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有狐綏綏入世為卿
- 月見非黑
- 2107字
- 2022-06-26 00:20:51
9
又繼續娓娓道來:“后來便有許多修仙人來此修煉,想得狐仙指點。其中不乏高官子弟,王孫貴胄。”
“在本土,更有一段秘聞,說是曾有一位女王,少時化名出外游歷,來到此山,得與狐仙結緣的故事。”
“女…女王?!”
“是的,女王。長嬰歷代以女為王,以女稱國。”半夏道。
蘇宜睜大眼睛,不敢置信時,又剎那間理解了。假如不理解,也枉費她看的那么多言情小說了。
“那狐仙…是男的?”蘇宜有些哭笑不得了。看來狐貍精的女子形象太深入人心,自己也難免被籠統的規定洗腦,草率了草率了。
“神仙是仙,狐仙也是仙,仙要化男化女,便是化石子,有何使不得?”
半夏一直望著遠處,也不知道在望什么。蘇宜跟著望,望著望著,也不知道在望什么了。
說是來采藥,及到山頂時,兩人卻都駐足不前。
一陣沉默的風吹來,大得出奇,蘇宜只感到兩眼酸澀,正要揉時,突然,他說道:“你對狐仙山,長嬰女王這些事,并不知情。你不是本地人。此山之所以出名,也與土質的怪異有關。”
“我不知你是否留心過腳下。山頂的泥土是紅色的,半山腰則發黃,而山腳卻呈棕褐色。人都說是被仙人施了法術,所以這里采的草藥才會功效倍增,見效奇快。”
蘇宜不知半夏話中何意,只不言語的聽下去。
“你腳上的泥濘,與當日我母救你時,鞋子上所沾的一樣。我倒不曾問她詳細,你是否在山頂深處遭了難。”
他繼續說道:“聞說狐化成人樣時,男女老少皆是艷麗非常,想必也是真的,如若不然,女王也決不會與狐仙有什么情緣。”
“你對這里地形不熟悉,萬不是修仙者。對此山的一草一木,狐皮貂毛也不感興趣,更不可能是偷獵者。方才說過,一個人,假如她不是本地人,又不熟悉這山,那么她深入此間,卻是為何?”
半夏始終望著山,平淡述來。蘇宜后知后覺,把他那番話費力嚼著,吞咽下去,然后消化。
消化完了,她歪頭一笑。“鋪墊了這么多,你不過是想知道,我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吧。”
一片靜默。
“半夏,我很想誠實以告,可是天知道…我不行。”蘇宜輕輕一嘆。
“不是不能告訴你,是真的不行。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我沒有任何秘密,也不會瞞你任何事情。你信我嗎?”
半夏轉過頭來看她。眼神里似乎是從遙遠對面的山,向她望過來的。
“你倘若胡亂編個出處,我興許也就信了。你卻說不出來,難道我不值當你騙么。”
蘇宜張嘴囁喏,極度為難的衡量著,是否真要在他這里撒一個謊。
然而她沒有。
兩人下山去了。什么東西也沒有采到。
半夏并不追問什么,但是看他不說話,好像很落寞那樣,蘇宜的心情也莫名有些沉重。
看看是陰天,符合他倆之間的氛圍,半夜里于是下起雨來。
嘩啦啦的,讓人感到寂寞是不可驅散的。
一夜無話。
直至凌晨,然后清晨。
清晨和凌晨,是蘇宜最貪愛的時間。因為在這段時間里,與她有關的一切人事物,或都尚在酣睡,或都尚未醒來。而這是她為自己偷來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她與自己擁抱在一起,無論精神,還是身體。
次日傍晚,沈木槿久違的出現了。
那會兒,蘇宜正在閣間里,幫半夏整理物什。
實不相瞞,這人出現得突兀,蘇宜根本來不及收拾心情,因而不知道該以一副怎樣的面孔,來面對這位…老母親。
“啊…回來了。”她輕聲說著,以賓語做主語。不是不會叫,按禮貌規矩,其實可以喊阿姨,或者大嬸,但蘇宜下意識的不愿叫她。
空氣里的溫度好像突然降低了,沈木槿用鼻孔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便略過蘇宜去,把背著的藥箱擱在一旁的架子上。
抖了抖衣裳上濕塊的雨水,吩咐道:“劉公整了籃雞蛋,我擱在炕上了,晚上烙幾個就飯。”
半夏沒有吭聲,在沈木槿眼里,這就算答應了。于是面子上便有些受用,心里頭也滋陰滋陰的,瞥見蘇宜一直幫著打雜,熟練的疊起一沓紙張,然后分類,頗有孺子可教的寬慰。
“你這廝,這就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合著白吃白住這么些天,也理該幫襯著些的。”
蘇宜愣了愣,只能點頭稱是。
生火熱飯的檔口,好歹也隨便起鍋整了倆菜:生煎雞蛋,辣炒白菜。
白菜是后院里自家種的,雞蛋又是家養的走地雞,都有機得很。
完了蘇宜只感嘆:這日子逐漸過得粗糙起來。以往晚飯都是沈媽張羅來著,四菜一湯的標配。
席間沈木槿說要喝兩杯,非要蘇宜陪著。雖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擱沈木槿這兒,大人作風,跟后輩,賠禮是不可能賠禮的!頂多請你喝杯酒。
蘇宜要識點相兒,自己給自己做做心理建設工作,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三杯下肚,看著半夏成雙成對。
“行!這事兒算完。翻篇。”
沈木槿咋咋呼呼,光靠一人,就給自己整出一席人斗酒的氛圍,然后悶頭一個勁兒,噸噸噸~
蘇宜一貫是會自我安慰的人。吃罷散伙了,心里也釋懷了。
他母親將她的頭打破,半夏又醫好了她。父債子償,以功抵過。既然無功無過,她也不該怪誰。
正所謂:杯酒釋兵權。古人連驚天吃人的財富都肯一杯酒給釋了,她不過釋心里的一粒疙瘩而已。容易得很!
心理工作做好了,怨懟情緒也就消散了。一大早在走廊上,冤家路窄的碰見,蘇宜終于也能心無芥蒂的稱呼她一聲:“沈大娘。”
然而沈木槿看起來面色似乎有些萎靡不振,想是昨夜酒喝得太猛,只揮了揮手,讓蘇宜下去。
簡直千萬個求之不得!蘇宜趕忙往后院方向去了。
沈木槿直拐進兒子房里,找他說話。
進來時,只見兒子正坐在梳妝臺前,用木梳梳著黑發。
半夏本來聽到外頭蘇宜的聲音,如今他已經有些辨認得出她的走路聲,還以為是她進來了。
她從未踏進過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