坐起來，衛(wèi)尚宮快哭了：“公主......”
“你下去罷，不用擔(dān)心我，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衛(wèi)尚宮只好退下去了。
段溫玉上前給她掖了掖被子。
昭陽握住她的手，緊緊地盯著她：“阿玉，我有些話告訴你，雖然這些話，并不好說給未出閣的姑娘聽......但你不一樣，曹太妃親自教的你。”
“我從未告訴過旁人，駙馬他......私養(yǎng)了許多妾侍。”
段溫玉面上一臊：“殿下告訴溫玉這些做什么？您應(yīng)當(dāng)告訴陛下與皇后娘娘才是。”
她不能惹一身騷，哪怕昭陽待她好。
“我并不要你替我做什么，不過是告訴你，我也不知為何，覺得應(yīng)當(dāng)告訴你。”昭陽仍舊握著她的手。
段溫玉只好答應(yīng)她了。
“我愛他，是以我不能告訴父皇與母后，我怕我害死他，我自己閉緊嘴巴，叫我的人也閉緊嘴巴，好叫他們放心。”
“可是我忍著，讓著，他不但不體念我，還變本加厲……所以我病了，氣悶都郁結(jié)于心，怎能不病呢？我知道我好不了了……”
昭陽落了淚。
段溫玉欲言又止，昭陽道：“你想說什么，說便是。”
段溫玉站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望著昭陽：“殿下覺得值得么？”
“自然是不值得的。”昭陽神色黯淡。
“既然不值得，還守著他做什么呢？殿下忍他，讓他，他不領(lǐng)情，那么殿下就是為他死了，他也不會為殿下落一顆眼淚......再說，小郡主才兩歲，殿下能放心她么？”
孩子永遠(yuǎn)是母親的軟肋。
“再說了，殿下貴為大公主，這樣作賤自己，陛下與皇后娘娘又豈能安穩(wěn)？”
昭陽震了一震，別過頭道：“旁人都勸和不勸分，你倒好大的膽子。”
段溫玉跪下：“溫玉不過是替殿下同小郡主著想罷了，請殿下責(zé)罰。”
昭陽翻了身：“你走罷。”
“是。”
段溫玉走之前，又道了句：“長痛不如短痛。”
她只能說到這兒了。
她怨她也好，怪她也罷，她都接受了。
情這一字，害人不淺。
女人難道非得囿于男人，依附男人才能活嗎？不，至少她不愿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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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京中便出現(xiàn)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昭陽公主同徐駙馬和離了！小郡主由昭陽公主撫養(yǎng)。
這還是本朝第一次有公主同駙馬和離的案例呢。
但是輿論均是倒向昭陽公主的，畢竟是徐駙馬有錯在先，欺壓皇室公主，可不是小“錯”。
聽說徐家已經(jīng)被趕出京城，后人再不能為官。
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后，段溫玉笑了，她到底是想明白了，身體想來也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