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娃娃的臉。早晨太陽光利劍一樣刺向大地，萬物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

10點鐘，卻下起了大雨。

“楊一，下雨了，讓他們過來吧，下午才有回去的車，好不容易來了一趟，你見都不見。”

他沉默不語，眼睛雖然看著手機，可是眼睛骨碌碌的迅速轉動，心根本沒在手機上，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眼神中暴露了復雜的內心。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過這窗戶我分明看見了他的心也在疼。

沉默，就代表了默認，血濃于水，這話一點也不假。

這雨算停不下來了，本來就潮濕的屋里，更顯得沉悶潮濕，連心都是濕漉漉的。

我拿了兩把傘去接婆婆和小叔，看著婆婆穿著皮鞋在這雨天走路實在不方便，我撐著傘拐著婆婆的胳膊。敲開門，楊一打開門看也不看，又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從我認識他開始，就是這樣，這是他最大的特點，不對，是可惡的缺點，手機幾乎不離身。

這是個標間，進門左手邊放著沙發和桌子，在向左就是床。正前方分別是廚房和衛生間。雖然簡陋，但也算是干凈整潔。

婆婆心力憔悴，來到屋里就倒在了床上，說是頭暈得很，我拿被單蓋在她身上。她把胳膊放在額頭上，閉上眼睛，均勻地呼吸著。

小剛就坐在凳子上，過了一會，

小剛遞個眼色給我，我便拉著婆婆出去買菜，讓他們兄弟間好好說說。

“媽，你穿我的拖鞋吧。”

婆婆在門口換上拖鞋，我們兩個一起出了門。我的話楊一是聽煩了，婆婆呢看見楊一就心疼兒子，說出的話就是教育之類的話，說著說著就想哭，也不頂用。小剛好好和他溝通一下了，兄弟之間有什么話更好說。

“楊一怎么這么倔呢？”我問。

“以前他也不這樣呀，從小就上學，放假回來幾天又走了，誰知道咋成這樣了。”

“是不是從小就太嬌慣他了？”

“有啥嬌慣不嬌慣的，上學給他錢花，怕他吃不飽。養這么大了，也沒指望過他多孝順，真是一雙襪子都沒給我買過。”婆婆說。

我和婆婆先去了趟診所，給她測了測血壓，醫生說正常。又去超市轉了轉，買了一些菜。

楊一打電話讓我們回去。

回去后我也不敢多問，婆婆就趕緊去做飯，小剛幫著削土豆。我也去打下手，發現沒有大蔥，我說：“我出去買幾棵吧。”

我順便買了幾瓶水，買了點水果想著回去的路上讓他們在車上吃。

小剛問我：“學校里住的地方遠嗎？”

“不近呢，現在老師也不好當。”

“我們上學那會在樹林里當教室，學校是危樓，我們等學校蓋了新房才在教室里上課的，是不是，哥。”小剛瞅了一眼楊一。楊一快速眨了眨眼睛，并沒有說話，但是他聽見了的。

“小時候我被揍了，我就去叫我哥。”

“你哥去了嗎？”我挺好奇，這人斯文的會打架？

“去了，可是對方人太多，把我們兩給揍了一頓。”

“看不出來，你哥還會打架呢？”

楊一一句話也沒說，但是他的表情告訴我，他都聽見了。

“俺哥咬了其中一個人的耳朵，還流血了，后來都被老師訓了。”小剛說。

楊一扣著手機，一直沒有說話。

婆婆做飯，那是沒得說。土豆肉片，涼調黃瓜，炒豆角，番茄雞蛋湯，大米飯，不到十二點就做了一桌子，看著就是色香味俱全。

楊一做飯也好吃，大概就是耳濡目染吧。

開始吃飯，我斜了一眼，看見楊一的手伸不開的，食指一直翹著。昨天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去捶那玻璃，也不知道在廁所他到底如何虐待了自己。

“多吃點，來。”可憐天下父母心，婆婆不停的給楊一夾菜，不停的說多吃點，多吃點。

楊一悶著頭，筷子不停的晃動著，仍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婆婆沒吃多少，都是看著樣一在吃，小剛也沒吃幾口。

“小剛，你打個電話，和那個回去的車再確定一下時間。”我交代著。小剛掏出手機打了過去。回老家的這輛車是個過路車，在高速路口收站下來接人，所以得提前打電話預約。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婆婆從包里掏出錢，交給我，語重心長的說：“好好過，可不能再干那個了，都是騙人的。”

“我收好錢，放在枕頭下。”尋思著，若不是這兒子太不靠譜，這錢也不會交到我手里。

雨是越下越大。

“楊一，拿著傘送送呀。”我說。

出了門，大雨就像故意而為，打著傘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攔了一輛出租車，婆婆依依不舍的上了車，隔著玻璃眼圈紅紅的，搖下窗戶說：“好好吃飯，不想在這了，回家住幾天。”

“媽，你也好好吃飯。”楊一守在窗戶邊，緊緊握著她的手，眼圈也紅了。

看著車子走遠，我拉著他回去了。

這么多錢放家里，也不安全。再者，賬都等著要還，我們決定把錢存了。

回到家，我們兩背著書包去存錢，好大的雨，那把小傘根本就遮不住這瓢潑大雨。

出了銀行，天更加的昏暗，雨水嘩啦啦的流向下水道。我們兩在人行道最里側走著，忽然，一輛送水的三輪車上的人從車上摔了下來，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就見那人已經落了地。

“怎么回事，你怎么會從這冒出來。”送水的人站起來大聲喊。

原來，這送水的人拉了滿滿的一車桶裝水，下著大雨了路上人少，開得也不慢，突然從人行道竄出來一個人，開三輪的猛的轉向并剎車，自己就摔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

下著大雨，送水的人應該是比較著急，也沒有再說什么，開著車子離開了。

我和楊一看著，互相看了一眼，繼續向前走。

“人活著真不容易”楊一說著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雖然是夏天，衣服濕了，還是覺得冷，不禁打了個冷顫，心是徹徹底底的被淋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