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瘋子

“我們是瘋子?！甭鍍阂仓苯犹稍诘厣?，秋天的石板很涼，“你沒說錯，這里真涼快?！?

“我不想說假話，說假話其實很痛苦。”陳四說道，“你剛才的確不雅觀，你不應該逗世倌，他很老實的。”

“我知道她很老實的，但是你卻不老實?！甭鍍赫f著扣住了陳四的手腕。陳四的心跳很快。

“說謊的人心會跳得很快?！甭鍍航又f道，“你殺過多少人？”

“我沒殺過人。”陳四說道。他的心跳得很平靜。

“難道你真沒殺過？”洛兒追問道。

“野獸應該不算吧。”陳四說道。

“你不是一個好殺手，也許你是一個絕頂的殺手，心竟然能跳得那樣平靜?！甭鍍赫f道。

“我沒說過我是一個殺手，我只是個讀過書又習過武的人?！标愃恼f道。

“你來這里是做什么？”洛兒問道。

“為百姓辦實事。”陳四說道，他的心脈還是很平穩。

“也許我太緊張了?！甭鍍赫f道。

“你的心跳得很快，因為你喜歡說謊?！标愃恼f道，他的手指扣在了洛兒的脈上。

“錢島主不是普通人，他是天地會的人，所以你們都是天地會的門徒。”

洛兒掙脫了他的手。

“你心虛了，因為我說對了，你們不是簡單的幫會，你們分舵的資金來源主要就是賭場。”陳四說道，“南方人頭腦活，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錢島主也算一員干將。”

“你知道得太多了，你可知道知道得太多就不長命了?！甭鍍赫f道。

“我會長命的，因為我沒殺過人，我并不想與你們為敵，我目前最大的敵人是那些貪官，他們想殺了我?！标愃恼f道。

“加入我們吧，一起喝酒做事，殺貪官?！甭鍍赫f道，她坐了起來，盯著躺在地上的陳四。那是一種期望。

“不行，家有妻小老父，我死不要緊，是他們要受連累?！边@句話半真半假，這皇家一脈被毀的事情并不罕見。

“我知道會這樣的。”洛兒有一絲失望，他有妻子了，他有家了，有家的人是不一樣的。

“這次只是和各位英雄的暫時合作，你應該知道我也是不自由的，我這次任務在身……”

“那雍親王是滿人的王爺，他也會關心漢人的死活嗎？”洛兒說道。

“人心都是肉長的?！标愃恼f道，“雍王爺是個信佛之人?！?

“四爺，我相信你是個有情義的人，其實你是羅師傅的弟子，我就應該相信你?！甭鍍赫f道，“有機會羅師傅會帶你去見他新收的弟子的，那是一個做水上生意的生意人姓潘，我問他問什么這樣做，他說朋友多不是壞處，而敵人多卻是要不得的事?！?

“你為什么會突然又信任我，我是朝廷的人，粘干處的?！标愃恼f道，

“因為我也是羅師傅的弟子，他的弟子很多。”洛兒說道。

“這鬼道士真精明呀，什么人都收，你這樣的丫頭也要，是不是太過分了?！标愃恼f道。

“不準看不起我?！甭鍍鹤テ鹚氖志屯炖锶?。

“這是什么架，沒規矩的……”陳四說道。

洛兒放開了他：“打這種架還要規矩？”

“這是床頭打架床頭合的那種架嗎？”陳四抱住了她，把頭往她身上靠。

“你……不是好人……”洛兒說著把他的腦袋用身體使勁壓在了地上。

“過癮……過癮……”陳四喊道。

這就叫過癮，太小兒科了，他怎么回事？洛兒松開了手：“我沒有給你按摩，你哪來的過癮？”

“這樣的架打得很過癮。”陳四說道，他的手又伸過來了，洛兒彎下腰滑了過去，“這好玩，沒試過……”

“呀，你怎么這也大驚小怪，這個是……”洛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說了，姑娘們與客人們那么普通的游戲，他竟然不知道，那他那些妻妾陪他玩什么呀，也太沒情趣了。

“我要玩……”陳四說道，他有一種沖動。

“客官，您別急嘛……”洛兒竟然連這個也喊出來了，下一招就是弄暈他，以往都有一個姑娘會主動把客人推進里面的房間。如今只能乘機打開房門溜出去。

婉兒看到門開了，洛兒一下子沖了出來，嚇得站了起來。

洛兒呆住了，自己是不是剛才出現了錯覺，她滿臉通紅低下了頭。

陳四也似乎醒了，床底下躲著一個人，真真切切的黑衣人，他身上有種香味，他聞得出，那就是粘干處最擅長配藥的韓大夫，這人武功稀疏，卻喜歡專研各種草藥，所以他究竟叫什么也沒人追問了。

“我是擔心您有危險，所以放了點粉末，沒事的，就是腦子容易不好使一點，藥效很短?！?

“這感覺真不錯?！标愃恼f道，“有毒嗎？”

“我哪敢下毒，您說笑了。”韓大夫說道。

“為什么我覺得那打架的游戲特別好玩？”陳四輕聲問道，他的腦袋幾乎要鉆到床下去了。

“這……我哪知道，我沒加那種藥，是你自己的天性……來人了，我要走了。”韓大夫鉆進了床下的地洞。

“你怎么了？”婉兒進來了，“發完瘋了？”

“嗯，舒服，現在賴青德走了，我們暫時安全了，接下來就是修塘，只是錢的方面缺口太大?！标愃恼f道。

婉兒說：“我剛才在外面想了有個主意，就是向當地鄉紳籌款，修塘對他們最有利，他們應該會積極主動拿出錢來?！?

“姐姐，你把他們想得太好了，便宜大家都想賺，要他們拿出錢沒那么容易?！甭鍍赫f道。

“洛兒姑娘，我并不認同，這世上還有顆善心?！笔蕾恼f道，“當地鄉民一直希望能有堅固的海塘，保此地平安?！?

“世倌哥，我支持你，”婉兒說道。

陳四說道：“世倌，我們打個賭，看看能不能在民間籌到五萬紋銀用于修塘，加上朝廷撥款其實這只是確保工程的順利完成的最低要求，給你一個月時間如何？”

“既然賭就要有賭注，”世倌說道，“你輸了，就放我和婉妹離開，這里我不想呆了?！?

“你輸了，我要大家都站在我的這邊，聽我差遣，你——陸師爺要對我心服口服，不要再唧唧歪歪?！标愃恼f道。

“差點錯了，我差點糊涂?！笔蕾恼f道，“我的婉妹本來就不屬于你，我要換賭注，那就是你必須服從錢島主的，做他的屬下，不得反悔?！?

洛兒感到這個賭注真是好極了，只要世倌他們籌到了錢，那么這個陳四就要加入幫會，就算他不明著為幫，暗地里也能讓他做不少事。

陳四笑道：“你們難道那么信任那個錢島主？他不是什么好人?！彼劬哌^每個人的臉，“他讓洛兒為他賣命，逼良為娼，強取豪奪，開賭坊設騙局，他無非是為了獲取更多的財物，滿足私心。”

“他也做善事，要是沒有他，日子會更苦?！甭鍍赫f道。

“飲鴆止渴是嗎？我不認為他做得對，當然我愿意接受這個賭注?！标愃恼f道。

“這不是廢話嗎？”世倌說道，“下回我也想當當老爺，我看大哥您過得真神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