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化為烏有
- 殤來時
- 哎呀媽媽
- 2777字
- 2018-12-08 17:00:00
“西疆有一怪貓,俗稱臘貓,專挑藍色物件撲玩,尤其帶光明亮的藍色,一見此色便兇猛如獒,你可見過?”亭邊兩官員正興致勃勃談論西疆風情,卻不知皇后從身旁經過。
此時正巧一列人馬風風火火自宮外進來,領頭便是永帝和西南脫平王,直入天子寢宮。
皇后望向人群,顯然已經嫉妒成疾:“歷來哪朝哪代不是臣子圍繞皇帝轉,而陛下身心卻日日圍繞此女,長此以往,必屬禍害。”
“聽說武軍已自絕狐山取回絕草,武將軍這回有救了。”阿萊聲音越來越小。
皇后靜靜地思索了一番,不動聲色道:“本宮在這宮里乏的慌,快去將民間的臘貓人請來,本宮想要看臘貓表演。”
阿萊沒細想,連忙去通知主事的奴婢。
永帝匆匆來至寢宮,武芙自脫平王醫(yī)治半月有余,雖指端暗黑消逝,高燒已退,但仍陷于昏迷,遲遲不見醒轉。
“朕已找回絕草,待你服下此藥,保證藥到病除。”永帝難掩內心的激動,一進來就撲到床前說給武芙聽。
脫平王坐下把脈,又翻其眼皮瞧看:“武將軍今日服下絕草神藥,明日即可醒來。”便出門去交代熬制事宜。
“表叔,熬藥我來吧。”
身后響起男子溫厚的嗓音,脫平王回身只見永帝來此,不顧曹公公說勸,擼袖一把奪過下人所端藥罐。
“若是朕熬制出來的藥,藥效肯定比平常好不止一倍。你說呢,脫平王?”
“比常人那是肯定的,不過比我那肯定是差遠了。”脫平王如實答道。
“朕知道,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表叔邀功的時候,醫(yī)治武將軍迫在眉睫。”
脫平王接過永帝所端藥罐,往里面稱量放入精準藥材:“請陛下學本王這樣細細敲打研磨。”
“還有這道程序?朕從未知曉。”
“今日陛下便在此處當本王的助手吧,也可學到一些本領。”
“朕只為武將軍做此事,朕可不希望還有下次,故這本領不學也罷。”
“也好。”脫平王不再閑聊,而兢兢業(yè)業(yè)收起徒弟來。
“陛下,莫河將軍有急事求見!”侍衛(wèi)前來稟告。
“藥馬上就好了,這兒有本王,請陛下放心地去吧。”脫平王用筷子在藥罐里攪拌了兩下,“差不多可以熄火了,去把藥碗端來。”
永帝暫時離開,脫平王命下人將裝有絕草神藥的藥碗給武將軍送去。
莫河見到永帝便開門見山:“線人皇城來報,楊易消失,卓蒙篡位,甚至布告天下楊易死于西域奇毒,欲以此借口來攻打我西疆。”
“愛將預計多久之后叛軍會攻來?”
“卓蒙自輔佐楊易篡位,始終想出兵西疆,但鑒于和楊易休養(yǎng)生息國策相悖,故而忍之久矣,眼下楊易消失,正中下懷,卓蒙必定即刻準備西疆攻戰(zhàn),末將估計最遲不出三月叛軍便會到達西疆。”
“敵我實力相差如何?”
“論數(shù)量我軍劣勢鮮明,然而我軍熟悉西疆地勢,又擁有精銳騎兵,此兩點明顯我軍占優(yōu)勢,唯獨缺少了武將軍仿佛少了陛下的左膀右臂,故而此戰(zhàn)當兇險難料。”莫河無不搖頭示意。
永帝頓了頓,小聲說道:“朕先給你透個料,武將軍死不了,絕草找到了,武將軍馬上就可以喝到此藥。”
沒想到一向內斂的莫河將軍竟然跪倒在地,激動不已:“太好了,武將軍有救了,太好了,這場戰(zhàn)卓蒙和叛軍們定會一敗涂地。”
“不好了!”下人慌忙折回。
脫平王心中一緊:“藥可送去?”
下人斷斷續(xù)續(xù)說道:“我正送藥穿過一處院落,突然有只大貓向我撲來,藥全灑了。”
“什么!本王只不過晚來一步,你們就把藥灑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脫平王聽后猶如晴天霹靂,此藥灑了,武將軍該如何救回,永帝那該如何交代。
“快帶本王去看!”
來至藥碗灑落處,永帝已經先到一步。藥碗已經打成碎片,一只大貓在碎片上一邊跳躍著抓玩。永帝從侍衛(wèi)腰間抽出利劍,一下刺中要害,此貓一劍斃命。鮮艷的血色漸漸染上碎片上明亮的藍色,讓人一陣暈眩。
永帝一記問話:“宮內為何有貓?”眾人紛紛扭頭看向墻頭,莫非是越墻而入?均無言以對。
“徹查此貓!”永帝憤憤吐出四字。
脫平王跪地:“還剩半月,本王定會不遺余力救回武將軍!”
永帝從脫平王身前走過,卻只字未言,只見楓葉落其肩頭,讓人感到難以言表的哀傷。從院落至寢宮的路程仿佛遙遠至極,難拾步伐。永帝來至寢宮,立于殿外,頭頂有冷風吹來,襲入后背,而永帝卻無動于衷,自始至終站立原地,而使咳嗽病犯。天色漸暗,晴空中散盡最后一抹余暉。
幸虧曹公公相勸:“陛下不宜風中久站,還是進去吧。”
永帝入得殿內,守于床前,自顧自與之對話:“朕記得你將朕從狼下救出也才十三四歲,朕從馬上滾落至狼窩,眼看餓狼撲來,朕記得是一個束馬尾,滿面汗水的小女孩,手持利劍與狼搏斗,兩狼一死一傷,叫朕如何能忘。”
“陛下,武將軍該喝藥了。”侍女遞來藥碗。
永帝扶起武芙,把靠枕墊到她脖頸下,這才端起藥碗給她喂藥。
“武家世代盡忠皇室,你先父武將軍與先夫正風無不是忠貞愛國良將,朕本應對你格外開恩,本想將你鎖于身邊,但你卻向往疆場之地,朕便只好由你。”
這一口藥并沒有喂入,反從嘴角溢出。永帝連忙拿手巾擦。
“脫平王說你只剩半月時日,朕一定會想辦法救你,朕需要你,江山復興更需要你。”
武芙眼皮好似微微一動。
“廣昌宮內有一高塔,站上可眺望方圓百里大地,也可見夜間漫天星辰。自安居此處后朕幾乎夜夜登上高塔仰望夜空,此夜當有奇天象,古書上所言,登高向奇天象許愿,愿便可到達神明處,若是感動神明,便能如愿。朕現(xiàn)在就帶你去!”
永帝不顧阻攔,將武芙用床被裹住便抱起朝高塔走去。夜風吹起西疆的凜冽,卻灌入了此處暖意。只要心境堅定,相信不遠處就是春暖花開。
仿佛曠世奇?zhèn)H下界,腳邊的小草擠擠地擺動著身軀,道邊古樹沙沙地搖動著枝葉,世間生靈也難抑內心孤寂,向月色訴說著心聲。
武芙感覺被人抱著一直在往上走,抱她之人力氣很大,將她緊緊裹住。
永帝橫抱武芙走上階梯,階梯很高,盤旋而上,有三百三十級之多。永帝走的累了,就停下來歇息一會,或者干脆坐下與武芙說話,然后再繼續(xù)往上登。
雖然意識全無,但是武芙卻聽到了陣陣干咳,仿佛來自抱她之人。
“武芙,還有三十級就到塔頂了。”
隨著逐級而上,武芙已經漸漸能感覺到在登塔,就好像十幾年前的一幕。她與正風偷偷潛入廣昌宮,月輝淺照下一起登上高塔,那是她這輩子最自由灑脫的時光。正風離去已有九年,想他在世時兩人曾相伴軍營,吃穿簡樸,雖無奢物相贈,但卻著實快樂。
“武芙,我們到了。”深秋露重,夜外寒涼,永帝席地而坐,將武芙鎖于懷中。高處不勝寒,風自然不比平地柔和。永帝將吹進武芙嘴角的青絲撥至腦后,又將床被拽緊了些。
“朕雖乃九五之尊,但是高處不勝寒,并非常人能懂,這世上只怕唯有正風才能懂我,可他卻去了九泉之下。正風離去,朕悲痛之至,萬念俱灰,如今你也打算拋下朕,去奔赴他嗎?武芙,有句話朕藏了十多年,本以為朕會一直守著不說,但是今天朕要說出來,還要讓天地星辰作證。”
永帝深色的眸子無比認真,字字斟酌:“天地星辰在上,朕,黃朝第十六代國君付胤冀在此立誓,愿以朕性命換芙康然,若此生難成眷,愿上蒼憐惜,只求來生能聚。”
永帝低頭淚流瞬間,正巧天邊劃過三顆流星,將暗黑的夜空照白。
武芙一動不動,卻在流星劃過的一瞬間淌下淚滴。
幾千年后,天庭負責天象的司職回想此事,依然能被感動,那三顆流星正是司職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