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關外一宿
- 殤來時
- 哎呀媽媽
- 3474字
- 2018-12-12 17:00:00
“母后,您昨晚說的可都是真的?躍兒好想念舅公,躍兒能去看舅公嗎?”躍皇子睜開眼眸,看見母后坐在床邊,趕緊坐起來。
皇后慈祥地望著他,說道:“躍兒醒了?先去更衣洗漱,母后等你一起用膳。”
“母后這是同意了嗎?太好了!”躍皇子從床上一躍而下,興奮道:“我還要帶上我的寶劍,一路上好保護母后!”
“抓緊點,殿下,別讓皇后娘娘等太久。”阿萊小聲叮囑道。
“知道了,阿萊姐姐。”說著沖她扮了個鬼臉,便趕緊穿衣洗漱。
馬車緩緩出了宮門,一路向西府城城門駛去。
“母后,出關的這條路我最熟悉了,師父曾騎馬帶我去過一回。關外風沙可比關內大多了,加上關外盜賊頻繁,如果不帶些兵,恐怕會有危險。”
皇后皺起眉頭,說道:“躍兒提醒的對,是母后疏忽,我們這就回宮。”
“此事就交由躍兒吧,莫河將軍就駐守在城門,一會經過時躍兒去討要幾人便是,不用回去。”
莫河得知躍皇子突然找他要兵,不免心生疑惑,便問:“殿下向我要兵,就算是討要一百人,末將也是會義不容辭地送上,只是末將想知道殿下是要到哪里去。”
“你給我便是,頂多三日我便還你。”
難不成這小娃子是要去關外,莫河不免擔憂起來:“不是末將有意為難,只是末將接到密報,近期于關外發現零星異國軍隊的蹤跡,此去關外必定兇險難料,懇請躍殿下放棄出關。”
“躍兒,回來,我們要上路了。”從馬車里傳出一聲風韻雍容的女子聲音。
“馬車里是誰?”莫河蹙眉問道。
“不用我說,你已經猜到了!”躍皇子只得坦白,“是躍兒的母后。”
莫河趕緊上前行禮:“末將不知皇后娘娘到此,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莫將軍不必多禮,是本宮對我兒管教不嚴,讓莫將軍見笑了。方才將軍所說異國軍隊零星來犯,那本宮今日難道就不能出關了?”
“這......”莫河一時犯難。
“本宮所去關外乃近關,來回區區兩三日,又是去我方營地,營中有將士守衛,故而將軍多慮了。倘若能借用將軍數十人,這路上便也安全了,不是嗎?”
“末將馬上派精兵百人護送皇后娘娘,懇請皇后娘娘兌現承諾,三日之內務必回到西府城。”莫河感覺自己的額頭在向外滲著冷汗。
“請將軍放心,本宮三日之內必定回到西府城中。”便不再多言。
阿萊坐在車頭上,朝躍皇子叫道:“殿下,娘娘喚你。”
躍皇子朝阿萊點了點頭,轉而向莫河將軍鞠躬說道:“謝謝莫河將軍,躍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和母后,盡早回來。”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莫河始終蹙眉。
出關的路途比想象中要遠的多,加上西風凜冽,趕到關城時已經日暮,如果此時出關天黑前必定到不了關外的軍營,只好在關城過夜。
“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出關了,母后你怕嗎?”躍皇子依偎在母后懷中。
皇后望著躍兒,小聲說道:“你覺得母后怕嗎?母后雖然貴為國母,但是也不過是尋常弱女子,最怕遇上盜賊,所以母后自然是怕的。但是母后心里一直對你舅公感到歉意,所以無論多怕,母后也要去關外看你舅公,你舅公有恩于我們,母后希望你能記住!”
“躍兒記住了,不過父皇為何如此不講情面,要將舅公判罪呢?”
皇后控制不住內心的憤怒,陳年往事就像瀑布一樣從她眼前瀉下:“是你父皇偏心啊,你舅公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躍兒不懂。”
“等你長大了,有些事自然就明白了,但有一點你要記住,母后和舅公是這世上唯一肯拿命來保護你的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躍兒記住了,母后是躍兒最親的人,躍兒長大了一定會保護母后,誰也不準欺負母后,還有舅公。”
“如果是你父皇想要欺負母后怎么辦?”
“那我就擋在父皇前面,不讓他欺負母后。”
“我的躍兒最懂事了,母后一定等著躍兒長大保護母后,不光是母后和舅公,還有妹妹。”皇后眼里閃著淚花。
次日清晨,三人在精兵的護送下繼續朝營部前進。卻不知暗中躲藏著一雙眼睛。
一行人于午后到達營部,營部官員提前接到通知,早已在路上等候。見人馬駕到,趕緊上前行禮。
皇后從馬車上下來,由武官引至營帳內等候。
聽聞營中有妃嬪前來,士兵紛紛感到好奇,唯有許枂鞍神情凝重。許枂鞍早已猜到來者何人,卻不愿與之相見,反倒想從伙房后面的一條小路逃走。
躍皇子初次來到關外營部,十分好奇,便得武官大人同意四處走動。見前面有個瘸子行走十分吃力,躍皇子不免心中疑惑,這瘸子還能打仗?便想從后面喊住。瘸子反而越走越急。
躍皇子見周圍有人在譏笑,便問:“為何無人上前幫扶,反而在此譏諷?”
“他啊,不僅是個瘸子,而且還是個又聾又啞的瘸子,上前幫他,反而會遭其拒絕。不信你試試看。”只見瘸子越走越急,那人說完后也無趣地走開了,只留下躍皇子站在原地發愣。
“請問您就是我的舅公嗎?”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瘸子腳下只稍微停頓就又開始瘋狂地往前挪步。
“母后告訴躍兒,舅公有恩于我們,所以無論關外多么危險,母后也執意要來此地看舅公!”躍皇子已經說到哽咽,“母后還說舅公的一條腿瘸了,一只眼睛瞎了,一只耳朵也聾了,躍兒知道后哭的好傷心!”
瘸子終于癱坐到地上,開始嘶啞哭泣。這么多年來,他在關外豬狗不如地茍活著,心中牽掛最多的只怕就是當年被拖出朝堂前最后看到的那眼小皇子,耳畔又一次響起那聲略帶奶音的“舅公公”。這世上無人能懂他這幾年來內心的悲苦,怎一個苦字了得!
“啊!......”哭到悲情處,許枂鞍控制不住地大叫起來。
叫聲吸引來了更多的人,也引來了阿萊和皇后。躍皇子撲進皇后懷里痛哭流涕。皇后眼噙淚花,望著這個背對自己席地而坐的老人,太多太多的話語都已經隨著他的吶喊散去。舅公真的老了,并且飽受磨難,這一次不管陛下將如何懲罰,自己都要將他帶走,以彌補這些年來的愧疚。
“舅舅,隨我回吧。”
許枂鞍并未看她,反而閉眼問道:“這是皇上的意思?”見皇后未接話,他長吁了口氣,不緊不慢說道:“你既已見到我,就趕快回去吧,關外不安全。好好照顧躍兒,你將來還要指望他,千萬不可為我做傻事,今天能來看我,我非常高興。若現在返程,天黑前還能進關,只要進了關城就安全了,所以回去吧。”
“既然舅舅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就不要趕我和躍兒走,請讓我們留宿一宿,明日一早我便帶上躍兒回去。”皇后早已痛哭流涕,“眼下即將入冬,舅舅這般高齡,怎受得了關外的氣候,此地日夜溫差又極大,我特地讓阿萊準備了過冬的棉物,不至于挨凍。對了,阿萊是我來西疆之后新換的侍女。”
許枂鞍的內心還是相當感動的,至少在這個寒冬到來之際不會覺得寒冷了。
“這幾年胤冀過的也不容易吧?他一直都是個好皇帝,你身為嫡后,一定要輔佐好他,千萬不可再胡亂猜疑。”許枂鞍無意中問到永帝。
皇后點頭說道:“他這個皇帝確實當的不容易。”
“我聽聞胤冀日日服藥真有其事?”許枂鞍直視她。
皇后撇過頭去說道:“他一向將祖業社稷看得比命還重要,幾乎夜不能眠,經年累月,身體才會拖累成現在這樣,好在這段時間有他表叔西南脫平王在,身體總算調理的稍好了些。”
“我這個又聾又瞎的瘸子今后恐怕幫不上你們了,往后的路只能靠你們自己了,好在躍兒天賦聰慧,我相信總有一天事情會有轉機。”
皇后不想談論太多關于胤冀,轉而說道:“舅舅,躍兒多了個妹妹,只是太小所以沒抱出來。”
“聽說了。”許枂鞍背過身去,不再只會,風將他背上單薄的衣物吹出聲響。
“母后,今晚我們要在這里過夜嗎?”躍皇子不敢置信。
皇后點了下頭:“我們能和你舅公相處的時間不多,等你父皇回宮之后母后就沒有機會出來了。所以母后希望這次我們能盡可能多地陪你舅公,明日一早我們便要返程。”
躍皇子得知能在關外營部留宿一夜,相當興奮,便跑來許枂鞍面前報到。
許枂鞍摸了摸他的頭,然后拍著他的屁股走到近處的一堆樹杈開始手把手教他劈柴。
躍皇子突然取出寶劍說道:“舅公,待我練成了師父的劍法,我便能提此劍刀槍不入,你相信嗎?”
許枂鞍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驚:“舅公相信你有這個本事,只是舅公很好奇,你的師父是誰呀?”
“舅公肯定知道,威武神勇的女將軍,天下第一劍師,素有劍圣之稱的武將軍。”
許枂鞍點頭說道:“既然你師父這么厲害,那么躍兒將來肯定會更加厲害,對不對?”
“那是自然!”躍皇子滿滿的傲氣。
“舅公聽聞武將軍危在旦夕,那一定是謠言,對不對?”許枂鞍蹲在地上問道。
躍皇子湊近他耳邊,小聲說道:“舅公,我師父病了,但是師父她命大,父皇這幾日出宮專門為師父拿解藥去了。”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許枂鞍起身望向天邊,陷入了沉思。
白白的夜空中下起雪來,許枂鞍的眼中透露出一絲不安,說道:“關外的雪能下到齊腰,不知道明日一早雪會積到多深。”
“舅公是在為我和母后擔心嗎?”躍皇子望著夜空里一片片飛舞的白色,不禁問道。
許枂鞍摸了摸他的頭,反問道:“你說呢?”
“舅公不必擔憂,躍兒有劍,定會保護好母后!”說著躍皇子跑開去舞弄起寶劍。
許枂鞍微微轉過頭去看他舞劍,瞇眼含笑,仿佛又見到了年少時候的永帝,也是這般灑脫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