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狼藉
“麻煩通報聲,四爺來訪。”陳四說道。
“管你是老幾,總兵說了誰也不見。”門口守門的說道。花媽媽臉色鐵青,輕聲說道:“大陳先生,你快回去,讓小陳先生和那個婉兒姑娘快躲躲,還有水寨的眾人,我只怕那官兵會有所行動。”
陳四探身看了一眼里面,皇帝身邊的幾大侍衛高手都在。于是轉身下樓來,小船之上羅道士一眾人已經走了,羅三嫂的小船卻正泊在大船邊。
“花媽媽說,要我們快走!”陳四說道。
“發生什么事了?”
陳四也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了,總之這花船上亂糟糟的,羅道士又不明說什么,而如今似乎逃走才是重要的。
“我也是在外面,遇上花媽媽,我只是來傳話,她讓我們趕快離開水寨,特別是婉兒姑娘。說是官兵有可能會來水寨吧。”
三嫂連忙解開了栓船的繩子往湖心而去。
船漸漸遠離了火光,蘆葦蕩就在前面,彎彎曲曲的水巷,在蒼白的月光下已經顯得有些涼絲絲的。
碼頭之上還是那么安靜,就像剛出去的時候一樣,遠處蘆葦蕩中的竹屋一片漆黑。
“大陳先生,你去竹屋讓婉兒姑娘和小陳先生準備一下,我先回去通知大家,等一會來接你們。”三嫂說道,“我們寨子那么多老人孩子,不得不防呀。”
三嫂就那么信任自己,陳四有些懷疑,可自己為什么要信任那個花媽媽呢?也許花媽媽根本是別有用心,那羅道士呢?他怎么就那么走了,一切就像做夢。
“起來!你們都起來!”他用力拍打這門。
“半夜叫什么?”陳世倌的聲音。
“我們要走。”陳四說道。
“去哪?你怎么了?”陳世倌探頭看了看門外,蘆葦蕩是那么安靜,而面前這個人大汗淋漓,很是狼狽。今日他飯也沒不知道去哪里了,這回回來得莫名其妙。
“官兵要來水寨了,我們要躲一下。”
“你說的是真的?婉妹說這里沒有熟人帶路根本進不來,這要是沒有內奸,他們怎么可能進來,會不會你賊喊捉賊。”世倌說道,他正睡得舒服呢。
“婉姑娘!快起來……”陳四不與他多說了,去拍內室的門。
“半夜三更的慌什么。”婉兒打開了門,一襲白色的睡衣,一頭烏黑的頭發,打著哈欠。
“收拾行李,準備撤離,官兵要打這里了。”
婉兒臉色大變,匆忙收拾了起來。
遠處突然有人放起了煙火,空曠的聲音傳到了耳邊如同隔世。
“糟了,是不是官兵進攻了?”世倌說道。
可是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婉兒有點慌了,陳四比他們年長,看著他們慌張的樣子,他說道:“你們別慌,就算是官兵,我保你們沒事,我行走與京城,認識不少人,你看那旗子上有年字,年總兵是我的好友。很多事情是瞞上不瞞下,大不了我與他們說。”
“說得真好,原來滿清的官員就是這樣的呀。”婉兒說道,“看來我還是錯怪滿人皇帝了,那壞事都是下面人干的?那揚州屠城也不是滿人皇帝做的嘍。”
“本來就不是當今皇上夫人意思,當時皇帝還是個小孩子。”陳四說道,
婉兒大吃一驚:“那……”
“不管怎么說都是生靈涂炭。”世倌接上去說道,“他們做過這種事怎么可能讓江南士人臣服呢?”
“都幾十年了,難道你們江南人還惦記著嗎?”陳四說道。
“沒心沒肺的人才不記得。”世倌說道,“我爹說要不是為民做主,他才不當這窩氣官呢。”
“我還是不想見到清兵。”婉兒說道,“大哥,你有辦法嗎?”
“三嫂也許很快就能來接大家,別急。”這句話純屬安慰,外面發生了什么,誰能知道。
“我如今算體會到做盜賊他四處逃命的難了。不過有四爺在,我們也不用怕。”世倌說道。
陳四突然拍了自己的腦袋說道:“糟了,不過也得有命到他們的總兵大人前,那些人直接殺了我們怎么辦?你們兩人都手無縛雞之力,我眼神也不好。”
三人就盯著碼頭那邊,只要有船來,水鳥就會驚動。蘆葦叢中危險重重,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鉆進去的。
“先躲起來再說。”陳四說道,“我們這樣在明處會讓敵人發現的。”
蘆葦叢中并不全是水,只是要小心水坑,陳四在前面探路。
“不要離碼頭太遠,他們來找不到我們了。”世倌說道。
蹲在蘆葦叢中只要不動,就不容易被發現,位置好還可以觀察外面水道。
二個時辰過去了,天開始發亮了,婉兒都有點扛不住了。
一路陽光射入了蘆葦蕩里,太陽都升起來了。一艘船過來了,僅僅是一艘小船,船上一個船夫,一個彩衣女子。
“好像是洛兒,她回來了?”婉兒說道,“那個羅三嫂怎么搞的,都沒來接我們。”
“我眼睛不好,那船上的女人是洛兒姑娘,她親自來接我們嗎?”陳四說道,昨天像是做了一個夢,而在蘆葦叢中睡著剛醒過來的婉兒,懵懵懂懂說道:“陳四爺,晚上你不是做夢了吧,哪來的清兵呀。”
做夢,昨晚的事情是像一個夢。
洛兒從碼頭上走了下來,她拎著一個食盒,頭上的金步搖在陽光反射出耀眼的亮光。
婉兒往碼頭跑了過去,陳四卻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別急,再看看。”
“看什么?”婉兒問道。
“看后面有沒有尾巴。”世倌說道,“這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我們是賊,不是良民。”
婉兒轉過了頭,世倌上前一步把她的手搶了過來:“你是女孩子,怎么可以與其他男子拉拉扯扯呢。”
“我沒有……”婉兒輕聲說道。
“噓……”陳四說道,“輕點,我們現在小心點好。”
洛兒上了碼頭,然后就進了竹屋,然后就跑了出來。
“四爺,后面沒有尾巴。”婉兒說道,“我眼睛可好了。”
“那你小心點。”陳四說道,“我們兩個男人再躲一會兒。”
婉兒于是爬出了蘆葦蕩,走向了竹屋。
“為什么?婉妹的安危你怎么不管?我們怎么可以躲在女人后面。”世倌問道。
陳四臉上出現了壞笑:“這官兵喜歡殺男人留女人。女人可是再多也不嫌少,何況女人能鬧出多大的亂子來。”
“你……”陳世倌真有點受不了這個老男人,雖然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女人是應該被保護,但是也要看情況。”陳四說道,“但是不是個個女人都那么柔弱,我喜歡小鳥依人的,不過婉兒姑娘真的與別的女孩不一樣,她喜歡與你斗嘴,這種類型我那邊還沒有。我那些婆娘都是唯唯諾諾。”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不喜歡婉妹和我吵,爹娘還說她是大家閨秀,卻這般性子。”世倌說道。
“你看……你看……”陳四指著遠方說道。
世倌以為有什么官兵來,一下子緊張起來,睜大眼睛卻沒見到什么。
“四爺,你眼睛花了,全是風中搖擺的蘆葦,看什么?”
“看婉姑娘呀,她跑得那么慢,這搖搖擺擺,好像風中楊柳。”陳四說道。
原來這婉兒小腳走路慢,這回還沒走到竹屋,屋子里的洛兒倒是出來了,扶著婉兒,似乎講悄悄話。
“洛兒是大腳,羅三嫂也是大腳……”陳四說道,“大戶人家還有不裹腳的?”
“那些丫頭婆子要是裹了腳怎么干活,就連廚房里的大點的磨都推不好,這些工作就是賤民做的。”
“你們自己人還分三五九等。”陳四說道,“我還以為這是多爾袞入關時定的。”
“你們?你是旗人?”世倌似乎感到了什么。
“我說的是你們南方人,我們北方沒這種事。”
“下九流難道北方就沒有?”世倌說道,“我看你是被關在家里,關傻了。”
“世倌、四爺,你們快出來!沒事了!官兵不會來了。”婉兒在遠處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