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有狐綏綏入世為卿
- 月見非黑
- 2015字
- 2022-07-04 08:59:48
言罷,自扶欄桿而立,登上水榭樓臺,眺望景致。
這話說得,把文奕震得杵在原地發愣。他心頭隱約有一個半現的輪廓,仿佛池中露出的石塊。
是夜,掌燈時分。
文修玉手持一卷,在書房瀏覽。
因使從人去喚了公子,約莫一盞茶后,主仆二人方來。
“見過母親?!?
“請主子安?!?
文修玉見了二人,待要責問如何姍姍來遲,卻見侍童虛扶文子硯而立,便止住作罷。
“一夜思過,爾今反省好了?”文修玉問道。
文子硯低下頭來,掩去心中不平,只曲意道:“母親罰得好!若非一夜冷靜,卻叫兒陰差陽錯,解了母親心中燃眉之急?!?
“如此?”文修玉挑眉道:“我兒知為娘心中所煩何事?說來聽聽。”
“府中不可論朝事,既如此,母親所煩家事,不過兒與那一旨御書罷了?!?
文修玉目光沉沉,只道:“且說下去?!?
文子硯頓了頓,察言觀色道:“母親,兒昨日與那醫女,相約泛舟,偶然得知一事。我等只知她是沈神醫的關門弟子,卻不知其尚有另一重身份?!?
“她是何人?”文修玉問道。
“乃神醫之女。本家系狐仙山合氏村人。”文子硯道。
“此有何足驚人也?但聞沈木槿確有一子,雖不知男女。然其是男是女,又與文氏何干?”文修玉道。
“母親大意了,那御旨上曰何如?”文子硯道。
“其家室,世代須以本家子女婚之…”文修玉低語默念。
這一句話,多年來,她看了多少遍,斷了她多少念想。
便是她少年時,意氣風發,也要對一紙死字,俯首稱臣。
為了這世代不滅的榮耀,棄了所愛之人,而娶一個平平無奇的族中男子。
這就是代價。
“是啊,母親,豈知我們竟鉆了女君多少代的圈套,如今醒悟過來,為時不晚!”
文子硯渾身顫栗道:“本家子女,何必定要文氏!”
文修玉目不轉睛,眼神中火光浮沉,慢慢的,瞬息之間又沉寂下去。她突然拍案而立,大笑起來。
“吾兒之言,有如醍醐灌頂!為娘更起一念,不知與吾兒相合否?”
文子硯也面露一笑道:“事未成時莫高聲,不怕隔墻有耳,恐變故突生?!?
“母親,不若各執一筆,寫于掌心如何?”
“然?!?
兩人直奔來書桌前,各選一筆,于手中握管揮毫。
須臾,兩人各攤開手來,與對方看。只見上頭寥寥幾筆,一字曰:“入?!?
長嬰的婚嫁習俗,是正月歷來不說親,不僅如此,五六七月份更被視為不吉月,而冬月臘月,已近歲末,只可作祭祀事宜。
所以仔細一算,一年到頭,可供選擇的佳期,也就集中在八九十月份,這個階段。
而要在這數月之中,擇一個符合婚嫁雙方,生辰八字的吉日,更是少之又少。
一日,蘇宜上街一趟,照舊淘書。
相府公子的話,說歸說,也不是就當不得真。幾本書而已,文子硯何至于那般小氣?
只是她自己琢磨著,倘若要去藏書閣借書,難免一路要通報,或者與人打招呼。
人際關系,她啥也不怕,只實在懶得開口周旋,還要欠人情。
錢賬易結,人賬難清。
倒不如費些銀兩,與這世間的人兩清,走時才不會拖泥帶水。
書攤前,人來人往。
蘇宜一邊草草翻閱著,一邊耳朵里,猶如天線似的,不時接收著街頭巷尾的流言。
東家長,西家短。
“你可聽說了沒?我王新近,已將六王子指婚左相,擇吉四月初九呢!”
“這般可太好了!到時定會大赦天下,我等也能多少得些好處了!”
…
“卻說去歲,王后李氏,也將親族最后一位小輩,指給阮尚書次女為正夫了?!?
“可不是么,這算好的了!李家小公子,自來刁蠻任性,有人要已經不錯了。出了那等丑事,還能這么快洗白再嫁。王后功不可沒呀?!?
“嘖嘖。管他是不是世家子弟,但凡一個男子,與女子同在郊外一天一夜,而這女子還是家中府醫,那就是不知羞恥!管他們到底干了什么!這樣一個男子,白給我都不要?!?
“可不是咋地,反正名聲掃地,臟了就是臟了。指不定那府醫先起的邪念,趁著郊外荒涼…結果被人發現,那李家為了名譽,便只好推脫車輪壞了來圓。”
“你這話我咋愣是不愛聽!萬一人家是兩廂情愿呢?郊外多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
“咦,你們聽說沒,四月份仍有兩樁喜事兒哩!”
“嘖,那哪兒是什么新聞,都老掉牙了。不就寧郡主要迎娶鳳陽雙絕,老府尹家的倆公子么!”
“那寧郡主也是癡心,非得等這倆公子成年。有她那等身份,要什么樣的公子哥沒有?”
…
來來去去,雜七雜八。
蘇宜選好了幾本書,叫攤主包裹好,付了賬便回府了。
她走后,只見一個身形猥瑣,嘴里嚼著干草的女子,也靠近了書攤。
這人眼瞅著蘇宜的身影,拐進小巷里去,才示意攤主道:“瞧著沒?”
“啥呀?”
“剛剛那個,就是右相府的府醫?!蹦桥拥?。
“府醫咋地,我又沒病沒痛的,管她是啥。”攤主道。
那女子嘖了一聲,啐出口中干草,忿忿不平罵道:“活該你賣一輩子破爛!這么個肥差使,也不曉得多宰些油水!”
“豈有此理!我與她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好端端的,宰她作甚?!我又不是殺豬的屠戶,大字不識,粗鄙愚陋!”攤主也罵道。
“要買書便買,不買走人!人家好歹是我的搖錢樹,你是個什么東西!去去去、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好心給你支招兒,你倒是不知好歹!我瞅你讀書讀得,簡直豬油蒙了心!”那女子罵罵咧咧的走了。
蘇宜回到府中,啥事也沒干,只看了一上午的書。
直到午間傳膳,聽侍童說,公子新得一罐好茶,喚她下午前去小花園里,一同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