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取其輕
婉兒回到了廚房,這里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那幾個“醉酒”的被扶進了他們自己的房間。
婉兒也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自己房間,倒頭就睡,女兒沒死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睜開眼的時候,看到洛兒正坐在梳妝臺前畫眉。
“你兒子呢?你這個做娘的怎么這么輕松了?”婉兒說道。
“潘老大那邊有消息,說毛頭帶著孩子們去了余杭,住在丁家村,丁家的媳婦中有個剛死了喂奶孩子的,就收留了他們,我兒子也有了奶娘,讓我們放心。”洛兒過來坐在了婉兒身邊,“其實我們這個樣子帶孩子還真不方便。”
“我要去接女兒。”婉兒說道,“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洛兒說道:“那隨便你,我知道這驛站管事的可認準你是松江府夫人的下人,剛才他認為我是松江府的夫人。他要你今天繼續去伺候那些官爺的飲食,剛才還來我這里討了個人情。”
“這人怎么這樣,我幫他過了就好了,他竟然得寸進尺。”
“幫不了多久的,他們明早就調防了。”洛兒說道,“那時,我們就可以脫身了。”
“年總兵呢?”
“他當然回自己府了,老年也不算壞人,只是為自己盤算。”洛兒說道,“我想通了,我們不能和他鬧翻,他才是最危險的,他要是真想趕盡殺絕,我們會很吃虧的。”
“洛兒,你這個瘋子,我可不是你們的人。”婉兒說道。
“我們又不做強盜了,可是他們還是稱我們水賊,你和我們在一起,難道還是官兵?就算是官府的人,也不見得不是我們的人。”
婉兒捂起了耳朵:“你嘮嘮叨叨,我都不明白,不聽不聽!”
“隨你便。”洛兒說道,“我要去城里走走了,不能便宜了那些人,等老年參他們不知道何年何月,不如讓人不知不覺做了他們。”
“你……你……”婉兒說道,“我以為你是善良的,這能饒人且饒人吧,我想他們也不是自愿的,這殺人畢竟是罪惡……”
“姐姐,我也不想的……”洛兒說道,“可不弄死兩個交代不過去,到時候死的人會更多。”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大局嗎?我還是抄經文吧。”婉兒覺得這一切都很可怕,按理來說,都說得通,可這偏偏違背了自己的準則,從小自己就覺得自己應該有副菩薩心腸。也許抄寫經文可以幫他們贖罪。
“你和四爺一樣,都喜歡佛經。”洛兒說道,“我基本不看那個。”
“妹妹,多看看又何妨,何況人生罪惡太多了,這冤冤相報何時了。”
“昨個姐姐怎么犯糊涂了?好好的丸子……”洛兒將了婉兒。
“沖動是魔鬼,你別提那件事了,妹妹,我很擔心你的安危。”婉兒覺得洛兒簡直是在走鋼絲,這朝廷這江湖會發生什么,將來她會怎么都很難說。
“今日有酒今日醉,姐姐,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想回歸平常根本做不到,如今還連累你們,真過意不去,姐夫絕對不是個要事情的人。”洛兒說道。
“把鏡子給我拿來。”婉兒說道,“我這輩子也就給你坑了。我這就洗洗漱漱去上工。”
“姐姐莫生氣。”洛兒不僅拿了鏡子還把臉盆端了進來,“我來伺候姐姐梳洗。”
看著她殷勤服侍自己,婉兒是一陣苦笑。這個妹妹,自己原本以為看透她,卻始終沒有懂她,她這脾氣,她這認命的心思多變的性格,讓人捉摸不透,其實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什么正確答案。都是做娘的人,竟然也可以把孩子丟到別人那邊去。也不知道她的心腸是硬還是軟,想當初有時她又是一個好母親的形象,在竹屋每日逗著孩子。
兩天之后,婉兒離開了蘇州,她沒有問洛兒花枝招展去做什么,但是還是聽說那個晚上翠紅樓兩個客人互相斗毆致死了。她離開驛站的時候,驛站里已經停了兩口棺材了。
洛兒緊跟在她的身邊。
“我暫時到你那邊躲躲。”洛兒說得好像很輕松,“媽媽會打點一切的。”
“惹禍精。”婉兒輕聲罵道,“你什么時候才會安分呀。”
“兩害取其輕。”洛兒說道,“姐姐,我也知道自己不對,但是我沒辦法……”
“借口,看來你只會給自己找借口。”婉兒說道。
找借口人人都會,洛兒嘀咕著,那個陳四更會找,凡事似乎都要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