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奶的母親不知在何時住進了吳家莊吳奶的家，這個老太太在住進自己的女兒家之前。一直是在自己的兒子家里面住著。老太太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因為老伴去的早，再加上兩個女兒也早就嫁了出去，所以這老太太一直是住在自己的兒子家里的。平時老太太在家里是不講理霸道慣了的，所以家里的人誰也不敢跟她頂嘴，時間一長，兒子兒媳對她的意見越來越大。

直到有一天，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老太太又生氣了，在家里面罵了半天，一會罵兒媳婦，一會罵自己的兒子。罵得家里唯一能照顧她的人都躲了出去，直到吃中飯時，家里除了老太太之外沒有一個人。

老太太一氣之下，收拾自己的東西就出了大門。老太太一路走，一路罵，說什么兒子兒媳不養老，不孝順，一路罵下來，一直罵到自己的女兒吳奶的家門口，總共十六個村。

后來她兒子兒媳婦聽說老太太從自家門口罵到吳奶的家門口，總共罵了十六個村，氣得兒媳婦住進了醫院。老太太的兒子聽醫生說自己的媳婦被氣得絕了經，也就是說以后不會懷孕了，當時就在病房里氣得大罵，今生母子兩個不再見面，更不會給老太太養老送終。

老太太剛住進吳奶的家時，吳九一就得了信，有點激動地去了吳奶的家。去和老太太也就是自己的姥姥見個面，也算是自己懂事。當從老太太口中得知是被兒子給趕出來的，吳九一就氣的要去找人評理去，吳奶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什么樣的人，知道吳九一去了也是理虧。所以就把吳九一給攔了下來，生怕再生出什么事端來。

一年后，夏天的傍晚，天已經完全黑了。青鳥和吳九一吃過晚飯，吳九一坐在床邊上看著電視，青鳥正在廚房收拾碗筷。

“二哥！”吳老四的大噪門從院子里面傳進了屋里。青鳥聽到吳老四的聲音，心里面咯噔一下，知道吳老四這個點來，肯定沒好事。當然，吳九一也聽到了，出了屋。

“咋了？”

“二哥，姥姥快要死了，咱娘說讓我來拉你家的地板車去把姥姥送回去。”吳老四在黑暗中看著吳九一，但是并沒有看見吳九一的表情。

“不行”吳九一還沒有回答，青鳥在屋內聽到吳老四的話，生怕吳九一真的會同意，情急之下喊了出來。

“老大家不是有嗎？再說了老三家也有。他們兩家可是離吳奶的家最近，跑到這里來拉板車，這不是欺負人嗎？”青鳥說著話就走到了門口，看著門外的老四說道。

“上次你三弟不是用車拉玉米了嗎，我也沒說什么？這次是俺娘要用，又不是別人。”吳九一對著青鳥說道。

“二哥，她娘家的人咋用咱的車？”吳老四在黑暗中看著吳九一說道。

青鳥聽到吳老四的話，很是生氣。吳老四“她”這個字用的好，完全是把青鳥排除在了吳家人之外，明顯是沒把青鳥當成吳家的人。對于吳老四的話，青鳥并不覺得奇怪，但是對于吳九一的態度，青鳥可是很在意的。畢竟是兩口子，吳九一再不懂事，總該知道誰近誰遠的道理吧。

“九一，這車你不能讓老四拉走，拉過死人的車你還敢用嗎，別說用了，就是放在家里也瘆的慌。”青鳥有點激動。

“你急啥，又不是你的車，是俺二哥的車，你嘚瑟什么？還不是俺二哥養著你。”吳老四自以為是的說道，完全不把這個二嫂當回事，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由于是黑夜，青鳥看不到吳老四的表情以及眼神。但是吳老四的話也夠傷人了，話說到這個份上，再接著說吵起來是肯定的，至于能不能打起來還是不好說的很。

“你給我滾出去，別在我家里呆著。”青鳥罵道。

“老四，你咋說話的？再咋說她也是你二嫂。再說了你二嫂說的也對，大哥和老三的家離咱娘的家最近你不去他們家拉車，反倒跑到最遠的二哥家里來拉車。”吳老一說道，心里面也覺得青鳥說的有道理。

“二哥，不是我不去，是咱娘說讓我來你這拉車的。”吳老四說道。

“九一，恁娘這不是欺負人嗎？每次有事我們不是出錢就是出力，這次更絕，竟然要用我們的車拉一個快要死的人。”青鳥不平的說道。

“二哥，車用完了我就給你送來。”吳老四并不等吳九一說話，就向著放車的地方走去。

“九一，如果你今天讓老四把車拉走了，我就跟你沒完。”青鳥氣呼呼的關上了門，由于用力過猛，還把窗戶上的玻璃給震碎了一塊，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吳九一其實并不怕青鳥，但是有時也是不得不聽青鳥的話，因為有時青鳥說的話自己也認為是對的。吳奶有時也是實在是太過分，平時小事也就算了，自己也不去計較，畢竟是自己的親娘。

“老四，我不管你去拉誰家的，反正我的車你不能拉走，你走吧。”吳九一對著吳老四大聲的說道。因為他看到老四已經走到了車子的邊上，正準備伸手，生怕老四會碰到車子，也許是怕吳老四的手一旦碰到了車子，會帶來晦氣。

吳老四聽到二哥的話，也不和吳九一打招呼，就一個人出了院子。吳九一見老四走了，生怕他會再返回來拉車，就從里面把大門給鎖上了。

吳九一進了屋，見青鳥拉著個臉。“行啦，別拉著個臉了，老四走了，沒讓他拉車。”

青鳥還是不放心，“大門鎖了沒有。”

“鎖了，老四一走我就鎖上了。”吳九一討好的說道。

過不多時，吳九一聽得自家的大門響了起來，聽聲音是人敲的。

“誰啊？”吳九一在門內問道，并沒有開門。

“老二，是我，你先開開門。”吳爺在門外喊道。

吳九一開了門，知道吳爺是來拉車的，明知故問道。“爹，這么晚了，啥事？”

“你娘不是讓老四來拉車嗎，你咋不讓他拉車？”吳爺問道。

“青鳥不同意。”吳九一說道。

吳爺并沒有進院子，仍然站在大門外。“那是別人嗎，那你是姥姥，人又沒死，用你的車把她拉回去，總不能讓她死在咱這吧。”吳爺說道。

“如果她在路上死了，我那車還咋用。？”

“不會，我看還早著呢，你先把車給我拉出來，我先和老四把她送走就沒事了，快點。”吳爺有點著急了。

“爹，大哥和老三家是最近的，你咋跑到我這最遠的地來拉車。”吳九一有點不高興地說道，還是站在門內不動。

“讓你把車拉來你就拉，問這么多干啥？”吳爺有點心急了。

吳九一經不住吳爺的軟磨硬泡就把車給了吳爺。吳爺拉著車快步的走了，吳九一有點放心不下，就跟了過去。

吳九一回到家之后，已經是深夜了。

“你去哪了，這么晚才回來？”青鳥坐在床邊上問道。

“咱爹把車拉走了，我有點不放心，就跟了過去。”

“啥，你真的把車讓他們拉走了。”青鳥一聽，原本是躺在床上，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氣得兩眼瞪得大大的。

“那老太太還活著沒有？”青鳥仍然不放棄希望的問道。

“我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吳九一不想撒謊，就把真話說了出來。

“你是說，咱的車是拉了一個死人送去的？”青鳥接著問道。

“是啊，老四在前面拉著，我和爹在兩邊趕著車，把人送到就回來了。”

“車現在放在哪里了。”

“就在院子里面放著呢。”吳九一說完就脫了衣服準備睡覺。

“拉過死人的車，你還往家里來拉干啥？”青鳥聽了吳九一的話，心里面有點毛毛的，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怕啥，不就是一輛車嗎？這么晚了，睡覺。”吳九一說完脫了衣服就一倒頭睡了。

沒過五分鐘，吳九一就打起了呼嚕。青鳥聽著吳九一的打呼聲，怎么也睡不著了。雖然沒有出去看那輛車，也先不去想拉的是誰，但是光想著自己的車拉過死人，而且還是晚上拉出去又拉了回來就很害怕，何況這車還放在自家的院子里面。換了誰，也不一定能睡的著。

屋內的燈還沒有關，青鳥還是坐在床邊上，看了一眼墻上的表，此時已是夜里一點多。兩個兒子睡得很香，自己想躺下睡覺，心里面卻又不踏實。總覺得院子里面有什么東西，讓人心里不安。

過了片刻，青鳥穿上衣服鞋子，打開門燈，出了屋門，又打開大門。壯著膽子從院子里面把車子車拉出大門外好遠，放在了河邊上。又返回家里面，從家里拎出小半桶氣油，在廚房里拿了一把打火機放進了褲兜里又出了門。

青鳥把所有的氣油都倒地板車上，整個車都被氣油澆了個遍。青鳥拿出打火機，打著火，從邊上找了一張手掌大的紙片點著了，小心地放在了車上。地板車一下子就著了火，青鳥看著著了火的車，由于火勢太大，青鳥只得向后退了兩步。剛好看到邊上的汽油桶，就拿起來向后又走了幾步，遠遠得也把汽油桶給扔進了火中，一個小火球冒了出來接著就消失了。也許是還不放心，青鳥又把手里的打火機也扔了進去，看著越燒越旺的火苗，青鳥心里面多少有點踏實了。

青鳥鎖了大門，進了屋，脫了鞋，看了一眼墻上的表，已是凌晨兩點半。

車子燒了，雖然覺得可惜，也有點心疼，但是總算可以放心的睡覺了。青鳥躺在床上，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睡著了，外面漆黑一片。

屋內還亮著燈。

第二天，青鳥就被吳九一叫醒了。

“車咋不見了？”

看著吳九一吃驚的樣子，青鳥冷冷地回復道。

“不是在院子里放著嗎？還是你拉回來的。”

“我知道是我拉來回的，我剛才去茅房時發現車不見了。”

青鳥這時才想起來，昨天晚上自己拉出去燒了。

“哦，我拉外面去了。”

“你拉外面去干啥，不怕被人偷了。膽真大！”

“拉過死人的車你還放在家里干啥？怪嚇人的。”

“在哪呢？”吳九一問道。

“在大門外的小河邊放著呢。”青鳥回道。

“你也不怕讓人家拉走了。”吳九一著急地跑了出去。

吳九一不多時又從外面回來了，大聲地問道：“你把車燒啦？”。

“不燒了它，放在家里晚上睡不著。”

“我剛才看過了，車輪架子都沒有了，不可能燒化的啊。”吳九一說道。

“這點火，不可能燒的化。我剛才去看了，什么也沒有了，就剩下一片灰。”吳九一本來想把那個鐵管回收呢，備不住哪天用的著，肯定是被人給拿走了。

燒干凈才好呢，青鳥心里想著，但也不敢太過分。

“沒了就沒了吧，死人用過的東西放在家里面想想都瘆的慌。”青鳥不在乎地說道，雖然自己也心疼自家的車，但也沒有辦法，誰讓九一去拉死人了。

吳九一見事情已經這樣了，也不再去跟青鳥糾纏。最后只是心疼的罵了一句“敗家娘們”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一個月后的下午，吳九一正在大門外往車上裝著樹根。青鳥騎著自行車從外面回來，剛到家門口，還沒進家就遇到了隔壁的劉嫂。

“青鳥，你這是去哪了？今天一天沒見你的人。”二嫂趕上來說道。

“劉嫂，我剛從娘家回來，兩個月沒去娘家了，想去看看”

青鳥正和二嫂聊著天，這時吳九一走了過來，二嫂見吳九一走過來了，不打招呼也沒道理。

“我說吳九一，青鳥回娘家，你咋不跟著去呀？咋說老丈人也得給個做幾個菜。”“那是當然的，我忙去不了。”吳九一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道。青鳥只是看二嫂，并不說話。已和吳九一打過招呼的二嫂不再理會吳九一，吳九一就蹲在大門外歇著，興許是累了。

二嫂接著說道：“青鳥，前幾天我聽說，村頭的李二愣子要訂婚了，但是訂婚前的一天又散了。”“那是咋回事？”青鳥一臉好奇的問道。

“我聽說啊，當時二愣子和那女孩去買衣服，女孩不知說了一句什么話，二愣子一聽就火了，上去就打了那女孩一巴掌。那女孩扭頭哭著就走了。李二愣子剛剛買了一套西服，錢也交了，想退西服，可是賣衣服的不退。”

“后來咋樣了？”

“后來，李二愣子在店內大吵大鬧，人家沒辦法，只得退了。退了之后還不算完，還在人家店里面鬧，最后還是他家里人把他拉回了家，婚也沒訂成”。

“那西服多少錢？”

“好像是二百八十塊。”

“多少？280”青鳥也重復了一遍。說完兩人一起大笑起來，兩人笑的緣由是因為二八在農村里面代表傻子，所以兩個會意的笑了。

在兩人笑地同時，青鳥并沒有發現吳九一站了起來。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地陰沉，也不管有沒有外人，走到青鳥的面前，對著青鳥就左右開弓打了幾巴掌。這幾巴掌打的青鳥兩眼直冒金星，這幾下挨得著實不輕。

“你打我干啥？”當吳九一打完之后人還沒有離開，青鳥對著吳九一吼道。

“誰讓你罵俺爹了，打你還是輕的，沒打死你個孬種那是你運氣好！”吳九一兇狠地罵道。

青鳥這才想起來，吳爺的外號正是二八，剛才就顧著和二嫂聊天了，竟然把這事給忘了。沒想到犯了吳九一的忌諱，但是這巴掌挨得確實挺冤。

“九一，你咋上來就打，可不能這樣啊！”二嫂說道。

吳九一并不理會二嫂，自己把車搖開就開著車去了木材加工廠。

吳九一走了之后，二嫂勸了兩句就回了自己的家。青鳥氣得沒有辦法，推著車進了家。自己揉著左右臉，眼淚已經出來了。走到屋內，一抬頭，剛好看到吳九一的酒瓶就放在窗臺上，兩步上去，也不管里面還有多半瓶的酒拿起來就向地上摔去。也許是覺得仍不解氣，拿起窗臺上的酒杯也摔了個粉碎，之后又拿起掃把把屋內的碎片掃了下干干凈凈倒在了外面的河溝里面，只留下滿屋子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