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又來了一個小姑娘看望顏岸，我不由輕輕嘆了口氣，他的朋友還真多。

“小姍，你今天沒上課嗎？”

“上午剛好沒課，就來看你了。言岸，你怎么突然就病得那么重啊？”

我差點打碎了水杯，小姍，這名字好熟悉，我仔細搜索這回憶，直到會想到殷璃若的母親才反應過來，小姍就是那個將殷璃若墮胎的事傳出來的人。

她怎么會來？

這件事的曝光至少還有2個多月，難道因為顏岸手術提前，這件事的曝光也要提前了嗎？

難道我的介入讓故事快進了？不，為什么會這樣？顏岸，現在我就要失去你了嗎？

“言岸，你最近有沒有聯系璃若姐啊？”

小姍漫不經心地一問，讓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最近打了一次電話，她怎么了？”

“她好像要和他男朋友分手了。”

“為什么啊？”我和顏岸異口同聲地問道。

“這位是——”小姍呆呆地看著我。

“朋友。”顏岸對著我一笑，又低下了頭。

“哦，我叫陳姍，是顏岸以前的鄰居，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嗯，我叫言岸，語言的言。”我沖她微微一笑，心里開始納悶，這個女孩并不討厭啊，為什么會泄露別人的隱私呢？

“哇，這么有緣啊！”

“你先告訴我，璃若她怎么啦！”顏岸把小姍拉回了床邊。

“具體她也不肯跟我說啊，我只知道他男朋友都好幾次提出分手了，我猜是那個男的有新歡了！”

“你不要亂猜！”

“你想啊，那個人你也見過，長得帥，又是富二代，怎么會沒有兩根花花腸子？璃若姐經常說和他在一起很有壓力，這還不容易猜到嗎？”

原來他們的感情早就破裂了，那不論小姍有沒有把事情傳出去，他們也是注定要分手的。

“可我上次見他的時候覺得他人很好啊，沒有一點居高臨下的感覺。”

“我靠，你見他那次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人是會變的！依我說啊，你不如趁此機會把璃若姐追回來，希望很大哦！”

“別胡說！”

“怎么啦？你變心啦？當初是誰一天到晚纏著我追問殷家的去向啊？”

原來你真的喜歡過她，聽著小姍的話，我的心瞬間痛得透不過氣來。

“你們在聊什么呢？”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手中的杯子終究還是摔在了地上。

殷璃若！她來了！

“對不起！”殷璃若蹲下身來幫我收拾杯子的碎片，友好的樣子讓我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

對啊，一年前殷璃若為了救顏岸當場就被車撞死了，如果不是她，也許我連顏岸最后的聲音都聽不見。她明明是一個幸福的掠奪者，卻為什么又要是一個好人？

“璃若，好久不見啊，你怎么來了？”顏岸對她說話的聲音如此溫柔，就像當初和我對話一樣。

“聽說你病了啊，特地來看看你。”殷璃若很自然地就坐在了顏岸的床邊，那里曾是我坐過的位置。

“有心了，最近過得好嗎？”

“好不好，都得過下去啊。”

“這是什么話，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有自己爭取才能有結果。”

殷璃若輕輕一笑，“是不是小姍把我的事情告訴你了？”

小姍嚇得趕緊抿上了嘴。

“沒有，就是覺得你沒有以前那么開心了。”

“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哪里還能像以前啊？小時候當然無憂無慮了。”

“你現在還不肯告訴我，當年為什么突然消失嗎？”顏岸的聲音是那樣溫柔，只要是一個女人，聽到他的聲音都會心動吧？

“過去的事還提它干什么？”

“什么事啊？”小姍歪著頭湊到了殷璃若的面前，眨巴著眼，萌得可愛。

原來這個女孩現在還不知道殷璃若的私事，我終于松了口氣，拿起顏岸的小說隨意地翻看起來。

“其實你不說，我也已經知道了。”

我手中的書立刻變了形。

“你，你怎么可能會……你在詐我吧？”殷璃若的臉色刷的一聲變白了。

“璃若，你是不相信我嗎？這樣大的事，你竟然就這樣私自決定了，他也是我的孩子！你完全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還是說，你一點都看不上我這個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孤兒呢？”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在心里追問了千百遍，顏岸為什么要自己把事情說出來，他難道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了嗎？過早泄露天機會變動的劫數帶給我，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沒有，沒有……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么喜歡你，我怎么可能會那樣做？孩子，孩子是自己掉了的，我是O型血，他得了溶血病，醫生說溶血病的胎兒會一胎比一胎嚴重，我們永遠都不能有孩子了，我從沒有看輕過你，可我媽媽……我要怎么告訴你啊……”

原來，真相背后還有真相，這才是殷璃若離開顏岸的真實原因，她和我一樣，都只是希望顏岸能幸福而已……

“不是可以代孕嗎？”小姍沉默了半天，終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是啊，可我媽媽不允許我們見面，后來我遇見了他——”

“對不起……”顏岸愛憐地拭去了殷璃若的眼淚，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副美麗的畫面，說不出自己是羨慕還是嫉妒，永遠沒有人來擦拭我的眼淚，因為我再也不能哭泣了。

“不，是我對不起你！”

“既然那個人不珍惜你，就回到我身邊吧，我愿意為當年的事情負責。”顏岸的聲音是那樣真誠。

“如果你僅僅是為了負責，就不必了，因為你從來就沒有接受過我的喜歡，你從未喜歡過我，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什么？從前一直都是殷璃若在追顏岸，而顏岸從沒有接受過？

“那個時候的我還小，內心太自卑太封閉了，在事情發生后我找了你很久，你知道嗎，那一天，你挽著你的男朋友出現在我面前，我的心明明是痛過的……回來吧，到我身邊來，我絕不會像他那樣辜負你……”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還要傻傻地坐在這里聽他們互相告白，嫌自己的心還不夠痛嗎？

在顏岸和殷璃若抱頭痛哭時，小姍扯住了我的衣袖，將我拉出了病房。

“你看不懂手勢啊！留給他們一點私密空間好吧！”

私密空間，他們要在房間里干什么？我轉過頭看向病床，正對上顏岸的眼睛。

盡管隔著一扇玻璃窗，隔著三四米的距離，我依然能清楚地看見顏岸眼底漸漸涌起的眼淚，和他的掙扎。

原來，一年前，我不該恨他，或者說我從沒有恨過他，那些深入骨髓的疼痛只是因為我得不到他了？就像今天一樣，就像現在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去他……

小姍將我拉到了陽臺，我低頭看向陽臺下的樓梯，心里想的卻是：如果從這里跳下去，這種痛苦是不是就可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