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有狐綏綏入世為卿
- 月見非黑
- 2069字
- 2022-07-01 22:41:27
31
當下蘇宜謝過,文子硯便讓小童侍立外閣,他要與蘇宜一同攀談一會兒。
得到主人的允許與作伴,蘇宜開始仔細看起類目來。
“醫女來府任職,已有多久?”文子硯問道。
“不久,自九月初,”蘇宜略微思索,一字一頓,邊看類目回道:“今十月底,一個月有余。”
“這般。我見醫女年歲不大,不若我倆便以姓名相稱,可否?”文子硯道。
“倘若公子不嫌棄,小的悉聽尊便。”蘇宜道。
文子硯待要再談,突然文奕進來,附耳一番。
原是議郎家二公子,著人請他前去觀月樓相商,下個月的花游會。這是日前才通知下來的,此時一干人等都到,就差他來定奪。
“事不宜遲,我等宜速去。”
當下文子硯便折返回去,迎面見一小童,喚其先去備轎。他與文奕回房,披件外袍就來。
打點完畢,來到府外上轎。忽然想起,自己一時心急,倒將蘇宜忘在那廂。只叫伏侍小童前去傳話。
吩咐道:“你去告訴醫女,藏書閣中書籍,她可任意挑選三本,拿回去看。若有它事,且容我歸來再議。”
一路匆忙,文奕直抱怨道:“公子,距花游會不過五日,早先芹華王子主持,如今他已遠嫁,整個鳳陽,要論才貌,除您以外,別無適當人選。”
“早先決定不好,真不知那些小姐們作何想?搞個什么投票的花樣,遲遲不定,此當臨近日期,才來手忙腳亂!”
“公子初次主持,便把這等差事兜攬給您,只為公子叫屈!”
轎子一晃一晃的,文子硯端坐其中,止住侍童道:“爾勿聒噪,亂我視聽。”
那邊蘇宜聽了侍童的話,再瀏覽了一會兒,選定三本,由侍童帶路,自回偏院去了。
是夜,掌燈時分。
文子硯洗漱完,由文奕服侍著換衣物,準備就寢。
正梳頭間,他尋思著:這花游會將近,赴會之人,須攜男女花使各一人,以充磨墨,題詞,念詩等職責。
目今府中,內院皆是侍童,外院粗使丫鬟,目不識丁,實難以勝任…
思來想去,無果。
因觸想到蘇宜。今日之事,未及說她,事過一久,再來提起,免不了無頭無尾之嫌。如今要忙花游會之事,也難得空…
想到此,文子硯突然靈光一現,暗道:不若趁此做個人情與她也好!
當下吩咐道:“文奕,你明日去點衣處,吩咐裁縫進府,與我,同蘇醫女各量身,裁衣兩套。五日后,一同去赴花游會。”
“公子英明!正好醫女識字。文奕適才也愁,府里丫鬟,大字不識幾個,萬一花使做不好,可要丟公子的臉!”
“尚有一事,可大可小。”文子硯突然沉下臉道。
“何事?公子。”
“待明日,且去問問,今日一干傳話之人。何故我言巳時而醫女不知?既然一句話,也會傳錯,要這等耳聾口誤之人作甚?”
文子硯頓了頓,又道:“府中尚小,倘使軍情捷報,百里而來,篡改一詞,豈非誤了大事!我倒要看看,誰人與之權利,擅做主張,改我命令。待花游會過,再行處置。”
次日黃昏,點衣處才來一個裁縫。
為此,文子硯頗為不悅,但因急著出門,只得草草提了一些花樣,便放裁縫走人,倒也不曾興師問罪。
而后裁縫匆匆來到偏院,給醫女量下尺寸。
蘇宜琢磨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做起衣服來?一問之下,她才知道,原來三日后,她要同公子一起去參加那什么勞什子花游會。
須臾,秋兒來送飯。
蘇宜本該問明此事,奈何昨日,她在偏院門外,剛與這丫頭起了些爭執。這廝今日送飯來,仍不甘不愿,臉臭得很,她也不愿問她。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眨眼,十一月二日的花游會到了。
這日一大早,蘇宜就得起來梳洗打扮,隨侍左右。
冬日大寒,人立在門外,冷風乍起,凍得直哆嗦。眾人卻等足了一炷香,方見有轎子出來。
蘇宜隨侍轎外,一路步行,跟著眾人穿街過巷。
她只覺得冷,而并不以自家公子,成為花會東道主而感到自豪,甚至自豪得不顧冷暖。
這般作為,放在現代,很難不引起眾怨。
蘇宜從未有過如此清晰的認知,即:她并不是文府的一份子。沒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榮譽感。
一路上,她沉思默想,不與人打招呼,心里嚴肅而又不快。
這般時節,天寒地凍,她只愿能在屋里呆著,絕不出來溜達。命運作弄,她得仰人鼻息,而為之奔波。
但這是什么道理?
她的職責是保證文子硯身體平安。在這范圍內,她必定盡心盡力。當然她并沒有忘記是他提拔,自己才得這份美差。
但利難道不是相互的么?倘若她沒有作用,府中也決不養閑人。這么看來,參加什么花游會,那便是職責以外的事了。
她為什么要拿著一份薪水,做著本職,與奴仆的工作?還要看“同事”的臉色。
蘇宜之所以這么不平,是因為她要的是人權,而她又清楚的知道,在這里毫無人權可言。
但這事尚有回旋的余地。
假如文子硯先邀請她,她答應去了,他給她做衣裳,她理該謝他。而他擅做主張,拿她當奴仆一樣,隨時待命,做衣裳也不過是嫌她衣著寒酸。
要是她再謝,豈不是叫人背地里看笑話?
人在屋檐下,尊嚴尤其醒目。它不斷的跳出來,時刻提醒著被嫌棄,她不可能無知無覺。
有半夏的前車之鑒,蘇宜現在,總下意識去仔細衡量,一件事的前因后果。
這些念頭彎彎繞繞,纏得她無心于花游會,好在叫她來,也不過是在后臺幫忙。
她無緣見識一下古代的宴會,也并不感到遺憾。等到黃昏,一干人等就又隨侍轎子,打道回府了。
回到府里,文子硯并無半點今日當東道主的高興。
屏風內,他由文奕服侍著,褪了披掛,臥在貴妃榻里,抱著暖水袋,閉目養神。
夜里極寒,屋里頭多添了一盆碳火。
燭光跳躍,一室暖融融,混雜著昏昏欲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