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阿布里朦朧中睜開雙眼。“啊!”輕輕地喊了一聲,腿上的強烈酸痛讓阿布里艱難的把腳放到地上,用雙手使勁拍打著大腿,昨天才跑了兩千米就成這樣了,那五千米怎么辦?
吃過早飯,穿好衣服,阿布里又出發了。“今天的目標兩千五百米,加油!”
“阿布里教授,早上好!”拐角處賣包子的大媽向阿布里問好。
“您好!”
“阿布里,早!”
“阿布里,又來鍛煉啊,加油!”
“……”
阿布里向所有向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然后繼續奔跑。步子邁得很小,速度也很慢,就算是這樣,也不會有人輕易嘗試,因為長輩的教誨讓人爛熟于心。
今天是我十五歲生日,同時也是我參加青年五千米賽跑重要的日子,我要好好的紀念今天,
“夜,快許愿吧!許完我們好吃蛋糕!”
“好啊,果然是蛋糕比我的愿望更有吸引力。那我們先吃吧,生日嘛,年年都會有,愿望就不許了!”說完夜迅速吹滅了所有的蠟燭。
“喂喂,好歹給我們留一個吶,舔舔運氣嘛!”鄭方指著蠟燭說道。
“好好,你留著吃蠟燭,我們吃蛋糕。”胡宇嬉笑著說。
唯有紅十三睜開微閉的雙眼,看向哈哈大笑的我,不對,是感覺著我。
“快開燈,吃蛋糕了!”
“好誒。”胡宇吃著蛋糕,“十三,今天看我跑五千米了吧!厲不厲害!”
“你就別吹了,拿獎牌的人還沒說話呢!”鄭方大喊。
“好啦,能跑下來就是好樣的。”
“十三,你給我們說說夜是怎么沖刺的吧,在最后看胡宇那樣子都看不下去了。但沒辦法,誰叫石頭剪刀布你贏了呢!”
“啊,沒有怎么樣,就是奮力一沖就第三了唄。”紅十三拿叉子刮了一層奶油,放進嘴里,用舌頭和上顎摩擦了半天,還是什么都沒有往下說。
“別介啊,要是我,一定要說的天花亂墜氣氣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哎呀,我說鄭方,你不知道終點人有多少,十三沒看清也是情有可原嘛!”
“你就幫她,就你心好。那好,她不說你說,整場比賽結束了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你就這么沉得住氣?非要讓我問。”
“有什么好說的啊。”偷偷用余光看向桌子對面的紅十三,一個大馬尾扎在腦后,微微凸起的額頭,兩齊柳葉眉,一對清丹眼,翹起的鼻梁上架著一個黑色眼鏡,紅潤的臉頰,正吃著蛋糕。
“他們不說,我說,我告訴你,這跑五千米真的是靠意志力,我在最后一千五百米可是撐不住了,要不是靠我堅強的意志力,你們可就得在醫院見我了。”
“打住,誰愿意聽你講啊,就你那一點意志力,遇到好吃的跑得比誰都快。”
“鄭方,你怎么能這么揣測兄弟的意志呢?我可不是為了吃!”
……
現在是深夜兩點,他們三個早就回家了,我也回孤兒院了,明天高中第一天,我有點睡不著。很久沒有寫日記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好好寫一次吧。
明天一早我就要離開孤兒院了,想起從十歲到十五歲,五年了,在這生活了五年了,都怪那場嚴重的車禍讓我的媽媽離開了我,我沒有父親,媽媽一個人把我養大,對我的父親只字不提,那樣也好,能把親人拋棄的人不會是好人。按照慣例,滿十五歲,如果還是沒有人認領,就只有出去一個人生活了。
五年間,我唯一一項熱愛的東西就是奔跑,從未放棄過奔跑。母親車禍當天,醫院往學校打電話,正在上課的我瘋了一樣地跑出去,鄭方、胡宇、紅十三從后面也跑了出來,我們幾個家離得近,從小就喜歡在一起玩兒。我跑在最前面,一邊跑一邊哭,等到我到醫院,已經氣喘吁吁了,更糟糕的是我連母親活著時的面容也沒見到。我恨自己明明只有兩千米的路我卻跑了那么久。他們的家長紛紛表示可以搬去他們家生活,我拒絕了。一個人來到孤兒院,開始了以后的生活。
孤兒院里的生活其實并不安逸,因為你還是要去上學。對于像我這么大的孩子來說,住在孤兒院是件很窩囊的一件事,跟幾歲的小朋友一起玩很丟人,我十歲了,我不是小孩了。但是每天我還是要強顏歡笑陪他們玩,然后上學,放學。回來跑上五公里,只有每天跑步的時間我是一個人的,我喜歡這樣。
就像深夜買醉的人一樣的奔跑,我不在乎把時間浪費在跑步上,我也不在乎自己能跑多快,我在乎的是我能堅持多久。每每想到母親車禍的事我就難過,當時在路上要不是不走那么幾步,少停一會兒,媽媽見了我說不定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也許是成長了吧,后來覺得孤兒院的孩子們挺可愛的,大家坐在一起生活挺幸福。
今天早上參加的五千米長跑,拿了第三名,我很開心。我是不怕五千米的,希望以后我可以完成馬拉松。當我跑到還剩最后一千米時,我看到了紅十三,她站在馬路邊的高臺上為我加油,我多想告訴她我喜歡她,但今后自己就是一個人生活了,我給不了她什么,所以我拼命的沖刺,為我那無法知曉的命運,連續超越了五六個人,最終我拿了第三名,獎金5000元,我給了他們三一人500,我知道,他們沒日沒夜的陪著我訓練真的很辛苦。
我十五歲了,這本日記我會一直寫下去,當然只撿重要的寫。多年之后,回過頭來翻看,我不要哭了才好。
寫于2017年9月4日,凌晨,孤兒院
“您已經超過2500米,為了您的身體,請立即休息。”腰間的機器連續發出警報,阿布里這才反應過來,關了機器緩慢的走著。這是一個不大的公園,只有中心能曬到陽光,所以中間的樹長得很高大。
阿布里默默地在公園走著,公園里的樹、花、草很綠也很漂亮,只是沒有人會來這里欣賞,只有兩三臺自動割草機在忙碌著,聲音很小也不吵。突然,阿布里腿一軟,趴倒在地。
“阿布里,你為什么要自己動手做飯呢?”院長憐惜的問道。
“我喜歡這樣,院長,求您了,我不會惹禍的。”
“那你以后怎么辦,不想做科學家嗎?”
“我才不做科學家呢!”
“好吧,我陪你一塊兒做吧!但你要知道,不做科學家,你就得更加努力成為不一樣的人!”
……
“院長,你不用擔心我,我二十八了,可以一個人生活了。”
“嗯,你出去以后一個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去找月地博物館的雷館長吧,我和他有些私交。”
“不用,我這個實力還會沒有人收我嗎?”
“好吧。”
出門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在為阿布里送行,依人孤兒院,是比家還溫暖的地方。
“嘿,醒一醒!”
阿布里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整個人癱在一位大伯的胳膊上。
“你可算是醒了,有沒有什么事?”
“沒有,謝謝您。”
“你在雨里躺了很久了,要不是這身衣服,真的很難發現你啊!”
阿布里坐了起來,在亭子中央,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小時候踢足球的一幕幕又回想在腦海,“大伯,你也有皮膚歧視嗎?”
老伯隨即也坐了下來,坐在阿布里對面,“你看看我。”老伯將雨衣解開,露出臉和身子來。
看上去八十歲的老伯依然身子硬朗。一頭短棕發中夾雜若干白發,布滿皺紋的眼角,笑容可掬的臉龐。
“您也是?”
“對啊,我和你一樣的膚色,怎么會有膚色歧視呢?”
“對不起,大伯。”
“沒事,怎么,你因為這身膚色發生過什么嗎?”
“奧,沒有啊。”
“不用騙人啦,從小到大有許多人指責你吧,說你跟本不配生活在這個世上。你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老伯,您也是吧,您很痛苦吧。”
“對,曾經很痛苦,現在活了大半輩子了,該想清楚的事情也想明白了,也就沒那么痛苦了。”
“您有父母嗎?你知道他們嗎?”
“看來你和我一樣,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啊!”老伯站起身,看著亭外的雨,“我們都是人工培養而得到的孩子,現在這個社會父母有權利丟棄孩子,所以,我們都是孤兒,也就沒有必要談什么父母!”
“你不去找他們嗎?”
“找了又能怎么樣呢?”
“可是。”
“不要說了,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我叫阿布里,是學考古的。”
“什么?你就是那個要挑戰五千米的阿布里?”老伯仔細地看著阿布里。
“是。”
“你,唉,你這個決定簡直荒唐。”
“不試試怎么知道是否荒唐,我又不是預言家,就算荒唐,我也在所不辭。”
老伯突然心口像被針扎了一樣疼痛,是啊,不試試怎么知道。老伯拍了拍阿布里的肩膀,“小伙子,你是個了不起的人!”
一輛私人飛車從遠方飛來。這是輛頂級的飛車,全球也只有十臺,阿布里驚訝的看著這位老伯,他到底是什么人。
“劉總,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阿布里,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們家不遠。”
“行,那把這個拿去吧!”老伯脫掉自己的雨衣,扔向阿布里。
“謝謝。”
“不用著急謝,我等你活著來還給我!”飛車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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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云飛,出生于地中天后1915年,成長于溫暖孤兒院,年少時就很聰明。于1975年首次發明了無聲自動割草機,這對于當時野草的肆意生長、泛濫成災的治理起到了決定性作用。1977年,同幾個合伙人成立了第一家公司“退草公司”,經過十幾年的奮斗,全世界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自動割草機產于這家公司;1989年,成立公司“云中飛”,通過新研究的技術解決雨水中有毒物質,從而達到水源的再循環利用。他也因此獲得1995年“基那物理學化學獎”。
阿布里關掉了手機,仔細回想著這位老伯說的話,“找到了又能怎么樣呢?”老伯,你是不是已經找到他們了?
“阿布里叔叔,開門。”
“哎呀,麗麗來啦。”
“叔叔,我來找你玩!”小女孩開心的大喊。
“行啊,不過叔叔家這可沒什么好玩的啊!”
“你們家可真漂亮!跟我見過的所有家都不一樣。叔叔我想到了,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可是叔叔家沒有什么可藏之處啊。”
“我們來玩嘛!你閉上眼睛數30聲。”
“好,好!”阿布里坐在沙發上數著數。
小女孩趴在沙發后面,整個人都不見了。
“29,30。我來了!”阿布里聽到沙發后面的動靜,第一時間轉過身,“麗麗,你藏好了嗎?”
麗麗把頭埋在手下,一點聲音也不出。
“我也經找打你啦!就在沙發底下。”
麗麗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不算不算,你偷看。”
“好,那第二輪開始。1,2,3。”
麗麗迅速跑開,故意在廚房發出聲響,又悄悄的走回沙發,坐在沙發后面。
阿布里朝廚房走去,這個家他太熟悉了,那個地方出聲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走路沒有那么利索了,兩天的超強度訓練使得阿布里的腳步已經稍稍變了形,腳上傳來的疼痛讓阿布里不得不慢點走。來到廚房,所有角落所有柜子都找了個遍,“唉,麗麗,你在哪?”
阿布里向鄰近的書房走去,也沒有啊,奇怪,家里藏不住人啊。突然,小麗麗忍不住笑出了聲,阿布里才又一次在沙發后面找到了她,“好啊,聲東擊西,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真是個機靈的小丫頭!”
“叔叔,再玩一次,這次你肯定找不到我!”小女孩自信滿滿的說。
“不玩了,你都輸了兩把了。”
“玩嘛,玩嘛,再說我那也不算輸啊!”
“那行,麗麗,我跟你商量個事,以后能叫我哥哥嗎?你都把我叫老了!”
“阿布里哥哥,快,我們開始吧,你快閉眼睛。”
“行,哥哥在陪你玩一次。”阿布里又數了起來。
數完,先往身后看了一眼,確認沒有后,才向屋子各個房間看去。仔細搜尋了半天確實沒什么發現,來至書房,看著整整齊齊的書桌、書架,肯定不會在這。等等,這個床好像不是這樣的,這個抱枕不是在床頭嗎?怎么跑到床邊上了?奧,藏到床下面了。阿布里搬開靠近床頭的木板,看到的是一堆雜物,是野外工作的雜物。
正欲關上時,看到箱子邊上夾著一張紙,阿布里取出那張紙,坐在床邊。
“阿布里,你電話!”顏子二朝門外跑步的阿布里喊道。
辛水煙柔走進阿布里的房間,看了看號碼,是館長的,“喂,館長,我是辛水煙柔,阿布里出去了,您有什么事的話,可以給我說,我轉告他。”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會兒,“煙柔啊,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告訴阿布里,就說想知道問題的答案的話就打這個電話,135577。”
“行,好的,等他回來我轉告他。”
阿布里從門外回來,用涼水沖洗著臉。
“唉,我說,你最近有點不正常啊!沒事你跑什么步啊!”顏子二說道。
“要你管。”
“剛剛有你電話啊,辛水煙柔幫你接的。”
“阿布里,我有話跟你說!”辛水煙柔拿著一張紙,朝阿布里大喊。
房間里。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阿布里坐在凳子上,“剛剛誰的電話?”
“館長打的,讓我給你說,想知道問題答案的話就打這個電話。”說完把紙拍在桌子上,“你知道這是誰的電話嗎?這是我的老師風永清的電話,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你那天的話不是真的,對嗎?”
“我說的是真的,我就是個自私自利……”
辛水煙柔摔門而去,看著辛水煙柔離去的背影,阿布里沉默良久,這件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拿起桌上的紙,阿布里看了又看,風教授,你又是什么人?和我的身世有什么關系?
“咚咚咚!”感覺著床下的敲擊聲,阿布里慌忙坐起來,打開靠近床尾的木板。
“呼,憋死我了!哈哈,你沒找到我!”麗麗從床底跳出來,“你可要接受懲罰。”
“原來你在這啊,說吧,要怎么懲罰我啊,小瘋丫頭。”
“懲罰你吃掉我做的飯。”小女孩搬著凳子跑到廚房,“你要給我打下手,要唯命是從。”
“行!”
“那好,我要做飯了!”
“還沒到晚上呢!”
“不行,現在就做。”
“好。”阿布里倚在門口,小女孩像極了辛水煙柔,活潑、傲慢,不給你絲毫準備的制造驚喜。
……
菜已經端上桌,看著黑黑的炒雞蛋,阿布里咽了咽口水。用筷子夾了夾,“嗯,好吃。”
“不會吧,我第一次做就這么好吃!”
“什么?你第一次做?那我得把它吃完!”
麗麗用手拿了一小塊放在嘴里,立馬又吐掉,“全是渣子還好吃?”
“不會啊,比起機器,你在里頭加了特殊的佐料哦!”
“什么啊?”
“真心啊!”
麗麗開心的跳了起來,“我以后要繼續做給你吃。”
“好。”阿布里放下手中的筷子,“麗麗,你長大了之后想做什么啊?跟哥哥說一說好不好?”
“我想像你一樣,做個跑步運動員,然后呢有一個自己的飯館,天天做著不一樣的美味。”
“哥哥可不是運動員啊!”
“那你為什么要跑5000米啊!”
“那你替哥哥保密哥哥就告訴你。”
“好,我絕不說出去。”
“嗯,因為哥哥想證明一件事情,我們當代的人經過鍛煉能否達到地球人的身體素質。如果能我們為什么要逃避呢?不能總依賴機器,你說呢?”
“哥哥,我支持你,你知道嗎?我的爸爸媽媽全天待在實驗室里,根本不顧及我的感受,和小機器人玩有什么意思啊!他們要是能多陪陪我就好了。”
“哥哥陪你啊,以后無聊了就來找我玩吧!”
“那你說話算數,我們拉勾勾。”
“好,拉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