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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站在懸崖邊上

當我們以為已經走投無路,卻有絕跡重生;當我們以為已經生無可戀,卻有萬般不舍;當我們以為只能破釜沉舟,卻依舊有一線生機……這就是我們所認為的命運?抑或是人生?

落城是一座滿載我們青春回憶的城市,然而我們的青春歲月卻在城市化進程的快速步伐中被推倒,被掩埋,被新建。唯一還原封不動的只剩下那虛無縹緲的一種叫做回憶的東西。然而我們卻常常被那看似美好的回憶刺得鮮血直流。

紐約是一座繁華的大都市,被稱之為金融大都市也是當之無愧的。如果是旅游目的,喬樂肯定會好好參觀一番,此刻,他卻拿著僅有的消息奔走在那陌生的大街小巷,四處尋覓蹤跡。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酒店前臺打進電話,說有位女士聲稱是他的朋友,申請探訪他。喬樂欣喜若狂的直接一路快跑到前臺。

大廳里,只見惠茜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神情有些不安,也或者是緊張。還有一百米左右,他突然放慢腳步,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自己把她嚇跑般。當他還沒有走到,惠茜就回過頭來,見到喬樂,臉上立即露出笑容。

“好久不見!”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我算出來的。”她玩笑著,變得很不同,似乎豁達了,過得更加坦然了,臉上的笑容處處透著幸福。

“看來我道行還不夠啊,都算不出你在哪里!”

“謝謝你能來找我。”

“你不一樣了。”他在她的旁邊坐下,繼續說道,“早該放下那些,興許你比現在過得更好。”

惠茜笑著,沒有作聲。

“我這次來找你一是為了道歉,自己沒有很好的作為朋友去理解你,二是想接你回去。現在看來似乎都不需要了。”

“想回去的時候,我自然就回去了。”她停了幾秒,繼續說道,“謝謝你!”

他抿嘴笑著,搖搖頭。

飄洋過海只為尋人,如今成了只是見一面。喬樂瞬間成功塑造了重情重義的暖男形象。

就在他千里歸國后,酒店茶余飯后都是他了。所以,當他剛踏進病房我就開始打趣他。

“純情學長來啦!”

“你怎么也跟著……”他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然后在窗戶邊的圓桌旁坐下。

“你這可是一夜成名啊。”夏天也調侃著。

“聽說你要去美國……”喬樂順口問道。

夏天使勁對喬樂使眼色,盡管他沒有再說半句關于美國的話,我已經明白過來,奪門而出。喬樂扭頭看了看,又用疑問的眼神看著夏天。

“自從她知道后,只要一說到美國,她就轉身離開。”一向灑脫的夏天此刻也是愁眉不展。

“那你干嘛非要去美國呢?在本部不好么?你跟老爺子商量商量。”

“我也不想離開她”他哽咽了一下,繼續說道,“正是因為不想丟下她一個人,所以才非去不可!”

喬樂有些迷糊了,他不明白夏天到底在說什么,可他能感覺到他也是有苦衷的。否則,那個愛我勝過愛自己的夏天怎么可能獨自去美國。他沒有再問了,夏天也嘆著氣沒有再提及。

我們能看見黃桷樹枯黃的樹葉凋落后滿地金黃,也能看見他退去嫩芽后的那片嫩綠色,然而卻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們在蛻出嫩芽要經過多少次風雨的洗禮。所有的新色都是一次次凋落換來的。

其實,我們有時候又何嘗不是那株黃桷樹呢。在內心千萬次的掙扎之后,不得不拋開某些我們以為我們一輩子都不會放手的東西。

夏天知道他這樣離開,有可能會就這樣失去我。也有可能再也見不到我,即使在人生最后一刻,他無法再看我一眼。可為了自己能獲得新生,他不得不去賭一次。

夏俊楠得知夏天要去美國的時候,心里經歷了幾秒鐘掙扎后,像是變臉般,瞬間露出喜色,發自肺腑的。

醫院的頂樓,我獨自坐在紅色木椅上,眺望著遠方。

“為什么你們最后都選擇離開我呢?”

“傻瓜,又躲在這里罵我!”

我回頭看著穿著病號服依舊遮不住本身俊秀的夏天,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又扭過頭去一臉賭氣的模樣。

“沒有人會離開你,只是暫時的……”

“那你什么時候能回來?”

夏天將我抱入懷里,撫摸著我,心里回答著我,“傻瓜,為了你,我會盡最大努力回來的!可是現在我真的無法給你任何保證。我怕你會傻傻的等我,我怕萬一我回不來!”

他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濕潤,低頭看著懷里這個像只受傷小鳥般的女人,內心有說不出的憐惜。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漸漸地懷疑是不是自己沒有幸福的資格。不管是我愛的人,還是愛我的人最后都會離開我。是我哪里做錯了嗎?”

“噓……別瞎說!怎么會是你的錯呢!你總是只看見別人的困難,而忘記自己,你總是像陽光一樣給黑暗中的人送你去溫暖,你充分擁有幸福的資格。”

“可為什么……”

“是離開的人有了不得已的情況。”

他將我緊緊的擁入懷中,腦海里全是自己初次見到我到現在記憶的影像。他花盡心思找到那個善良的女孩,卻因為韓雨澤一句玩笑話而錯過多年。命運總是愛捉弄人,又兜兜轉轉讓我們重逢,相愛。現在又要用永別的風險將我們再次分離。

經歷了那么多次離別,我依舊學不會怎么去告別,我害怕著每一次的“再見”會變成“再也不見”。盡管知道很多時候是無奈之舉,我卻還是像個孩子般賭氣,耍賴。

傍晚時分,雖然已經夕陽西下,整座城市依舊是流光溢彩。位于城中心的酒吧里響著悠揚的古典鋼琴曲,調酒師一杯接一杯的調著酒。坐在吧臺三三兩兩的人一杯接接一杯的喝著,笑容,愁容,面無表情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在不停的喝酒。

“再來一杯烈點的。”

“今天心情不好?”調酒師笑著問到。

“心情?”他冷笑了下,低下頭視乎在沉思著什么。

再次抬起頭,新的一杯酒已經奉上。他端起酒杯剛要喝,調酒師突然拉住他。

“又是因為她?”他問道。

“進退兩難……我又想重新找回她,可看著她和他在一起時的幸福表情,我……”

“如果你還那么深刻的愛著她,為什么又要裝作不愛,然后自己獨自在這里痛苦呢?”

“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我怕我沒有能力讓她像現在這樣!”

“很多事我們能看見的只有表象,好不好只有自己才知道。你何不告訴她,讓她自己選擇呢?”

“我不想她為難,總是為別人的她是不會……”

“那你又是何苦呢?明知道沒有結果!”

時間一點點過去,酒吧也到了打烊的時間。鋼琴聲已經停了,客人也散光了,服務員也都下班了,就剩下醉醺醺的他,還有調酒師。

調酒師拿過他的手機按下快捷撥號的1號鍵,電話準確的打進我的手機。剛剛睡著的我被吵醒,看著來電是韓雨澤,滿心疑惑的接了起來。

“雨澤?”

“簡歆小姐?”

聽見陌生的聲音,我的心咯噔一下,深呼吸一下,問道,“你是?”

“韓雨澤在我們店里喝醉了,他畢竟是經濟圈的名人,也不能隨便……”

“他在哪兒?”我的語氣有幾分擔心。

對面的調酒師斜著嘴角,眼睛彎彎的,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給你發地址過來。”

掛斷電話,我起身換衣服。盡管是細微的聲音也吵醒了夏天,他迷糊著雙眼打開床頭的臺燈,看著有幾分慌張的我,開口問道:

“怎么了?”

“把你吵醒了?”我有些慌神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沒什么,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睡!”

“這么晚了去哪兒?”擔憂一瞬間涌上他的眉宇間,“我叫小劉過來送你去!”

“我打出租車就好。別擔心了,沒事的!”我過去抱了抱他,在他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一吻,試圖安撫不安的夏天。

“可是……”

“大少爺,我都這樣獨來獨往多少年了。別把我寵壞了!”

“那你有什么事記得馬上打電話!”

“知道啦!”我笑著朝門口走去,開門的瞬間回頭笑著,說道,“我愛你!”

夏天雖然滿是擔心,卻也拗不過我,只能就這樣舉白旗,“我也愛你!”

熱戀中甜甜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夜晚的昏暗映襯得更加浪漫。我不說要去干嘛,他也不會問,因為他是如此的愛我,以至于讓他堅信我也是如此的愛著他。

我在醫院門口打車直奔雨澤在的酒吧,不到二十分鐘,司機就將車停在了酒吧門口。我直接丟給司機一百元下了車,徑直朝酒吧大門跑去。盡管司機扯著嗓子喊著“小姐,您的找零”!

推開金黃鑲邊的玻璃門,伴隨著門鈴叮叮的響聲,我看見吧臺趴著的韓雨澤。

“來啦!”

“嗯,謝謝你。我就先帶他回去了!”

調酒師突然壞壞的笑起來,“你確定你能扛得動他?”他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吧臺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我有種被扔進冰窖的感覺,后脊梁傳來一陣涼意,有些尷尬的裂開嘴笑起來,一只手撓了撓后腦勺,說道:

“能不能再麻煩你幫我把他拖進車里?”

“算了,我還是把售后服務做到位吧。”他拿起抽屜里的車鑰匙,沖著我搖了搖,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那……太謝謝你了!”

沒多久,他就將我們送到家,在他踏出玄關關門的瞬間,他對我說道,“他從來都沒有忘記你,只是怕給不了你現在的幸福,所以才會放手!”

我靜靜的站在門廳,看著已經關上的門,腦海里浮現出過往的畫面,不自覺地落下了淚。

許久過去了,客廳里我靜靜地坐在沙發邊上,看著沙發上躺著的雨澤。

與此同時,夏氏綜合醫院的VIP病房里卻熙熙攘攘,醫生護士忙做一團。

只見急匆匆趕來的院長進行著一系列的急救,門口圍滿了醫生護士。當值的專科醫生全部都等在那里。

“院長……”

伴隨著長長的刺耳的滴聲,顯示儀各項指數都跳成零。旁邊的護士幾乎用哭腔說著,“院長……”

“趕緊聯系董事長……還有簡歆!”

他依舊沒有放棄,一下跳上病床上,不停地做著心肺復蘇。

半分鐘過去了,顯示儀傳來滴一聲,數字發生了變化。此時所有的醫護人員才松了一口氣。

而護士長持續打過去的電話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狀態。病房重新回復寧靜的時候,病房沙發上有個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二十幾個未接來電。

醫院頂樓的停機坪上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就緒了,院長跟在夏恒駿的身后報告著病情。

“簡歆還是聯系不上?”夏恒駿語重心長的問著。

“嗯”院長嘆著氣,繼續說道,“他已經陷入昏迷狀態,沒辦法再等了!”

“去的路上……”

“我已經安排了最好的專科教授一起過去。”

“也好!”夏恒駿轉過身對身后還有些迷糊的小劉說道,“你跟了他這么些年,這次就完全拜托你了!”

“董事長您放心,我一定把少爺健健康康的帶回來。”

半個小時后飛機起飛了。此時,韓雨澤的高級公寓里還亮著燈,兩人卻已經進入熟睡狀態,一個躺在沙發上,一個坐在地上,趴在沙發邊上。

另一邊,夏俊楠知道夏天被緊急送走的消息莫名的輾轉了一宿,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喜還有憂,抑或者喜憂參半。

對于大多數人平常的夜就這樣褪去,陽光灑進千家萬戶的窗戶。鬧鐘響起,然后迷迷糊糊的再往被窩里蜷縮幾下,一臉無奈的起來洗漱準備上班,開始新的一天。

然而,當陽光喚醒宿醉的雨澤,睜開眼就看見趴在沙發邊上的我他幾乎暈厥過去。小心翼翼的掀開身上的毯子,轉而躡手躡腳地給我蓋上。盡管他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依舊吵醒了我。睜開眼睛看到天亮的我咋呼起身。

“我的天,怎么就睡著了呢!”

隨即就是一陣慌忙的四下找手機,轉了一圈才想起來手機忘在病房里了。我急急忙忙的出門,整個過程似乎都沒有看見坐在沙發上傻傻望著我的雨澤。

在我沖出門的瞬間雨澤才反應過來,迅速追出去的他一把按住了快要關上的電梯門。

“我送你!”

“嗯!”我毫無靈魂的回應著,整個人像是被掏空般。

此時我的腦海里全是各種自己幻想出來的后果,一整晚聯系不到我,夏天肯定急壞了,想著自己闖了禍,心里不禁更加著急了。

醫院的大門外停著一輛紅色法拉利的跑車,車門前夏俊楠一身時裝,架著一副墨鏡依靠著,時不時張望著來往的人。當他看到我從車上下來,他直起腰準備迎上去,突然被人抓住胳膊。

他回過頭看著身后拉住自己的人,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爸,您怎么?”

“夏天的事情不許告訴簡歆,否則你知道后果!”語氣強硬得讓他沒辦法反抗。

話音剛落,夏恒駿換上慈祥的笑臉迎上去。

“簡歆……”他對著我招手。

“您怎么來了?”我微微點頭,禮貌地問候著。

“美國那邊出了點意外需要夏天馬上處理,本來他打算親自說的,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所以……”

“所以……他就這樣離開了?”我的眼眶滿含淚水,聲音微微顫抖著。

“他到了,一安頓好會立即聯系你的。”

我只是靜靜地聽著,整個人被掏空般,滿腦子是某個過去瞬間的笑聲,參雜著自己的啜泣聲。幾分鐘過去了,我突然失去重心往地上倒去。身后的雨澤迅速反應過來,將我接住了。我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就這樣和他分隔兩地了,要是知道他會突然就離開,我說什么也不會離開他半步,可是現在無論多后悔都于事無補。

夏恒駿有些于心不忍了,他好幾次想說什么又忍住了,最后緩緩地說道,“雨澤,簡歆就麻煩你,我和俊楠還有點急事!”

雨澤禮貌地點點頭,將我扶上車。

美國紐約。

這個和落城完全不一樣的國際都市冉冉升起的太陽要經過很久才能越過高樓,將光線灑到地面。

此刻,經過搶救已經度過危險期的夏天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快到中午時分他蘇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正在沙發上打瞌睡的小劉。

他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遠離我了,而且是不辭而別。

“小劉……”他用干澀的嗓子發出不大的喊聲。

“少爺,怎么了?”

小劉機械性的反應著,隨即睜開眼看著蘇醒過來的夏天他欣喜若狂地跑出病房一路呼叫著主治醫師。

見此狀況,夏天有些哭笑不得,“你可真是……”他嘆息著合上眼睛。

當主治醫生到病房看見依舊閉著眼睛的夏天,他有些懷疑的看向樂壞了的小劉,似乎用眼神問著,“你確定不是你夢見他醒了”。

小劉有些蒙,走近夏天搖了幾下,也不見反應,他有些尷尬的沖著醫生道歉。

正在他真誠致歉的時候夏天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壞壞的沖他笑著。此刻,小劉心里恨得牙癢癢卻還陪著笑臉。

經過醫生確認,夏天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只需要配合治療,一個月后興許就能出院了。

此消息讓兩人樂壞了,他立即讓小劉把手機給他。

在漫長的嘟嘟聲中夏天終于等來了接通的聲音,他孩子般興奮著,說道,“我下個月就可以回來了!”

“恭喜你!”出乎意料的聲音漂洋過海傳進他的耳朵里。

“雨澤?”

“嗯。簡歆她……”

“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只是有點感冒了,吃了藥還在睡。”

他懸著的心聽得這樣回答瞬間回落到心房里,一邊表達著謝意,一邊還是有些酸楚,興許是嫉妒了,可惜的是他自己還沒有察覺。

“等她醒了我會告訴她。”

“謝謝!”

欣喜中期待的千里通話就這樣結束,沒有該有的歡喜,反而有一種被放進醋缸里浸泡了一番。掛電話后他一直呆呆地坐在那里,丟了魂似的,表情僵硬,目光呆滯。

“怎么了?”從外面買來午餐的小劉差點被他的狀態嚇到。

“我……的心里……感覺怪怪的!”

小劉放下手里的紙袋子,沖到緊急按鈕前剛要按下,只聽見夏天補充道,

“我難道是吃醋了!”他停了半分鐘繼續說道,“明明是我拜托的,我干嘛要嫉妒呢!”

小劉慢悠悠地把手縮回來,重新走到桌子前,拿出一個漢堡一邊往嘴里噻,一邊嘀咕著,“愛情真的就是磨人的東西,時而讓人瘋狂,時而讓人悲傷,時而……”

“你這是什么話!”

小劉打斷夏天的話,“你已經為了她瘋了好多年了,完全可以直接轉院而不是出院。”

夏天冷眼瞥了他一眼,一副我懶得理他的姿態。

不是每一次的分別都可以有更美好的相聚。通俗點說,就是不是每個警察都是正義的化身,有可能是穿著制服的惡魔。小別不一定都能勝新婚,也有可能制造出無法修補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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