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無賴相
賴青德就是無賴,一個京城的小混混怎么可能講究原則呢,這江南一帶幫會不好得罪,那就不得罪,但是那個陸知縣卻……賴青德突然想到了件事,這姓錢的未必今天就去兌現那錢了,再說自己事先告訴過他們說知縣一時還在湊錢,不如現在去縣衙,能撈到多少算多少,這噶禮大人的錢他們應有準備,這拿了錢就走人,他陸知縣恐怕不會大張旗鼓來追區區哪幾兩銀子吧,打定主意門那就宜快不宜慢了。
話說這邊陸知縣才打開衙門口,才辦了一個簡單的案子,賴青德就來了。
“賴爺,我們老爺說讓我陪你去走走,”錢糧師爺說道。“您看今天老爺還有案子要辦。他下午還要去巡堤,不是要修塘了嗎?老爺要做準備。”
“我,沒事,我現在沒心情玩,我要回京了。”賴青德說道,“來取錢。”
“老爺已經讓小的在辦了,噶禮大人的孝敬銀子已經在準備了,只是老爺說七日后才要的。”錢糧師爺賠笑道,這官場規矩他見多了,這給京官送個錢還真不是事。
“別啰啰嗦嗦的,快去和那個知縣說,讓他先把銀子給我裝上。”賴青德有點著急,這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來的時候師傅就勸過自己到了江南要守點規矩,那掌管江南的幾個人不好惹,他們手下對殺人這件事一點都不會手軟,江浙一帶山高林密之處、湖網匯集之地就是官兵也抓不到人,這搶銀子的事情也不是不會發生,所以這回自己算是帶了些人來。
“哎!師爺,你們這里最厲害的強盜是誰?”他覺得昨晚那人應該是個角色。自己栽在誰手里,要是回去說不清是要被同門師兄弟笑話的。
“門口貼著呢?”錢糧師爺說道,“我去準備準備,賴爺您就直接去找我們老爺就是了,要不先去陸師爺那邊,他是我們老爺帶來的師爺,與老爺非比尋常……”
“知道了。”賴青德明白非比尋常的意思。
世倌沒想到這個賴青德竟然那么早就起床了,其實也不早,不過本來以為他還在床頭抱美人,沒想到就到了。
“你家老爺那三千兩湊得怎么樣了?”賴青德輕聲說道。
“賴爺,這不,你太急了。”世倌說道,他也沒了主意,“我去問下老爺……”世倌轉身到了陳四身邊,附耳一說。陳四驚呼:“還真被爺猜中了。”
這正在審案呢,一切都得停下。陳四心里已經很煩了,這家伙要錢自己還真沒多少。
“老爺,你準備怎么辦,這是只癩皮狗。”世倌說道。
“錢是沒的,只有找東西,他也許會得了東西就走。”陳四對這些人還是熟悉的,以前也不是沒見到過。只不過那時他們嘴里喊著討賞,不給他們,他們就會暗暗使絆子。
“四爺,我那邊有塊上好端硯,我爹花了500兩銀子買的。”世倌說道。
“你那沒用,他這種人不認識,給他了也就可惜了,何況500兩對你父親來說應該是大數目。”陳四說道,“我有個朋友是做生意的,很久沒見了,我這回只好低頭去碰碰運氣了。”
陳四換下了官服,帶著世倌摸進了縣衙不遠處的一家做糧食生意的店鋪。
“這是年老板的店鋪嗎?”陳四問道。
伙計應道:“客官何事?”
“我來拿四個爪子的螃蟹。”陳四說道。這可真有趣,螃蟹怎么可能四個爪子。
那邊伙計進里屋去了,過了一會兒拿來一個包裹。陳四看都沒看就拎著回到衙門。
他直接進入了后院的內堂才打開包裹。里面全是金子,陳四數了一下,正好四百兩。他取出了二百兩:“放你賬上了,將來好開銷。剩下的包裹里的給癩皮狗。”
“他會不會嫌不夠。”世倌說道。這兩百兩黃金也就是兩千兩白銀的樣子。
“他要拿走,不要就算。”陳四說道,“這可是我幾年都存不到的。”
世倌拿著銀子放在了賴青德的面前。
“這少了點!”賴青德點過數目后不滿意。
“那請賴爺再住個半月。”世倌說道。
“那不用了。”賴青德拿起了金子,“這樣吧,咱們交個朋友,那剩下的就給師爺您了,將來有什么事好商量,大家一起發財。”
這還真是癩皮狗,世倌心里真窩火。
這四爺也是一個謎,他竟然那么有錢,世倌送走了賴青德就回來復命了。
陳四正在向婉兒解釋錢的來源。
“小時候我親娘告訴我,我外公以前做生意的時候,在平湖這里寄存了些防身的錢財,取錢只要暗語就行了,我小時候不信,如今他逼急了,我這就死馬當做了活馬醫,就去試一試……”
“這么拙劣的故事……”世倌說道,“你不就是朝廷的暗探嗎?”
“噓,不能亂說的額,我都暗探了,我還做什么知縣?我以前是暗探,現在不是,這錢真是我外公的……”陳四說道。
“外面吵什么?”屋子里睡覺的洛兒醒了,她一個丫頭竟然在主母的床上睡覺是見過分的事,好在這里也沒幾個丫頭。一個覺睡得真舒服。她伸著懶腰出來了,半邊解開的上衣,就連裙子都忘穿了。
“你這是什么打扮呀!”世倌驚叫道。
“呀,有男人在呀!”洛兒說道。“又沒有脫光光。”
“妹妹,這是衙門里,你這樣……”婉兒說道。
“對不起老爺夫人,奴婢該死。”洛兒轉身回去了。
“這風月場所的女人也真是的,衣冠不整,像什么樣,婉兒,這樣的妹妹你不要也罷。”
“你家妹妹你才可以不要!”洛兒的耳朵還是挺靈的。
“我住過青樓又如何,整天欺負人家,虧我還想成全你和姐姐。”洛兒從房里出來時候不停抱怨。
“這是兩碼事情,你可以學習你姐姐,學點端莊,我聽院子里的小丫頭說你今早喝得醉熏熏回來,很好聽嗎?昨天賴青德那邊,我一直不放心,讓人跟著,他們說你早回家了,你去哪里了?”
“賴青德欺負我,你們也不能幫,還是我用了計才嚇跑他的,我說我得了那種病。”洛兒說道,“我到哪里去關你什么事?都說是男人,其實都是沒用的。”
陳四拿著扇子一直在偷笑,還笑得十分奸。
洛兒抬起了胳膊,扇子落在了她的手里,只聽撕拉一聲,扇子一分為二。
“我的唐伯虎呀!”陳四尖叫起來,“值錢呀!它可是……”這把扇子是那天酒樓上錢堅送的。
“你找張二去呀,要多少有多少,你不是厲害嗎?”洛兒說道,“笑!笑!笑!笑我不端莊,端莊能當飯吃呀。”
“和你這種人無法溝通呀!”陳四說道,“這天下人是一大裝,不裝的全是瘋子!”
洛兒忍不住笑了:“我們老爺真會說話,”她上前抓住了世倌的帽子拋向了半空。
陳四接過了帽子,頂在了鼻子上。怎么可能頂上呢,帽子滾在了地上,他于是趁勢地上一躺:“涼快極了!”
婉兒拉住了世倌:“他們瘋了,我們出去。把門關上。”
世倌一頭霧水:“婉兒,這也太丟面子,你怎么不管?”
婉兒見過陳四發瘋,其實世倌也知道一點,可沒想到婉兒竟讓自己放任他們。
“你不知道我妹妹心里一直很苦,那個陳四也是一定很苦的,所以他們會對得上眼。”
這也叫對得上眼,世倌還想說,卻讓婉兒趕走了,婉兒靜靜地坐了下來,她在正房的門廊邊坐了下來,世倌就站在院子的門邊,他不敢靠近自己,因為怕有下人異樣的眼光,他們沒有交談,卻似乎用目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