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放不下的愛意在長久的陰雨中被浸濕,發霉,最后變質。然而,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變質的愛,而打著愛的旗幟將腐壞進行到底的那份自己絲毫沒有察覺的執著。
我和夏天在法國按照計劃旅行著,去了所有我想去的地方,也吃了很多好吃的,留下了很多珍貴的照片。
“今天該去哪兒了?”早就換好衣服的我坐在沙發上等著夏天出發的號令。
還在整理東西的夏天抬起頭看了看我,咧嘴笑著,“你昨晚不是說這兩天有些累了,要在酒店歇一天……”
“我說過這樣的話?”我調皮的做著鬼臉。
“您是健忘呢?還是想耍賴啊?”
我呵呵的笑著,看著一時半會兒估計也整理不完的夏天說道,“這樣吧,你先收拾著,我下去逛逛,給你買點好吃的回來,我們下午再出去,好不好?”
“你高興就好!”
我拿上手機和錢包興高采烈的出了門,沿著酒店出去的大街一直前行著,看著來往的人,他們似乎總是笑著,很友好的相互問候著。以前我以為落城是一座幸福值還算可以的城市,來到了巴黎我才知道落城還差得遠呢。在我看來,這里的幸福是會感染到每個人的,不管生活如何,他們總是滿是希望,滿是活力,親切友好的一起前行。我走著走著聞到一股很濃的奶香味,順著味道找去,我看見一間像是童話故事里復制出來的蛋糕店,我一頭扎了進去。
看著里面琳瑯滿目的糕點,那誘人的香氣,真的不知道要選擇什么,因為我全都想吃。正在我猶豫時突然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我面前,韓雨澤。
“真巧!”
我尷尬的笑著,“是啊!”
怎么會這么倒霉呢,這么大的巴黎干嘛還讓我碰見兩次,真不只是偶然還是故意,我該怎么脫身呢?
“不知道買什么?”雨澤輕聲問道。
“還在考慮中!”
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雨澤就用英文點了單,他讓服務員一樣來一份打包帶走。
“你選擇你喜歡的拿走,剩下的我帶走!”
“不用了,我……”
沒等我把話說完,雨澤又點了兩杯咖啡,兩份甜點,不由分說的將我拉到一旁的桌子邊坐下。
“我們先吃著等吧!”
他都如此這般,我實在是不知道那什么拒絕,只好傻乎乎的坐在那兒乖乖的喝著咖啡吃著甜點。
“今天沒工作?”
“額……嗯,下午有事!”我支支吾吾,最后冒出這么一句。
“那中午一起吃飯吧!”
“你住這邊?”顯然我在用答非所問轉移話題。
“不是,我剛好來這邊辦事,有點餓了出來買點吃的!”
“這樣啊!那你吃完了趕緊去忙吧,我也要回酒店準備準備。”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他還有說啥。
“我送你回酒店吧!”
“不用了。”我一口就回絕了,然后低下頭一個勁兒往嘴里塞著蛋糕,說真的,這種氣氛下再好吃的美味我都食不知味。
“那我先走了。”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后站起身拎著打包好的那些糕點離開了。
在他觸碰到我的瞬間我全身突然發麻,渾身不自在,愣了一會兒我緩過神來,長長的舒口氣,拿著蛋糕回了酒店。
夏天已經收拾好這幾天送去干洗回來的衣物,正躺在沙發上看著漫畫。
“我回來了!”我把蛋糕放到桌上,眼睛卻固定在了他手里的漫畫上。
“辰逸的新書?”我問道。
“嗯。還挺不錯的!”夏天像個大男孩般,樂呵呵的看著我提回來的蛋糕。
“你什么時候和辰逸關系這么好了,還買他的新書!”我打趣著躺進他懷里和他一起看著。
“怎么你是見不得我倆好?”
“是我說錯了,你倆什么時候不好過,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都是最般配的!”我又忍不住開始使壞。
“蛋糕味道怎樣?”夏天瞥了我一眼,懶得理我,把焦點放在蛋糕上。
“你怎么知道我嘗過了。”
“吃得嘴角上都是,不知道才怪!”
我傻笑著,伸出手準備清理嘴角的痕跡,夏天一下就吻了過來,好一會兒他才放開我,緩緩地的說道,“這種事情我很樂意代勞!”
“又占我便宜!”
“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想怎樣就怎樣,何來占便宜一說!”
夏天笑著起身,提著蛋糕走向裝著餐具的柜子。我拿過漫畫書認真的看了起來。
七天的旅行比我想象中的更快結束了,我有些依依不舍的離開充滿魅力的巴黎回到了那個我最熟悉的城市,落城。在機場的分開的時候夏天突然拽住我的手。
“搬過去和我一起住吧。”
我抿嘴淺笑著,拉著他的手,緩緩地說道,“現在搬過去住,被記者發現難免又要出頭條,況且我也答應雨澤在他治療結束前不拆穿他!”
夏天面無表情的松開我的手坐上車,我看著他轉過去的背影心里不禁覺得有些不安,似乎我松手的瞬間已經失去了他,有種莫名的痛覺傳來。盡管如此,我還是轉身背離他,朝著自己的車走去。也因此我沒有能看見回頭看我的夏天那心酸的表情。
“歆姐,巴黎怎樣?”坐在駕駛室的楚戀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坐到后座的我。
我的思緒早就隨著夏天而去,壓根兒沒有聽到楚戀問我。
“歆姐?”她試著再次叫我!
“啊,什么?”我突然回過神來,一臉茫然的看著有些無語的楚戀。
“你沒事吧,歆姐?和夏少爺吵架了?”
“沒有。只是有種比吵了架還要不好的預感。”我的話明顯讓楚戀有些發懵。
一路上我只是呆呆的望著窗外,沒有再說話。回到家后在黑漆漆的客廳里坐了很久,才洗漱了躺在床上。而我在這期間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機屏幕,最后還是沒有等來我所期盼的。
已經是深夜的兩點了,我輾轉反側,在床上滾了一圈又一圈,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應該還是挺累,可一想起夏天在機場的表情,我怎么也無法入睡。向來面面俱到的他不可能會不聞不問,事實是他竟然從機場分開后真的沒有理我。我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打開床頭的燈,拿過手機在微信里找到夏天,一個字一個字的輸入著。
“夏天,你睡了沒?”
發過去已經兩三分鐘了,沒有任何動靜。我琢磨著是他沒看見,于是繼續傻乎乎的盯著屏幕看了半小時,我再次忍不住,又輸入了一行字。
“睡著了?明天起來看到,打電話給我!晚安!”
我心里安慰著自己,他肯定是睡著了,所以沒有看,明天看見了就會回復我了。
事情很多時候都不是我們一廂情愿所想象的那樣,它有著刺痛人心的真相。
夏天的房間還亮著燈,他坐在窗臺邊,手機拿著手機,亮著的屏幕上顯示著我發過去的兩條消息,他撇了一眼將手機反扣在桌子上,端起高腳杯喝起悶酒來。本想一醉解千愁的他卻不料愁更愁,腦海里不斷回想起在巴黎登機時看到也在排隊的韓雨澤,他的心里雖然在極力的否定著,卻總是回想我和雨澤的那幾年情深似海。
“我要怎樣才能將他徹底敢走?”
那個向來充滿自信,總是樂觀的夏天似乎已經離家出走了,留下來的是因為愛而變得卑微,渺小,甚至消極的他。面對著這樣的他,我有些手足無措,心里也是說不出的難受,然而,我卻不知道要怎樣就打消他的焦慮。我其實是真的很思念那個總是想春陽的夏天。
天很快就亮了,夏天幾乎一整晚沒有合眼,而我也在等待中拿著手機,靠在床頭睡著了。再次醒來已經是八九點鐘了。日程都被安排在后一天,所以這兩天我都還是休息狀態,我緩緩地躺下準備再睡一會兒,卻突然想起夏天,拿過手機一看依舊沒有反應。我瞬間睡意全無,迅速起身洗漱完畢后,拿出一件帶絨衛衣套在身上,一天黑色褲子,隨手拿過一件牛仔衣,帶上包就匆匆的奔向玄關,打開門的瞬間我停止了所有動作,呆呆定在那里。
“要出去?”夏天手里提著我愛吃糕點,笑呵呵的看著我。
我看著他沖著我笑著,我的心里卻莫名的涌上來一股子悲傷的勁兒,眼眶迅速紅了,淚珠滾了出來,一晚上的擔驚受怕總算是了解了,卻忍不住的想哭。
“怎么了?”他靠近我,將我抱在懷里,輕輕的拍著我的后背,安慰著我。
“我以為你都不會再理我了!”我開始嚎啕大哭,滿肚子的委屈化成眼淚一股腦的發泄著。
“傻瓜,胡思亂想什么呢。我昨晚睡著了沒有看到而已!”他一邊解釋著,一邊安慰著我把我往屋里帶。
“瞧你,都哭成淚人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你昨天那樣走了后一直沒有理我,我以為……”
“以為什么?我不要你了?”他戳著我的鼻梁,溫柔的笑著。
“我……”淚眼婆娑的我竟然一時語塞,沒轍了索性就賴在他懷里。
“瞧你!都多大人了,怎么就動不動哭成這樣呢!”
“誰讓你昨天露出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表情,然后那樣走掉……”我倒是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現在逮住機會了怎能不好好的討回來。
“估計是長途飛行太累了,我也不知不覺的……對不起,以后不會了。”他突然一本正經的模樣讓我有些覺得負擔。
我心里合計著,難道是我討債討過了?我滿腹委屈瞬間沒了,收起了眼淚,抬起頭看著他。
“夏天,我保證雨澤治療一結束我就搬過去!”
“沒事,你開心就好。你都已經嫁給我了,我還擔心那些干嘛!”
“嗯。”我又重新投進他的懷里。
我以為自己委屈了,卻不知道那夜徹夜未眠的夏天心里的掙扎與苦痛。雖然我已經很多次的表明態度,也表示和雨澤真的只是過去,可是我卻不知道那些曾經就像是夢魘纏住了他,讓他在愛的囚牢里越陷越深。
冬天很快又要過去了,期盼已久的暖春就快來臨。嫩綠色已經瞧瞧爬上枝丫,迎春花也零星的來著,那小小的黃色花朵滿是生機的驅趕著冬日里僅剩的寒冷,玉蘭花也在枝頭展現著身姿,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樣。似乎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重新來過一般。
和夏天重歸于好后,我們很快都各自投入了工作中,每天晚上都會膩在一起,他家,或者我家。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大半個月。
清早,楚戀連續幾個打電話把我徹底從睡夢中喚醒。夏天已經運動回來正洗漱著。
“歆姐,今天那個雜志社有個周年活動,你是長期合作的專欄作家,所以戲份給你留得比較多,我們提前去熟悉熟悉劇本唄!”楚戀電話里不停地通報著。
“最討厭這種做戲的形式主義……真搞不懂,采訪幾句我這個專欄作家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雜志社編輯!”我一邊抱怨著,一邊吃著夏天早就備好的早餐。
“歆姐,他們也就是想借你名氣炒炒雜志,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早知道,我就不答應參加這個周年活動了!”
“誰讓你智商不夠,才明白過來。”夏天裹著浴袍出來剛好聽見我和楚戀的對話,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要不是我,歆姐現在都沒明白過來!”因為開著免提,楚戀也聽見夏天的話,兩人合起伙來嘲弄著我。
“還是我的錯了!”
我直接掛斷了楚戀的電話,換上色咪咪的眼神看著夏天。
“你想干嘛?”夏天意識到危險,極力躲著我。
“你若是看到美人出浴,你想干嘛呢?”我一陣擠眉弄眼,好不正經的笑著。
“女俠,你饒了我吧!”
“我要是不呢!”
“那我求之不得!”夏天也跟著不正經起來。
我呢就算再怎么也是假不正經,可他要是不正經起來,他自己都會怕的。見勢不妙的我立即換上一副知錯的模樣,可憐巴巴的垂著頭。
“公子,小女子多有冒犯,望公子海涵!”
“我要是不呢!”夏天壞笑著靠近我。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立即做出求饒的手勢。
夏天樂得哈哈大笑,“看你以后還調皮不了!”
早上的時光就這樣在我們的嬉鬧中散去,我驅車趕往雜志社,夏天一如既往的到醫院上班。我們在車庫分道揚鑣。
雜志社活動現場已經圍滿了書迷,媒體朋友,而一邊的工作室里員工們也是忙成一團。化妝間里化妝師正給我化妝,我手里拿著主編給我的資料,時不時地瞄上幾眼。
“歆姐,送外賣的來了!”突然有人進來通報著。
“外賣?”我驚訝的反問道。
還沒有等我理清楚情況,外賣員已經拎著東西進到化妝間了。
“簡小姐,這是您愛人給你和大家定的咖啡和甜點。”
一聽見“愛人”,笑容瞬間掛在了臉上,心里不知有多開心。
“謝謝你!”
外賣員一走我就讓楚戀把咖啡和甜點都分給大家,自己心里竊喜著果然還是那個無微不至的夏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活動開始還有十幾分鐘,所有人員都準備就緒。此時,雨澤突然捧著鮮花登場了。
“簡歆!”
“你怎么來了?”我這是驚嚇多過驚喜,強定住受驚的心靈問道。
“來看看你!”
無疑這已經讓工作人員開始起哄,畢竟對外我和雨澤還是訂婚的關系,當他問道外賣送到沒有時,更是炸開鍋,蹲守的記者迅速撲捉到頭緒,隨即采訪了工作人員,然后一篇韓氏集團皇太子探班未婚妻的報道就出來了。
我把雨澤拖到應急樓道里,鎖上了門,調整好呼吸,嚴肅的問道:
“你這是做什么?”
“不是,我不知道后臺都有記者,我只是……許久不見你,順便探班而已!”
“你想過后果沒?”我明顯有些不樂意了。
“對外我們是未婚夫妻,私下我們不還是朋友嗎?探個班都不行?”他倒是一臉無辜的反問起我來。
被他這么一問,我倒是啞口無言了。我平時最討厭復雜的事情了,可偏偏我的人生就沒有簡單過,今天這局面也都怪我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別人。我送走韓雨澤把心收回來投入到了工作中。
當一天工作結束時,我估摸著夏天也該看到那條消息了,也該詢問著來了,可他卻沒發一條消息,也沒打一通電話。回到家,發現他還沒有回來,我又拿上車鑰匙朝著夏氏綜合醫院去了。
我們總是在來來回回的瞬間錯過,總是不經意間就擦肩而過了。
就在距離醫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我和夏天的車剛好錯過。我趕到的時候一問才知道他下班回去了,就在我去辦公室詢問期間他打來了好幾個電話,我都沒有接到。那躺在車里的手機屏幕亮了又熄了又亮了又熄了就再也沒有亮過。我駕車回去的途中想打個電話確認,因為沒有看見座椅下的手機,以為落在家里的我就一心往回走。
夏天剛到家就收到一封匿名信件,從法國巴黎寄給他的。他以為是誰惡作劇,漫不經心拆開看到內容的瞬間他都忘了呼吸。許久他喘過氣來,顫抖著雙手一張一張的看著照片:巴黎鐵塔下雨澤站在我身后,我拉著他手的瞬間;鐵塔下像是在親吻的模樣,我踮著腳尖;蛋糕店里一起喝著咖啡;他伸出手撫摸著我的頭……還有我很多景點的照片。
“韓雨澤!!!!”他緊緊的攥著那些照片,直到照片變皺。
與此同時,他想起機場看見過雨澤,還有今天的新聞,心里不禁覺得發悶,氣短,整個腦子變得暈乎乎的。他拿著照片回到車庫駕車離開了。而我回到家里也沒有找到他,手機也不知道丟哪兒的我開始有些慌了。
“手機到底去哪兒了?”我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突然想起來好像出門的時候帶著,又急急忙忙去車庫在車里一陣亂翻,才找到了它。
看著夏天的未接來電,我迅速回頭去卻是關機狀態,瞬間六神無主。
“他不會又信了吧!我該怎么辦?”
從小我就習慣了一著急就找辰逸,一通電話打過去,辰逸倒還取笑起我來。
“夫妻小吵小鬧,你至于這樣嗎?”
“不是,他手機都關機了。”我極力的解釋著情況有多糟。
“興許是沒電了嘛!他不是找過你,那就證明他沒信那消息嘛!信了,直接給醋死了,還找你干嘛!”
“真的?”我有些半信半疑,但是卻心安了不少。
“等他到家手機充好電,就會找你了。別胡思亂想!”辰逸努力安慰著我。
最后在辰逸的勸說下我乖乖回到家等著夏天的消息。
另一邊,看著夏天氣急敗壞的回到家里的俊楠迅速躲進房間里,他給雨澤發去短信:夏天獨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