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普西顫顫巍巍地往后退了兩步，表情凝重，不過萊格斯感覺得到，鄧普西其實多多少少猜到了，完全對這個受傷的人毫無頭緒的其實是萊格斯和蕾兩個人完全的局外人。

老鄧普西是什么角色，蕾和萊格斯就完全不知道了。

哈桑鬼鬼祟祟地湊到鄧普西身邊，想跟鄧普西說兩句悄悄話。

蕾趕緊大聲說：“有話就說給大家一起聽！我們都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為什么還要有所保留？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我們都沒辦法離開，就這樣還要各自心懷鬼胎嗎？”

哈桑面露難色，而鄧普西此時也沒辦法，騎虎難下，只得推開哈桑。

“有什么跟大家一起說吧。”

哈桑低著頭，活像一只巨大的老鼠被燈光照射到無處可逃的模樣。

“少爺……這話，我覺得還是只跟您和克里斯汀夫人說比較合適。亞什和瑪麗大人，來自王都，我覺得……而且，兩位礦工……”

魯本很激動，站出來說：“怎么了，還看不起我們了？！”

魯爾拉住弟弟，但面色也不好看，輕聲說：“這次旅途中我們倆聽到的看到的一切都不會對外說的。”

蕾趕緊補了一句：“我和弟弟也是如此，最重要的是大家能收集到足夠的信息，既能救到老鄧普西老爺，我們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哈桑看了眼鄧普西，想再征求他的意見，鄧普西很不好受，這幾年他自己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父親做的一些事，只是不夠具體，如今要在這種地方公之于眾，他是一萬個不愿意的。但眼前只能點頭，讓哈桑公開說。

不知道這個叫瑪麗的女人是蠻橫還是更有深意。

“老爺是為了逃命。我們之前走的那條地道是從厄爾村的礦山直接通向王都的郊外的，其實已經存在很多年了，進入那地道的方法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改變，這次是利用了一個不被人注意的新礦道。”

“地道是用來干什么的？”

蕾插嘴問道。

萊格斯想起了地道里手推車的車輪痕跡，估計是用來運輸的。

“是用來運錢幣的。你們也知道，鄧普西家族同時也是為新大陸制造錢幣的。”

“可是錢幣的制作是要通過各地行政長官和王族共同審議，再統一制作運輸的，根本不會利用這樣一條小地道運輸吧？”

哈桑額頭上都冒汗了，他哆嗦著擦掉額頭上的汗，又看了看鄧普西，聲音突然小了不少，繼續說：“通過這條地道運輸的錢幣，不是通過合法途徑批準制造的。”

克里斯汀和兩位礦工都吃驚不已，而鄧普西自己也猜到了不少，只是掩著面孔，眉頭緊鎖。

“老鄧普西自己私自制造錢幣？老當家的貪了多少錢啊！”魯本怒不可遏，大喊道。

“不是的，老爺也是迫不得已。是王都的大人物威脅他的，制造的錢幣也是全部運輸給那位大人物，老爺一分錢都沒賺。老爺也想反抗，他覺得自己一條小命無足掛齒，可是那位大人物可以輕輕松松摧毀整個鄧普西家族，而礦山里的礦工兄弟，他也可以讓大家流落街頭，再無工作。老爺只能屈服，為了不讓少爺牽扯其中，這件事只有我和老爺知道，每個月我們倆都得偷偷地制造一些錢幣，再通過地道運輸到王都郊外，交給那位大人物的手下。”

哈桑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蕾和萊格斯其實還蠻意外的，沒想到這老管家居然從這么早的地方開始說。

“然后呢？”克里斯汀關切地低語。

“前幾天，老爺就突然變得很緊張，他只說王都可能要發生天翻地覆的大事，因為那位大人物的關系，自己可能也要被裹挾于此，可能會遭遇殺身之禍。老爺昨天突然讓我去各個名下產業取錢，說他必須逃離厄爾村。晚上我便和老爺來了礦洞，我們倆運來土壤堵上地道，忙活到早上，才堵好地道。我以為老爺就此離開了，沒想到竟然遭遇了這樣的意外……”

蕾和萊格斯對視一眼，兩個人都不是很信任哈桑的話，但是手上落下來的是老鄧普西這一點應該是準確的。

“所以，爸爸不愿意出來見我嗎？覺得自己丟人？”鄧普西小聲地嘟囔。

“爸！”克里斯汀大喊道。

回聲在偌大的地下空間里回蕩。

沒有回應。

“那位大人物是誰？”萊格斯問。

“我不知道。”

這個回答倒是干脆利落。

蕾湊到萊格斯耳邊輕聲說：“鄧普西一直在觀察我們。”

沒錯，萊格斯感覺得到，自己一連串的問題，已經讓鄧普西生疑了。

鄧普西走到萊格斯身前說：“亞什少爺，你說下你怎么認為的吧？”

“地道的塌陷跟地震沒關系，是法師，有一個法師在追殺你父親。”

鄧普西的身體在抖。

“這個法師利用破壞性極強的火系法術直接引發爆炸，炸塌了地道，但你父親因禍得福，掉到塌陷的地下空洞里，也就是我們所在的地方，躲了起來。”

“這個說法你自己有多少把握？”

“我確定不了。但是哈桑管家的話來看，你父親確實是有可能被人追殺的。”

鄧普西嘆了口氣。

萊格斯聳聳肩，說：“我們來的路途中，沒有再遇到其他類似地震的體驗，也沒聽到其他的聲音，你父親還是有可能是安全的。”

“但是他沒出來見我。”

其他人都沉默了。

“爸！”克里斯汀又急切地大喊。

回聲散去，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只有黑暗中，四根孤零零的火把下，七張憂愁的臉龐。

魯爾走到鄧普西和萊格斯邊上，聲音壓低，說：“兩位少爺，雖然我也很擔心老爹的下落，但是如果亞什少爺推理的沒錯的話，我們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吧？”

魯爾講的不錯，萊格斯對他是真的佩服，有勇有謀，不像是普通的沃勒人。

鄧普西默默點了點頭，呢喃道：“那個所謂的法師也是真的存在，現在最危險的是我們。”

“因為我們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野里。”

克里斯汀蹲在地上，無助地看著阿莉耶絲的雕像。

蕾走過來，拍拍她的肩，小聲地說：“沒事的。”

克里斯汀不敢說話。

蕾靠在雕像的底座上，對所有人說：“你們都太悲觀了吧？”

其他人都看了過來，蕾抱著胳膊瀟灑地說：“我們這不是一直都平安無事嗎？按我說，完全有可能是，追殺的人認定老鄧普西已經死了，已經回去了。而老鄧普西驚慌失措地往里逃，體力不支，現在只是暈了過去。”

其他人看起來都不是很能接受這么樂觀的情況。

“我們往里走不就好了，肯定可以找到你老爸的。”蕾豎起大拇指，往雕塑后面指。

火把齊齊抬起，在閃著火焰的黃光的阿莉耶絲雕像后面，是一棟巨大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