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皇看了周公公一眼,周公公會意,向前一步,看著殿中央的蘇婳,問道:“這位小姐,你既然擊鼓鳴冤,有什么冤屈,且一一道來,自有皇上為你做主!”
蘇婳抬頭,垂下眼眸,說道:“臣女乃原戶部郎中蘇安之女,不久前臣女的父親陷入受賄案,蘇府也因此被抄家…”
說到這里,殿內大臣紛紛竊竊私語。
蘇安被流放的事情大家都知曉,可被流放的原因卻被莫名的隱瞞了,大多數人都不知蘇安到底是為什么被流放的,如今一聽是因“受賄”,都緊張起來。
自古以來,貪污受賄都是官場之上不可避免的事情,只是倘若不嚴重的,歷代皇帝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而如今蘇安受賄,被皇上一聲不響的流放了,豈不是說明的當今皇帝的態度?
不少貪污受賄過的官員一瞬間都感覺脊背發涼。
右相王宵看著殿中眾人,冷眼旁觀。
雖然他與這件事情有直接關系,但他認為蘇婳是找不到把柄的,就算找到了,知道是王家所為,蘇婳也不敢得罪王家。
事實證明,靠裙帶關系成為右相的王宵果然是無能到極致。
這大抵要從王家是如何以一盆云竹誣陷蘇安受賄開始說起了。
那一日沐休,蘇婳自青吟街回府,青吟街一家賣花草的店鋪剛剛開張,蘇婳就從那家店鋪里買了一盆云竹,要求第二天送去蘇府。
偏巧王子姝因為無意聽見了父親和幕僚談論戶部郎中蘇安進京是受皇上旨意收集王家的罪證,就想找蘇府的事情,恰巧看見了蘇婳買云竹這一幕。
王子姝迅速回右相府,將這件事告訴了父親,讓父親找人在那盆云竹里埋上錢財。
王宵雖然覺得這樣的計劃有點蹩腳,卻因為耳根子軟,耐不住女兒的慫恿,就讓女兒去做了。
于是就有了王子姝用自己手上玉鐲收買小廝,讓小廝在蘇府的云竹盆里埋一個包裹的事件。
那包裹里裝的不是別的什么,而是黃金二百兩!
后來蘇婳得知那包裹里錢財的具體數量,都忍不住咂舌,王家實在太闊綽了!
大殿里的議論聲音漸漸弱了下來,蘇婳悄悄看了一眼王宵,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不由在心底冷嘲一聲。
“臣女要為家父鳴冤,家父受賄實則被人誣陷!”為了彰顯氣勢,蘇婳強撐著起身,轉身直直看向王宵:
“誣陷家父的人就是,右相大人!”
這無異于一個響雷,大殿忽然陷入詭異的安靜中,站在殿內的大臣們面面相覷。
聽見蘇婳的話,王宵心里猛然一驚,而后扭過去惡狠狠的瞪著蘇婳。
這個女子,她怎么敢!
竟然敢告王家!
突然,一聲溫和的笑打破大殿的寂靜。
“右相大人看蘇小姐的是什么目光?莫非是,心虛?”
陸孟君依舊是那般溫潤的樣子,看起來無害極了,但他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暗藏陷阱。
王宵這回哪里看不出來,這寧王世子就是來幫那個鬼丫頭的!
如夢初醒的王宵慌忙出列,跪在了殿上:
“微臣與蘇大人并不熟悉,為何要陷害他?求陛下明察!”
聽見蘇婳告的人是誰的時候,息皇心中閃過一絲興奮。忍了王家那么久,終于可以拿王家開刀了!
雖然恨不得現在就把王家給抄了,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這樣想著,息皇坐的更加端正:“蘇氏,你說右相誣陷你父親,你可有證據?”
“臣女有證據!”蘇婳將王子姝賄賂店鋪小二的事情說了出來,并取出王子姝的玉鐲:“皇上請看,這就是那小二交出的玉鐲。”
周公公接過,恭敬的呈給了息皇。
息皇掃了一眼,果然在玉鐲內側看見了“王子姝”三個字。
冷哼一聲,居高臨下,抬手將玉鐲砸了下去:“王愛卿,你怎么解釋?”
一句“王愛卿”,已經是很危險的語氣了。王宵一抖。
而那被砸下來的玉鐲不偏不倚,正砸中了王宵的胸口,息皇用了極大的力道,這一砸當然疼,王宵悶哼一聲,卻不敢去揉,而是慌忙撿起了玉鐲。
定睛一看,確認是自己女兒的,王宵不由心里一涼!
這個蠢貨!竟然敢用這么明顯的玉鐲去賄賂!
但現在不是罵女兒的時候,王宵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僅一個玉鐲證明我王家誣陷,未免太過牽強!”
僅因為一個玉鐲就定王家誣陷罪,確實難以服眾,息皇摩挲著龍袍旁的玉佩,問道:
“蘇氏,你可還有其它證據?”
蘇婳抬頭,目光清亮:“臣女還有人證!即是那個被王小姐賄賂的店鋪小二!他暫時在臣女廬舍的柴房里關著。”
示意周公公去帶人證,息皇好整以暇的看著殿下的王宵。
這個人,是自己母親的侄兒,是自己皇后的哥哥,是自己太子太保的兒子,是當朝右相。
因為他這個身份,自己看著他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卻不得不忍下去。如今這一幕,真是大快人心!這蘇安的女兒,該賞!
聽見蘇婳還有人證,王宵額頭冒出了冷汗。跪地求饒時偷偷對著大殿里一個內侍使了一個眼色,那內侍會意,很快就消失在這金碧輝煌的金鑾殿里。
不多時,周公公就將那店鋪小二帶上了金鑾殿。
那小二一聽要見皇上,本來就害怕。
甫一進入金鑾殿,看到金鑾殿金碧輝煌,平日里見不到的威風八面的官老爺都站在殿內,他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渾身抖的像個篩子一樣。
“皇上,人證帶到。”
見息皇頷首,周公公笑著對小二說道:“你知道什么,直接說了。”
在金鑾殿的威壓下,那小二一五一十什么都招了。
聽罷,息皇狠狠的一拍龍案,怒目圓睜:
“王宵!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王宵一個勁的求饒:“不是右相府做的啊,求皇上明察!求皇上明察!”
子不教,父之過。
雖然那玉鐲是王子姝的,但所有人都會認為是王宵指使的。
看著一直求饒的王宵,蘇婳唇角劃出一個冰涼的弧度。
自己擊鼓鳴冤只是第一步,僅憑于此只能讓右相府受些打擊,卻動搖不了右相府的地位。
而接下來…
王家會被一步步逼向死路!
蘇婳正想著,卻聽一聲尖銳的通報劃破長空,在靜寂的殿內讓人莫名心悸:
“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