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墨坐在馬車里,一想到一會兒又要面見燕清揚,他這心里止不住地往外煩躁,臉色也十分不好看,他緊繃著一張臉,感覺喘不上氣。
他閉了閉眼睛,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一直到了宮門口,他的心情才稍稍壓抑了一些,最起碼,臉上看不出什么了。
喻伯崖拉開車門,扶著燕清墨下車,他一眼看見宮門口還停了一輛馬車,看標志,是相爺的。
相爺在?!
燕清墨擰了擰眉頭,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看了一眼,真是相爺家的馬車,而且,停了不是一輛,而是兩輛,這是家里的小輩也跟著進宮了?!
心中的疑惑暫時得不到解釋,他只能裝在心里,跟著來給他引路的太監朝著正殿走去。
勞志成看見燕清墨終于來了,他臉上下意識的就想擺起笑臉,一轉眼看見跟在身邊的小太監,他的笑臉忽然一繃,指使他可以先下去了。
眼看著那個太監離開,勞志成這才重新露出笑臉,一彎腰,聲音中帶著喜色道:“奴婢恭喜王爺了!”
“恭喜?!”
燕清墨斜睨他一眼,淡聲道:“不知公公這話從何說起,這喜從何來?!”
“王爺不知?!”
勞志成故作震驚的咧著嘴巴,笑呵呵的瞇著眼睛,那笑容并不是很盡心:“王爺就別逗奴婢了,難道不是王爺與那相爺說好了,相爺才到王上面前請求賜婚的?!”
“賜婚?!”
燕清墨原本就難看的臉,瞬間布滿了陰沉,他立刻站住腳,轉頭看向勞志成,低聲道:“公公這話可不能開玩笑的,本王何時跟相爺約定好了?!”
“哎呦,哎呦,這奴婢可就不清楚了,王爺還是自個去問問王上吧。”
說話間,勞志成再次一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燕清墨站了片刻,到底還是邁步走了進去。
一進入御書閣,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齊齊的轉頭看過來。
午畫心瞧見燕清墨被綁住的一只眼睛,張嘴就要問怎么弄的,午正則一個眼神過去,午畫心就不敢說話了,只能低下頭,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看著燕清墨走到午正則身邊,跪下行禮。
燕清揚看著燕清墨走進來,看著他跪在地上,放在桌子上的手動了動,唇角抿了幾下,喉嚨緊張的上下滾動了好幾次,他才用略微發緊的聲音,最不經意的模樣詢問道:“眼睛可好些了?!”
燕清墨微微一愣,忍不住抬頭看向那個他血緣上的哥哥,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這么關心他?!
他是有什么目的?!
燕清墨心里一緊,連忙道:“回大...王兄臣弟無礙。”
燕清揚低下頭,淡淡的“嗯”了一聲,將手里的奏折遞給身邊伺候的勞志成,又吩咐人給燕清墨賜座,瞄了一眼午正則,他又抬抬手,算是免禮了。
若不是燕清墨的到來,午正則還不知道要跪多久呢。
在家被夫人慫恿著一鼓作氣就來了,沒想到說出自己的想法后,燕清揚一句話沒說,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也沒讓他們起來,一直跪在地上,燕清揚也不跟他交談,只是自顧自的看著奏折。
燕清墨來的再晚一些,午正則這腿怕是就要跪斷了。
午正則瞧見燕清揚這副模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咬著老牙從地上爬起來,腿一軟,差點沒再次跪坐在地上,還好身后的午畫心手疾眼快,扶了老父親一把,這才沒在王上面前過于丟臉。
薄晨琳也是抖著腿,心中叫苦不迭,有點后悔在家里慫恿老爺了。
幾人相互攙扶著坐在了椅子上,燕清揚還是不跟他們說話,只是和顏悅色的盯著燕清墨,道:“你府中那姑娘可是好些了?!”
午畫心神情一僵,她的眼神迅速轉到了燕清墨的身上,想說話卻不敢,忍著內心的焦躁,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姑娘?!
什么姑娘?!
她怎么不知道燕清墨府上會有姑娘?!
不是說,他最是潔身自好,從不與人牽扯,自從他開府以來,連丫鬟都很少的,別說通房或是小妾了,就連外室都沒有。
如此潔身自好的男人,怎么會突然有姑娘?
難道傳聞是真的?
他真的不喜歡女人?!
不,不會的,如此離譜的傳聞并沒有得到證實,而且,他府上不是有姑娘了嗎,那個姑娘到底是誰?!
午畫心急得不行,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說通了爹爹,來向王上面前請求賜婚的,盯著王爺后院的人可不少,她已經捷足先登了,怎的還有人比她更快?!
午畫心手指狠狠地在衣袖中捏成了拳頭,長長的指甲陷在肉里,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一樣,沒有反應。
燕清墨不知道燕清揚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他還在琢磨,今天的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啊,這燕清揚難道是吃錯藥了?!
如此少有的和顏悅色,有點嚇人。
燕清墨秉承著多說多錯,少說不錯的原則,他輕輕應了一聲,便埋下頭一句話不說了。
燕清揚也不在意,只是叫人端上茶點給他吃,又看起了奏折。
御書房里靜悄悄的,午正則大氣不敢出,也不知道這年輕的帝王這是何意,把他們晾在這就不管了,他還不敢問,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燕清揚身上莫名帶了一些不敢直視的氣勢,特別的壓心。
燕清墨也不知道他皇兄這是什么意思,坐一會兒就有點坐不住了,如坐針氈的悄悄動了動手,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茶點,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塊塞進嘴里。
如果不做點什么,他真的要憋死了。
一直等到他把東西全吃完了,燕清揚才像是想起來一樣,將手里的奏折放在桌子上,揮揮手,叫身后的勞志成送客。
莫名其妙的來,莫名其妙的走,勞志成說的賜婚半點影沒見到,燕清墨回頭看了一眼午正則,臉色淡淡的,朝著他點點頭,然后告退離開了。
午畫心跟著父親壓抑著滿心的著急,一邊回頭看著已經要沒有影的燕清墨,一邊拽了拽還在慢悠悠跟燕清揚告退的午正則,等到他們一家三口出了門,燕清墨早就走得飛快,人影都看不見了。
一直充當背景板的薄晨琳想要抱怨兩句,剛要張嘴,午正則仿佛知道她要說話一樣,連頭都沒回,只是沉聲道:“謹言慎行,有什么話回家再說。”
薄晨琳只好把嘴閉上,一直到出了宮門,她才張嘴吐槽道:“老爺,王上這是什么意思啊,那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
午正則深深嘆了一口氣,指著她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慍怒:“下次不要再縱著你女兒了,那王爺的后宅是我們能肖想的嗎?!”
薄晨琳不滿的低聲嘀咕:“他算什么王爺啊?!”
“閉嘴!”午正則一聲怒喝,“若是不會說話,不會當主母,那本相便差人回去請岳丈大人將你領回家,好好管教。”
這種話已經算是相當嚴厲的了,薄晨琳也不敢再瞎說話了,只是負氣的坐在車里,夫妻倆神色各異的想著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