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遲到

官威十足的拜訪，蘇州知府也頗給面子。最好的飲食，最干凈雅致的房間，婉兒卻一直沒有機會問到太湖之上那些漁民。一直等到兩個時辰之后，世倌才有機會與蘇州知府提起這件事。

“我有個姑姑住在太湖之上，我這次來是因為給她祝壽，但是最近官兵屢屢剿匪，我很想讓她老人家安度晚年，我想您這里應該知道吧。”

“湖民的確歸我們府衙管，只是這些人往往居無定所，這百姓我并不想為難，但是你要知道湖里很亂，我呢也不敢輕易去得罪那些人，我勸你早日讓姑姑上岸住。這朝廷對那些人估計要有所動作。”

看來這件事是真的，世倌倒吸了口氣：“我這就和姑姑去說，大人如有消息是否可以早些告知？”

“這本是沒問題的，只是那剿匪的總兵恐怕不會告知本人，要不您直接去找負責此事的年總兵，也許花點錢就行了。”

蘇州知府說得有道理，這段時間自己使銀子也使得頗有心得。回來和婉兒一商量就往年總兵的總兵府而去。

年總兵不是個好說話的人。知府來訪卻不肯見。反倒叫人傳出了一句話：“松江府怎么這么空？不好好呆在屬地來蘇州做什么。”

吃了閉門羹的世倌只能回到下榻的蘇州府衙。

蘇州知府倒也善解人意：“陸年兄，這年總兵的脾氣本來就大，要不你快去湖上，接你的親戚來蘇州城里住，我能幫的就一定幫。”

婉兒很是無奈，這湖上的路不是任何人都認識的，趕緊去找人把張二叫來。

晚了，一切都晚了。

蘆葦蕩又一次被燒了，竹屋又一次只剩下了一片焦土。

“人呢？”婉兒已經被驚呆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后悔當初怎么會把女兒留在水寨呢。

“為什么！”世倌踏上了這片土地的時候也不敢相信。

發生了什么，不用說也猜得出。

回到最近的小鎮上，這個鎮子籠罩在一種陰森恐怖之中。人們說話的聲音都顯得很小，街上很少聽得別人在談論。

旅店之中，婉兒更是坐臥不安了。張二說道：“我讓人去打聽一下，你們可別亂走，我覺得你們可能被盯上了。”

“這又怎么了？”世倌說道，“我可是知府，雖然不是這里的知府。”

“老爺，這就是您的錯，您不應該在這里，應該早回去，我看三嫂他們未必一定有事。”張二說道，“我也在這里混了段時間，知道有人如果針對老爺您，老爺您將麻煩不斷，您想想，你還有事情未做……”

婉兒覺得張二說得有道理，這也算不得沒有道理，于是說道：“老爺，您走吧，我就住在這里打聽孩子的下落。也許很快就有消息的。”

“老爺，我來保護夫人，您還是早日回去，也許回去后師爺也回來了，你們再好好商議分析一下。”張二說道。

世倌兩頭為難，但是不得不走，張二留了下來。

這陣子鎮子上官兵多，眼線多，張二看得出這里已經非比尋常了，他直接走進了鎮子上最大的酒樓。太白樓里的伙計中有自己的眼線。

“這官兵來得有點急，我們原本并不知曉，這些人似乎遠道而來，您可聽出他們皆不是是這里的口音，都是些福建人，這也就是說年總兵借了兵。我在店里當伙計，卻沒看見他們來鎮子上停歇，一直到水寨出了事，這些人才住扎在我們鎮子東面。”

“那船呢？”張二問道，這進出蘆葦蕩沒船有再多人也沒用。

“是強征的民船，運糧船，商船，動作很是快，他們動手的那天，幾乎這鎮上所有的水手都讓他們圈了起來。我還覺得那天很怪，街上人少了一半還多，大家還四處尋找親人，這官兵卻把住了路口，勒令大家關鋪子，待回家，過了不久，這街上鬼影都沒了，我去找文泉大哥，結果走到半路上讓他們直接帶進了路邊的鋪子，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放我們出來，回來后，大家更是擔心……那街上開始有福建佬的兵丁來買酒找樂了，他們口中傳出來，他們圍剿了水寨，水寨中人員傷亡，我卻無從打聽，那些人口風太嚴。”

“你幫我繼續打聽，我去蘇州那邊碼頭找文泉，看看他知道什么。”張二說道。

這通往蘇州城的路與來時已經不同了，一夜之間出現了很多哨卡，好在回去的一路上有蘇州知府的文書，這官兵也算賣了個面子，所雇的船能順利到達城里，世倌放下了婉兒和張二，他好繼續往松江而去。

婉兒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了，服侍她的丫頭怕她熬壞了身子，也是很焦急。船還沒靠蘇州碼頭，沒想到有個人卻出現了，王嫂已經在蘇州等著他們了。

“老爺夫人莫非信任不過我們。”王嫂迎了上來。

世倌的下巴都感覺要掉了。

婉兒說道：“我們來蘇州不是和你們都說過了嗎？”

王嫂說道：“老爺，在下只是個奴婢，也不想讓大人您為難，是上面知道了您離開了松江，我這才慌張，來這里找老爺快回去應付，你要曉得吏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曉得了，師爺回來了沒有，我擔心他們……”世倌說道。

“還好師爺回來得及時，正在府衙里陪吏部的人，那要不是四爺的面子，我怕壓不住。”王嫂說道，“老爺不要乘船了，騎馬連夜趕回松江吧，這四爺能做的就是拖字，他說您來蘇州是調查案情的。”

“回去，我現在哪有心情回去，你說那個四爺在幫我拖，那就讓他好人做到底，你回去說我病了……“

世倌顯然是不放心婉兒，還有自己的女兒。

“我是四爺的人，您千萬不能這樣，這一個府衙四爺是扛不過來的，何況他們是針對你來的，小方那頭四爺都瞞著，你要不回去，他們也會起疑心的。”王嫂說道。

“你們粘干處難道都不是一條心？”婉兒奇怪了，這算怎么回事，王嫂說她是四爺的人，然四爺一直在躲避他們。

“人心隔肚皮，我主子也是無奈，我也只能幫他到這里，這粘干處哪能一點水花不起？何況粘干處實際上都是聽上面的，四爺也是沒辦法。”王嫂說道。

“原來他也是受制于人。”世倌說道，“他一定很痛苦，罷了，我去做個伴。張二，好好照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