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對我而言
- 夏至若冬
- 南書桑落
- 5113字
- 2017-10-20 18:17:16
雨天。
大多數人都不喜歡雨天,有的是因為不喜歡打傘,有的是不喜歡濕漉漉的感覺,而有的只是因為不好的回憶。
然而那個雨天突然變得不再痛,反而變得微甜,那之后,漸漸地愛上了雨天。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內心會變得寧靜,會更容易安睡,會在夢里回到很多美好的時候。夢醒了,竟然會覺得只要雨天他就會回到身邊。
白天一整天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時而吹著讓人忍不住打顫的冷風。快要天黑的時候,遲疑了一天的雨滴終于與大地相遇,零星的下了起來。
我在出版社里談完修改版的細節,覺得有些疲了,整個身體都有些僵著。走到門口發現在下雨,傻站在門口伸出手接著雨滴,仰著頭看著天空,細細的嗅著雨水里的味道。既然沒帶傘,又不想倒回去悶在辦公室里,我竟賞起雨來。
“干嘛呢?”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我的細雨時光,一眼望去就看見雨中打著傘的夏天。白色的毛衣,藍色的大衣,黑色褲子,一雙運動鞋,讓人暖心的笑容。一見到他來接我,心里說不出的欣喜,什么都沒想就跑進雨中,跑向他。
“傻瓜!”夏天像是看著調皮的孩子般,笑得瞇起了眼睛。
他也朝著我跑來,直到我一下子撲進他的懷里,將他緊緊地抱住。
“你怎么來了?”我壓著嗓子,撒嬌地問出口后我都不禁覺得有些肉麻。
“我不來,你是打算淋雨回去,還是準備就站在那里等著雨停?”
“你猜?”
他笑著將我摟在懷里,朝著街道的一頭走去。
“肯定會站在那兒傻等。”
“才不會呢,我會給你打電話!”
“我會告訴你我很忙!”
“既然很忙,你來做什么?”
“再忙也不能成為照顧不好自己女朋友的借口!”
我洋溢著一臉的幸福,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們的身影漸漸地的消失在朦朦的細雨中。
就在我們的身后,我們擁抱的地方,韓雨澤打著傘靜靜地站在那里,視線定格在我們消失的方向,手里的傘掉落到地上都沒有察覺。
“我是不是不應該回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剩下兩行他都沒有察覺到的淚水。
那不是軟弱的淚水,也不是傷痛,而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無奈。對他而言,他不顧一切的想要回到我身邊,即使打破自己對雨軒的承諾。對于我而言,他的出現興許會破壞我現在的幸福。明明深知一切,心卻由不得自己。總是會不自覺的靠近我,在我的身邊徘徊,過去的一幕幕都像是巨幕電影無法暫停的一遍一遍的播放著。這一切都是我無從得知時他默默承受著的痛苦。
張辰逸的家里亮著燈,他正在客廳收拾著,孟凡拿著吸塵器清掃著地面。
“辰逸哥,要不要告訴簡歆姐你回來了?”
“不用了,反正過兩天又得走。”
“可是……簡歆姐的電話一個多月來你都沒有接過,卻總是會不停的聽留言。你這樣……”
“我只是想給自己一點時間而已。也給簡歆一點時間。”
“你這又是何苦呢?明明心里放不下……”
“放不下又能如何,我已經在她的身邊十幾年了,她何曾對我有絲毫的放不下!”
“要是真的不在乎你,會每天給你打電話?明知道你不會接還是每天給你打,也會每天打電話給我囑咐我各種事情。”
平靜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的動搖,辰逸停下動作,扭過頭看著孟凡。
“你說她還每天給你打電話了?”
“嗯。簡歆姐不讓我告訴你,說是不能讓你創作分心。”
辰逸丟下手里的抹布,拿過沙發上的外套,抓過車鑰匙沖了出去。
一路上他一直猛踩著油門,雨刮也刷刷的上下掃著,像是同時還掃著他急切的內心似的。
“等我!”
與此同時,夏天帶著我去填飽了肚子剛到家就接到醫院的電話,說是有車禍患者需要立即手術,他換了衣服就急匆匆的出門了。
他出門不到五分鐘辰逸按響了門鈴。
“怎么才出去又回來?”我以為是夏天,便嘀咕著去開門。
“知道密碼干嘛還按……”后面的話語哽咽在喉嚨里出不來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站在面前的會是那個遠在海外,一個多月來一直說不上話,心里擔心著的辰逸。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我的眼眶里被淚水充滿,臉上卻帶難以言語的喜悅。
辰逸一把拉過我,緊緊的擁入懷中,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著。
“怎么了?”面對辰逸突如其來的感情輸出,我有些不習慣,輕聲的問著,一邊撫著他的后背,試圖安慰他。
“想你了……”他的聲音低沉而不安著
“我也是。”
“簡歆,你的每條留言我都聽到了。我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我以為我走得遠遠地我就能放下你,聽不到你的聲音我就不會再想你。明知道自己錯了,卻還是忍著,想著這樣你會不會想起我來。”
“辰逸?”我聽著聽著覺得哪里不對,便一把推開他,看著讓自己覺得陌生的摯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還是太累了?”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愛你,十幾年來我一直深愛著你。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嗎?我試著忘掉你,可是我做不到,十幾年來愛你已經成了我的習慣,你讓我怎么辦?”他的話語是如此的堅定。
“辰逸,我……”
在戀人和朋友間我選擇他作為朋友,所以無論何時我都沒有想過會做可能失去朋友的選擇,他的這份感情我一直心知肚明,為了不失去朋友我總是裝傻,卻不曾想他會捅破這層紙。
“之前你和韓雨澤在一起,我默默地守護這你,他走了我在你身邊守護著,可是你對我……就連夏天一個后來者你都可以給他機會,為什么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他用力握著我的雙肩,眼神滿是懇切。
“辰逸,你先別這樣?”我有些驚魂未定,一時間也無計可施,“你先放開我,我們進去說,好嗎?”
我雖然在作品中寫過很多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而我卻總是處理不好自己的感情問題,面對這樣的情況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智商情商似乎都會同時崩塌。
“簡歆,我……”
“先放開她!”走廊里傳來韓雨澤的聲音。
我一抬頭就看著濕漉漉的韓雨澤朝著我們走來。那熟悉的氣息讓我產生了錯覺,腦海里浮現出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從夏天手里接住我的情景。
“我和簡歆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辰逸并沒有理會他,繼續逼問著我。可此時的我已經滿腦子漿糊,完全理不清,除了一副無辜模樣處在那兒,什么都想不起來。
“放開她!”韓雨澤也沒有客氣的推開他,將我拉到他身后。此刻我完全像是提線木偶,不管是誰拉線我都會動。
“你和她已經過去了,她的事現在輪不到你來出面。”辰逸欲上前將我拉回去,卻被雨澤攔著。
“你說過去就過去了?我們已經重修舊好了。”雨澤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簡歆,他說的是真的?”
“我和她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橫在我們中間的人就是你,現在你還要繼續這樣?”
韓雨澤的話讓我心驚肉跳,我詫異的看著這個擋在自己前面的人,心里冒出一千個問號,根本就沒有聽到辰逸在追問我什么。
“簡歆……你說話啊!”
察覺到身后的我沒作反應,韓雨澤一把拉過我擁入懷中,雙手捧起我的臉頰,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雨澤已經咬住我的唇,隨即而來的是熟悉的溫度。
辰逸啞口無言的轉身離去了,直到電梯門關上,雨澤才緩慢的放開我。驚訝得忘了反抗的我這才回過神來,準備去追辰逸卻被拉住了。
“你現在追上去說什么?既然不能和他在一起,這樣徹底的打消他的執念不是更好?”
我停了下來,用手觸摸自己的唇,腦海里迅速的梳理著剛才發生的一切。現在根本不是漿糊的問題,而是漿糊變成強力膠了,完全粘住了大腦的每個機能,現在連思考都不會了。
“雨澤,你……”
“對不起,我只是想幫你,一時情急,所以……”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的記憶。你剛剛明明說了過去的事情,難道你……?”
“我隨口亂說的。”雨澤的神情有些藏不住的慌張,“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躲開我的眼神迅速進了電梯。
“簡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他心亂如麻的回到家里,換了濕衣服,沖了澡便睡下來了。
已經是深夜了,夏天回到家里,打開客廳的燈發現我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想輕輕地將我抱回房間,卻不想我在半路醒了。
“你回來啦?”
“吵醒你了?”他將我小心的放到床上,給我蓋著被子。
我搖搖頭,往旁邊挪出一個位置,拉著夏天睡到自己的身邊,依偎在他的懷里。
“怎么了?”
“今晚就在這里陪我好嗎?”
“你就不怕我……”
“你都累了一天,哪兒來的精力……”
“正是因為累了一天了,才……”夏天邪惡的笑著,故意靠近我。
“原來這就是引狼入室啊!”
我們笑著,夏天知我的心里肯定有事,可他只會等著我開口,不會去追問。于是,心照不宣,相擁睡去。
雨后的夜晚異常的寂靜著,沒有喧囂,沒有任何聲響,除了規律的心跳聲。
辰逸坐在客廳里,地面到處是啤酒罐,還有酒瓶,酒撒得滿地,沙發前的地毯了吸收了足夠的酒,正徐徐地散發出濃烈的酒香。
孟凡一進門就聞到酒氣,打開客廳的燈目睹慘淡的客廳,目瞪口呆。
“辰逸哥,你這是干嘛?”他一邊彎腰撿著地上的酒瓶,一邊滿是擔心的走近坐在地毯上的辰逸。
“小凡,現在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就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孟凡看著失聲痛哭,不停灌酒的辰逸,他知道肯定是和我有關的,天底下只有我才能讓這自由瀟灑的靈魂浸泡在酒精里。
他背著辰逸給我打電話問了詳情。接完電話的我再也睡不著了。回到房間看著熟睡中的夏天,躺到他身邊緊緊的依偎著。
“夏天……幸好,我還有你!”
背對著我的夏天閉著雙眼,嘴角卻微微的抽動著。
“也謝謝你愿意留在我身邊。”他在心里默默地回應著,然后故作翻身將我緊緊地擁入懷中。
在我們拼盡全力實現山盟海誓的時候,卻不知平淡的陪伴才是最難能可貴的。此刻就在距離我不遠的空間里,韓雨澤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里有萬般掙扎,百般無奈似的一臉愁容,像是蒸熟的茄子。剛才的事情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大腦里回放著,敲擊著他本就支離破碎的心。
另一邊,孟凡收拾好了客廳,把家里所有的酒都扔進了垃圾桶。用盡全身力氣控制著死活要去買酒的辰逸。
“你這樣有什么用?這樣作賤自己,她就能愛你?”
“那你讓我怎么做?”
“你十幾年來一直陪著她,她早就當你是親人,不是情人。你怎么就不能認清現實,好好的像親人一樣陪著她呢?”
“我的感情我能控制嗎?”
爭論中辰逸掙脫了孟凡的約束,踉踉蹌蹌朝著玄關走去。
“你鬧夠沒有?”小凡有些看不下去了,掄起拳頭重重的打在辰逸的臉頰。
辰逸笑著,擦去嘴角的點點血跡,一個踉蹌坐到地上,眼神變得平靜。
“你說的對,我對她而言只是親人!現在連親人都不是了!”
他的臉上是絕望的,他的笑是無可奈何的。
幾經折騰后小凡把他弄回房間躺下了。
生活不是連續劇…所以它不會在該暫停的時候就可以暫停,該出現背景音樂的時候就合時宜的想起悲傷或者輕快的音樂,它也無法剪輯掉敗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接受和面對它給予我們的一切。
冬日暖陽緩緩地越過山頭,躍出海面,照耀在這個寒冬的大地上。它帶來的不一定就是溫暖,有可能是融雪般的寒冷。冰冷的,刺骨的,凜冽的,毫不留情地刺穿心臟,迫停心跳。
Queen酒店總經理辦公室,韓氏綜合醫院理事長室,落城大學副院長室,還有還在宿醉中的辰逸家。幾乎同時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遞。
他們收到的都是同一組照片,我和夏天校園擁吻,雨軒,辰逸也在場的畫面;我家前門辰逸糾纏,雨軒和我的擁吻的畫面。唯一不同的是雨軒還收到了一張字條,不想這組照片寄到李雪莉手里,以后就好好配合。具體我會再通知你。
夏天收到的字條上寫著“這就是你喜歡的人”,這字條讓他一瞬間對照片淡然了!喬樂的字條和夏天的一樣,他卻沒能像夏天那樣淡然,畢竟他是唯一一個被牽連的旁觀者。
辰逸收到的字條是帶著譏諷的,寫著“為了一個如此朝三暮四的女人苦苦守候十幾年,我都替你感到惋惜”。
人類的大腦是最為復雜的,所以才會有不計其數的出乎意料。本以為那些照片能掀起軒然大波,卻不料收信人都當作惡作劇忽視了。但是有一點卻引起他們的注意,那就是我的身邊存在著潛在危機。為此,夏天把我接到了他的別墅里。雖然那里也說不上銅墻鐵壁,卻也可以說是密不透風般的隔離開一切潛在危險。別墅周圍都是監控,還有保安二十四小時值班。
想著之前遭遇過的各種,我也覺得夏天的擔憂是有必要的,對他的安排我也就默默地接受了。
冬季已經慢慢的過去,過完了年,春天的氣息也慢慢的復蘇。迎春花盛開了,陽光也漸漸的多了起來,空氣中少了幾分寒冷,多了幾縷植物復蘇的清香。
經過年假的休息整頓,我很快就忙碌起來。新的作品也在各大書店上架了,新的一輪簽售會也籌備得差不多了。眼看著我又要走進人群中,夏天卻還沒有查到那個躲在暗處的黑影。他的心里總是惶惶不安的,搞得我也有點神經質了。
我的簽售會總是從落城開始的。這次是在中心圖書館會議大廳。楚戀為了這次的簽售會前前后后已經忙碌好幾天。早上陪著我到達圖書館的時候看著排著隊的熱情書迷們,她暗自竊喜,覺得這些天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落城中心圖書館是一棟圓形建筑,有著悠久的文化歷史,館內收藏的書除了門類齊全外,還有很多古書籍。會議大廳就在一樓,整個大廳既不失莊嚴也不缺文化氛圍。從門口到會議廳排著長長的隊,人手一本我的新作。
會議廳的臨臺上我坐在一張桌子前,保持著微笑,不停的寫著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中間換人的瞬間就迅速的轉動幾下手腕以緩解酸軟。快到中午了,上午的簽售會接近尾聲了。我已經感覺手腕不是自己的了,脖子也有些酸痛,可抬頭看著排了半天隊的書迷,又什么都感覺不到了,只是覺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