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仁偉在偽詩集有一節詩叫做——《家人》。

詩是這樣形容家人關系的：

牙齒有時會咬傷舌頭

眼睫毛偶爾刺進眼睛

我們存在互相傷害的可能

卻無法將彼此舍棄

我們不說朝夕相處，我們也總是要在一張桌上吃飯喝湯的，愿意有歡笑，為什么就不能接受爭吵？

家長習慣性地控制好小孩的對話，一旦要吵起來，他們就會一盆水潑過來制止繼續爭吵，這是常態吧。因為或許真的是我們不懂大道理，他們才懂，他們才會用。

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呢？十九十八歲的成年人也不配有爭吵，已經過了愛拳腳相加的年齡也還是不配分出個對錯嗎？

羅嘉明最近聽話了，他開始分擔家務，放假時輪流著做晚飯，家里的生活垃圾每天自覺地去倒掉，我承認我現在比他懶，但我不承認我以前做的那些會比他輕松。

在他倒完垃圾后，我洗好碗之前一切都是其樂融融的。但是，家人之所以為家人，就是矛盾發生在每一個行為，上一秒還開心，下一秒就因為個人原則性問題發生大吵。

我洗好碗，拜托羅嘉明幫我一起拿進來，整理好后，我就去了衛生間，衛生間沒有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大家都知道。

我就像往常一樣在上廁所了，我剛撩起裙子，蹲下，這時，有一個人扭動了門的把柄，我嚇得站起來，見門沒有推開，但我清楚地聽到門外的李欖倉促制止的聲音說：“下次要放一個紙板在這里寫著有人。”

我就知道動門把柄的人是羅嘉明。

沖完水，打開門，我忍住想揍羅嘉明的心情看著他問：“剛剛是誰開的？”

“是我開的。”李欖說。

真的想給這個男人一腿，但我突然想到羅栗說過不要動手動腳的，想起羅栗說的他們是變不了的。

于是沒有動手，我粗暴地說了句：“那就去吃屎吧，誰說誰開的誰就去吃吧。”

邊說邊回到客廳，想要保持冷靜，進一步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補了句：“李欖，這樣的你都要幫著你兒子。他這樣已經是騷擾別人了！”說這話時真的是火都大。

“切，有什么好看的，我小時候什么都看過了。”羅嘉明得意地走出來。

“那是小時候，我沒有自尊的嗎？你沒有羞恥心的嗎？”我最后悔的就是以前小時候什么都被李欖擺布，羅嘉明膽小不敢自己洗澡，就推我去陪他洗澡，到今天他都還要說這話，聽到這話，本來就火大了，現在真的是火都來。

我非要吵個明白不可。

“那你去開開別人的試試啊？看看他們怎么講你？你不可以在廁所有人時去開門！我開你的試試啊。”我很大聲地肯定地說他。

“有什么啊，我又沒所謂，你要看就看唄，又沒什么好看的，我又沒看到你什么。”羅嘉明又是無所謂得意地很有道理的樣子。

至少當時他的動作，他的肢體語言讓我真想揍他。

就這樣兩句三句吵了起來，我大聲地罵了他不可以別人在廁所時去開別人的門，羅嘉明堅持自己沒錯。

我們吵得正激烈，李欖的聲音如天邊一道雷劈下來。

“羅湛！你不用再講了！他都沒有打開你的門！”她走出來整個臉焦躁，整個表情厭惡地看著我，“他只是扭開了，我就馬上制止他了。你就要那么兇你老弟！你總是這樣小事情講得那么嚴重！”

說完回去繼續梳她的頭發。

知道她是幫定了羅嘉明，我還是沖動地反駁她：“我只是告訴他，他不可以有人在衛生間時去動別人的門！他自己不承認他自己錯的！還一副自己什么錯都沒有！你自己問他。”

羅嘉明小聲說，我沒有啊。

一旦李欖出面為他兒子維護，羅嘉明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樣，什么也不說了。

“夠了，羅湛，你有本事明天把這些話講給你爸聽，看看你爸是不是說你小題大做！”

“我只是要他承認他的確做錯了！”

“他只是好意地告訴我，門壞了，要修門鎖了，就這樣試給我看了，又沒有打開門！我現在真后悔剛打給你的錢！”她怨憤地說。

“那我問你，你那廁所門壞了多久了？大家都知道多久了！”

李欖沉默了一下，接著說，“他什么都沒看到，純粹就是好意！”

李欖語氣里就是在承認羅嘉明什么錯都沒有，這場爭吵是我自己小氣，小題大做，“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我就故意試試你，沒想過果真這樣！沒什么的，門都沒打開，又沒看到你什么，你不應該那么兇地和他說，你都不會教老弟！你應該……”

接著她就“教”我應該怎么說，我只能不說話。因為李欖說羅嘉明是好意的。

我坐著打開電視，坐了會兒，不適合和李欖正面沖突的我只好默默流淚，“他是好意的”這句話縈繞在我耳邊。回到房間鎖上門，戴上耳機，又想把這事說給羅栗聽，打好字想要說了，轉念一想，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真的很煩，這么多年了，不認錯發生的爭執，不認錯發生的偏袒一直沒變。

發在網絡上的文案，沒過一會兒，了解那些字的羅栗來問我，你們又怎么了。

羅湛我叨叨地吐苦水，羅栗每次只給我一句道理類似的話：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不是第一次爭吵，不是第一次得到這樣息事寧人的結果。

羅栗經歷了太多太多這樣偏袒的事，每次聽我說時，只是淡然處之。和我一起吐槽李欖的所作所為，我說她就是下一個蘇大強，她就補說是女版蘇大強。

越長大越想為每次的爭吵討一個結果，越長大越想回避無果的爭吵。因為有道理說，不應該和大人吵架，那是絕對會輸的，不應該和父母吵架那是不孝的，不應該不聽老人言那是會吃虧的。

牙齒咬傷舌頭，舌頭自愈，睫毛刺痛眼睛，揉眼會好。那家人關系就是這樣，要么一方等待時間自愈，要么一方及時出手解決，都是為了守護這份來世不見的家人關系。

家人是什么，或許沒那么偉大，家人是接受得了丑與美，創造親親愛愛，撐住爭爭吵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