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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望氣術

  • 大秦龍蟒記
  • 宴秋
  • 3255字
  • 2017-10-23 23:59:48

徐長卿將超度亡魂的經文念誦了三遍后,撣撣灰塵,竹箱重新背到肩上,瞇著眼,抬頭望了望頭頂的太陽,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他又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苦惱道:“昨天,還給你喂過二個饅頭,四只酸梨,這么快又餓了啊!稍微忍耐一會兒吧,待會去集市上看看,能不能把草藥賣了。”

這話說的,好像肚子里面還住著個人,能聽懂徐長卿的話。

不遠處的奴隸像螞蟻一樣,曾號稱能擋得下十萬雍州鐵騎的臨緇城墻被啃下了大半。徐長卿平時里與他們并不多說話,看守的軍卒也不會允許。但誰要是個有個頭痛腦熱的癥狀,本該被席子卷著拋山上喂野獸,他總是愿意出手試一試,大多數情況下能從閻王爺手里拽回幾條人命。卻并不見收獲多少感激,對于這些麻木的齊人奴隸來說,活著與死了的差別并不那么大。

當初,天下七雄唯齊國長盛不衰,人口八百余萬,四千里膏沃土地。這可不是建立在西戍蠻荒上的秦國所能比。贏政憑借著赫赫軍威攻下齊都,盡收齊地,卻對這頭曾經的巨獸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王賁破齊時,屠了三十萬戶,青唐郡內的至今猶存十幾座積骨山,不知養活了多少豺狼虎豹,邪魔外道。

始皇二年,朝廷征召家財在一千萬錢以上的豪強大戶充實關中,齊國有二千九百戶在應召之列,居天下首位,破家蕩產者不計其數,心向故齊的大族豪強元氣大傷。

始皇三年,又發二十萬成年齊地男子,修建云中郡到九原郡的長城,僅有半數回到故土。

始皇五年,因齊地富,恐招變亂,丞相行文郡縣官,使倍其賦稅

始皇七年,帝令,毀臨緇城墻,絕齊國宗室王氣。

“這樣是不行的,”路很難走,遍地的瓦礫磚石,下山以來,他說聽到的、看到的都是皇帝如何的殘暴,泯滅人性。

在普通百姓的腦海中,贏政成了吃人心,食人肝的惡魔。有人暗暗猜測,皇帝早膳喝幾個童男女的腦漿。

徐長卿只是一笑置之,他對西邊的那位皇帝并無多大惡感,甚至心里有些佩服其雄才大略,盡管他的師門與朝廷是天然的不對付。

取九鼎,并天下,用重刑苛法并沒有什么不可以的。但如今連六國偏遠地方的百姓,都感受到皇帝的威嚴,為何不稍施仁義來釣取民心。

“修馳道,建長城。天下已定,軍戎不減。他在擔心什么?”從只鱗片爪的消息中,播開一層層迷霧。徐長卿總覺得這位正當盛年的天子很急迫的做某些事情,好像他還要面對一個更強大的敵人,比曾經的山東六戰國更加難以對付。

可這怎么可能呢?徐長卿搖搖頭,他自己也無法相信的。

師父說,想不明白的地方,就多去想想。

倒塌的城墻段把原有路堵塞了,徐長卿只得繞路往這片不知掩埋了多少人命的斷壁殘坦之外走去。

“雍門”

先前崩塌的一段城門,“門”字已經少了一半。裸露的磚石透著新鮮的味道,血腥味。

虬須胡子的軍官坐在上面,青銅片合扎的甲胄熠熠生輝,那柄制式的秦刀便橫在腿上。這漢子是典型的老秦人體貌,前額突凸,鼻梁高挺,高壯得跟頭黑熊似的,再配上標志性的虬須胡子,活脫脫粗莽豪爽的武夫。

他拿著手中的羊皮酒囊往口里灌酒,正好看到這幾天說過幾次話的徐長卿,便叫往了他:“小道士,你等等。”

徐長卿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到那個好說話的軍官,便走近施了個道家的拱手禮。

“百里將軍”

這軍官充其量只是個百夫長,離將軍的距離還差著七八個爵位。若沒有什么大機遇,一個校尉之職只怕便要到頭了。

他倒是欣然接納了,“小道士,這些天你嘰哩咕嚕的都是在念些什么鬼經啊!”

徐長卿微笑道:“小道誦的是《太乙救苦救難天尊超度經》,可送枉死之靈輪回,可度積怨之魂超生。化解死者怨氣,消彌生者災禍。”

虬須軍官舉起羊皮囊痛飲了一口酒,也不知是否真的聽懂了,哈哈大笑道:“俺百里麒十五歲從軍,也參加過滅韓、襲趙、攻齊三場滅國之戰,手里的秦刀斬下的頭顱沒有二百也有百八了,怎么沒見那個刀下亡魂來找我索命啊?”

徐長卿半闔雙目,抬頭往虬須軍官頭頂上空一望,清晰的可看見一團三尺大小的軍煞之氣噴涌而出,時而凝聚,時而四散。然而在鐵青的軍煞之氣中央卻有一縷紅氣若隱若現。

難怪,軍煞之氣如此渾厚,哪怕是兇悍的兵魂,稍微靠近些,也會如受烈火灼燒一樣痛苦。本命氣中竟出現了一絲紅色,看來此人命格不凡,近日將有好機緣臨近,不知是升官,還是發財嘍。

望氣是道家的術法之一,通過察看氣場的強弱,氣的顏色,判斷人的命格、吉兇、福禍。通常來說,黑主兇難,紅主富貴,青主仙道。

比如普通的平民大多是筷子粗細的白氣,染病之人的“筷子”則會稍短細些。當然氣的顏色,強弱絕非一成不變,既有生來青紫貴格的天之驕子,也有出身草莽的大蛇化蛟。

尋常騙吃混喝的假道士自不用提,但即使是真正有十幾年修為的道長,施展望氣之術也有諸多限制,且只能感知到大致的情況。而像徐長卿這樣能直接望見氣的顏色、形狀,說出去只怕會驚世駭俗,當然也不會有人愿意相信。

這也難怪大秦皇帝對他這一門如此忌憚,每年黑冰臺的篆養的高手都像瘋了一樣在天下的崇山大嶺中尋找。畢竟,不是人人面對萬戶侯的封賞,都能做到安之若素的。高手再高,也要穿衣、吃飯、撒尿、放屁不是。這也是江湖永遠無法真正抗衡朝廷的原因之一。

徐長卿雙眼疼痛得想要流淚,師父囑咐過修為不夠,不要隨便使用望氣術,否則會吃苦頭的,原來是這樣啊!

徐長卿用他能聽懂的話解釋道:“將軍是軍伍中人,陽氣旺盛,尋常鬼物自然不敢近身。不過少造殺孽,多積福德總是好的。小道以為種因得果,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下山以來,吃不飽,穿不暖,唯一讓徐長卿最高興的,可以將師父教給他的道理,告訴遇到過的人。至于能不能聽進去,徐長卿覺得這是說了以后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這不是禿驢們那一套說教嗎?,哈哈,三清祖師會不會生氣。”

“勸人積福,無分佛道。”

“小道士,你倒是真有善心。”

虬須軍官看了看面前瘦骨伶仃的小道士,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嘆氣道:“紅蓮寺的大禿驢找上郡尉大人,以后會派來十二名小禿驢來這超度亡靈,鎮壓邪穢。小道士以后你還是不要來了,免得受禿驢們的欺負。”

紅蓮寺,是齊郡的第一大寺。去年七月,皇帝在驪山行宮召開法華會。邀請天下大德高僧一十八人前往頌經說法,紅蓮寺主持石橋僧人便是其中之一。據說紅蓮寺門戶觀念極重,對道教向來欠缺好感。

徐長卿沉默了一會兒,誠心誠意的施了禮,這個萍水相逢的百里將軍的一句提點,是下山以來受過最重的恩惠了。他心中一動,又望向百里麒的舉頭三尺。發現在紅氣旁邊,有一絲近乎難以察覺黑色兇氣正在不斷吞噬貴氣。

看來此人命中注定將要有一劫,若能度過,自然是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不然的話……

徐長卿想了想,開啟江湖騙子模式,問道:“咳咳,百里將軍,桑梓在何處?”

“問這干嘛,要跟我攀親戚啊!哈哈哈,那可就老遠了。俺是正宗的雍州老秦人,和左庶長大人還是同鄉。”

雍州,西麒東走,方遇貴主。百里……莫不是還差了百里之遙,才能遇難化吉。

相術、占卜是陰陽家吃飯的本領,他的師門并無什么涉獵,并且他那驕傲的師父說起名滿天下的陰陽家大司命,總是持不屑一顧的態度。常常斥之為:“小道爾,螺螄殼里做道場,沒什么卵用。”師傅越不讓學,徐長卿的少年心性就越要學。

在大山里,還有什么比看總是波瀾不驚的老頭吹胡子瞪眼更有趣了。這一來,還真讓他掌握了一些粗淺皮毛,不過在真正的陰陽家弟子面前那可就不夠看了。

“西麒東走,將軍正當時運,有一天或可封侯拜將。但是……”

“嗯,……”百里麒有些好奇,三教中人比尋常武夫多了不少神異,世所共知。但眼前這只是個乳臭未干的小道士,莫不是來騙錢的。

“近期命中當逢一劫。若是相信小道,百里將軍再往東去百里開外,當能可保無虞。”

百里奇舉起手中的酒囊晃了晃,開玩笑道:“喂喂,小道士,俺這個月的俸祿都拿去買酒喝了”

就算小道士說的是真的,但他是軍人,行止都受軍令的約束。那能說去,就能去到百里之外的。要是他敢擅離職守,那才真正會有血光之災。

徐長卿不再多勸,鄭重的施了一禮,“百里將軍使小道免受西方教徒的折辱,心中感激。今日就此別過,望將軍能逢兇化吉,你我還有再見的哪一日。”

算命的人改不了命,能決定自己命運的只有自己。

百里奇望著徐長卿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對著天空中不斷爬高的金鳥,痛飲了一口,哼起了萬千老秦人都會唱的調子,

“糾糾老秦,共赴國難。”

“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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