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靜這一感慨,本就磨嘰這下臉洗的更慢了,雙手放在盆里,出著神發著呆,像按了暫停鍵,媽媽在椅子上坐定喊了一句才讓暫停的狀態消失,剛好爸爸也溜達回來了。
一家四口的飯桌,小時候最尋常不過的情景,越長大越少見的場景,越老去越懷念的景象,終有一天我們也會從陪伴過度到期待。
一世一世的人,一切一切的真情都被歲月無情剝奪,任誰也躲不過陪伴的歡笑,還有期待的落寞。
在長大的后來,在弟弟懂事的后來,趙小靜最懷念的是不及飯桌高夠不著飯而在桌子下急得轉圈的弟弟,一家人的調侃中也時常有這段轉圈的故事。
后來提及過往,總是種種暖心的畫面歷歷在目,回憶的畫面不愿脫離,還在放映著過往,趙小靜背著媽媽縫制的小紅挎包,里面塞滿了蘋果、饅頭片等各種吃的,接過爸媽給的幾毛錢幾塊錢的零花錢,高興地牽著弟弟的手上學。
趙小靜上小學,弟弟幼兒園,幼兒園就在小學校園里,類似套間。
趙小靜走上二樓的教室,剛好可以躲避那扇墻的遮擋看到弟弟進去教室的畫面,趙小靜總是在弟弟走進教室自己才踏進教室。
弟弟放學早,自顧自地爬上二樓找趙小靜,趙小靜一眼發現了弟弟。而弟弟倒是識趣地顛顛跑到教室后門。
趁著老師正對著黑板寫字,弟弟故作輕聲小跑到最后一排的座位用課桌人群做著掩護,當時同學們都被這個可愛的小家伙逗笑了,沒有出聲音地笑了。
弟弟在同學們親切的幫助下,順利爬到了趙小靜的座位邊上,然后就蹲在凳子邊上待著。
授課老師還是發現了弟弟,然后就問怎么回事,趙小靜就如實回答了,然后老師笑了笑沒有說什么就繼續上課。
小學那會在村里上學同桌兩個的課桌和凳子是一體的,趙小靜的同桌抱起弟弟坐在了凳子中間,然后全班無心再上課,都盯著這個可愛的小家伙看,弟弟倒是乖巧地不慌不亂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在那認真地聽老師說話,因為不可能聽懂,所以說不是聽講。
每次放學,弟弟都等著趙小靜,有時候趙小靜寫完作業才回家,弟弟就等著趙小靜,然后踏著夕陽或風雪手牽手一起回家,一起看那年的寶蓮燈。
后來,我們小時候多少美好記憶已經變的模糊不堪,但卻肯定記得最重要的片段,述說起來越來越不像自己的故事。
添油加醋般的描繪使那份珍藏在心底的珍貴回憶即使是自己講述出來也失去原汁原味的味道,像屹立在風口海邊的巖石,經年被磨損侵蝕,風化地早已變的不是十年前更不是二十年前的巖石,但最核心的部分始終還是最里邊包裹著,任別人拿不走,自己也丟不了。
遺憾、后悔、自責等所有的負面情緒基本都會被放大,曾經那么多的難忘時光,趙小靜記憶深刻的都是帶有負面情緒的,完全開心快樂的時光不在少數,卻唯獨對有負面情緒的記憶耿耿于懷。人們都一樣,就是這樣地不愿意放過自己。
令趙小靜深深自責的是弟弟剛學會走路那會,趙小靜強行要推著老式的二八自行車,弟弟坐在前邊的橫杠上,媽媽走在邊上。
上著坡,趙小靜加快速度地推車,神知道發生了什么,自行車失控向右倒去,而趙小靜撅著屁股愣是沒拯救了即將摔倒的自行車,弟弟一陣痛哭,媽媽只是責備了趙小靜兩句,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趙小靜在后來卻始終只記得自己的莽撞,只慶幸那時是冬天,穿著較厚。
已經走完的曾經,由不得我們留戀,不得已的現在,由不得我們駐足。人生是一場即便你回頭也注定只能前行的征程,趁記性還好,趁年少休閑,多回憶多記錄些人生過往中的美好,或隨時記錄著,讓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看著文字能讓自己記憶起更多更美好的瞬間。
回憶感觸永遠是自己的東西,別人永遠無法代勞。
故事講的好像偏離軌道了,但講的確實是趙小靜在乎和想跟大家共勉的故事。
臨近年末,年味越來越濃是最正常不過的,僅限于那個年代,現在過年不能用年味來形容,只能叫過年啦。
趙小靜所在的小鎮每逢農歷的三、六、九趕集,所以每年臘月的二十三、六、九,越是靠后街上的行人越是可以用摩肩接踵形容。
和現在的早晚高峰擠地鐵沒什么兩樣,只是一個是漏天的,一個看不見天的,購年貨興高采烈,擠地鐵上班要么面無表情要么愁眉苦臉,形式差不多但性質差了去了。
對了,臘月的二十七、八或著除夕,小鎮街上購置年貨的一點不亞于二十三、六、九趕集購置年貨的人。
那些年每逢快過年,趙小靜和弟弟都特別高興,高興要買好多好吃的了,高興能天天逛集市了,高興快要穿新衣服了,壓歲錢是唯一沒有為之高興過的,因為最后還是要上交給家長啦。
臘月二十六的小鎮街道像往年一樣被人群充斥著,在服裝店的人堆里艱難地給趙小靜和弟弟買好衣服,爸爸已經累的不想再逛,所以就分配了任務,讓趙小靜和弟弟去副食店買糖果瓜子之類的,他和媽媽去買對聯,還說好了就在前邊菜市場的十字路口集合。
然后趙小靜就和弟弟還像小時候那樣牽著手硬生生地穿越擁擠的人潮,趙小靜走在前邊時不時回頭看看弟弟有沒有擠過來。
終于步履維艱地走到了小鎮上最大的那家副食店臺階下。
店內依然擠搡的人群讓趙小靜無可奈何地被人群擁擠著踏上臺階朝店內走去,上了最后一節臺階,趙小靜轉身抬眼望去,比不上十里長街都是人吧至少小鎮整條街道滿滿的全是人。你就算騎自行車,要穿過1公里的街道至少需要半個小時,趙小靜和弟弟相視一笑便硬是擠進了幾近飽和的店內。
趙小靜勉強從人群中扒拉出一條縫,然后惦著腳尖欣賞各色的商品,沒看到要買的便挪步向另一堆人群移動。
“姐,要不買這種糖吧?”趙小靜順著弟弟手指的方向看去。
“小靜~,趙小靜”
弟弟手拍在趙小靜肩上:“姐,有人叫你。”
趙小靜回過頭看向弟弟仰頭看著的方向,心突然跳的好快,趙小靜一時緊張地竟然忘了打招呼。
“怎么,幾天不見就不認識啦,這是咱弟弟吧?”還是一如既往死皮賴臉的張昱坤。
趙小靜聽聞立馬恢復了斗志:“什么咱弟弟,這是我弟弟,能不跟我搶嗎?”
“誰搶了,本來也是,是吧弟弟?”弟弟只笑不語,默默地看著趙小靜和張昱坤斗嘴。
趙小靜著急地看著弟弟:“別聽他瞎說,他就是我隔壁班一個說話不靠譜的存在。”
“小靜,我靠不靠譜你還不知道啊,話說你和弟弟是來買東西的?”
“不然呢,你在這干嘛呢還穿成這樣?”
“我~~”,張昱坤話音未落,一陣尖銳的女聲就刺激著耳膜傳入了耳朵。
“張昱坤~,你果然在這呢,打你電話怎么總是通話中呢”。
這一句自帶喇叭音效的話語讓店內的所有人的動作都暫停了一秒,然后擋在她眼睛前面的人都約定俗成地讓開了一條道,眼神的盡頭在趙小靜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