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們聊聊吧…
驚訝或是不安，也有絲絲細微的期待。
“我不是很明白。”她發。
“你…不是很明白。”我重復。
“所以一直沒有很相信。”
她在說的是，我喜歡她這件事嗎？
“我真的，一直把中考之后那一次認為是我們都還太小都太不成熟。”
“我那個時候也沒想過我們會在同一所高中相遇。”
“我還一直認為只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你一直幫我所以你一直對我好。”
“我本來也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一直這么對你好下去，根本沒想過后來我會一點一點不清醒。”
她沒有回話。
“所以如果我的出現會打攪你，你告訴我一聲吧，我會離開的。”我明白這是很沒志氣地認慫。
“你都來了，就別急著走了吧，我沒有談過，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但我記得你說過的，我們現在互相鼓勵著成長，這段時光也一定算得上是美好回憶，我那時候也覺得這樣挺好的。”
“所以知道嗎，我一直怕青春只有枯燥的學習可以回憶。我告訴自己我們只是朋友，但前段時間我的的確確只因為關于你的一點小事煩躁著。如果可以，我想知道答案…我問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她沉默了一會:“問吧。”
“你喜歡過我嗎？”
她那邊又沒了回復。我盯著手機屏幕，嘆了口氣。
“說實話，我到底還是想牽著你的手。看日升日落花謝花開那種話我就不說了，但和你一起走遍街頭巷尾我還是向往過的。我很喜歡在你身后戳你后背的時候故意不把手收回來等你往后靠，也很喜歡有事沒事把桌子往前推了之后身子再往前傾。微風吹過來，你的頭發揚起陣陣清香，我的耳邊響起你銀鈴般的笑，這些想著真的特美好。”
“但是…我真的沒法給出更多。只有在該學習的時候好好學習，有能力的時候我們才能用力愛不是嗎？”
我看到結局了。
她又發:“我們都需要成長，然后變成更好的自己，然后才能對我們愛過的人說我愛你。”
“我再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她“嗯”。
“就算現在…你因為種種原因不想談，也可以說句‘我等你’不是嗎？”
她沒有回答。
我也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憋出一句話。
“我們…還是朋友嗎？”
她的“是”回答的沒有猶豫。
“我果然做了一個不稱職的朋友，把友誼當成不滿足的借口。”
“大概也沒有不滿足吧。”她發，“你也想在沒有走到最后的時候，擁有的多一點對吧。”
當然希望。
她繼續發:“其實，如果注定有緣無分，在一起再早也會分開，如果真的有緣，無論距離多遠無論時間多久還是會在一起的。”
我把手機鎖了屏，然后丟在一邊。
這確實是被拒絕了對吧。
滿臉傻笑的L果然只會在J的面前出現。
我沖了一把澡，在清水中把臉洗了一遍又一遍，鏡子里的我沒有什么表情，然后，鏡子被水汽蓋住。
按她的意思，我們是朋友，互相鼓勵著，一起談天說地著。
可我又在不甘著什么？
十點半了。
qq上沒有新的消息，“如果注定有緣無分”那段話依舊這么亮眼。
我說:“對不起，我還是對感情的把握太幼稚，今后我會收斂點，不管是對你還是對自己。”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每次都在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醒過來。
手機突然又閃起光，我把它拿起，原來已經快要十二點了。
“我初中怎么沒發現你心思這么細？”她這么說。
我微微嘆口氣，沒有接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怎么還不睡？”
那邊遲疑了一會:“因為我害怕了。”
我拿手機的手不覺一抖，一種未知的喜悅似乎涌流在我心底。
“我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冥冥中好像月光從沒被窗簾遮住的細縫照射進來，光線柔和又清幽，迸發出了些言說不明的什么，像一觸即破的泡沫，像轉瞬即逝的幻覺。它們拉扯著，搖曳著，終是為這一天的最后幾分鐘拉上了帷幕。
這夜我做了個夢。夢見玫瑰色天空落下片片花瓣，夢見慧心蘭花田拂過陣陣微風。
從無法言喻的期待和不安，到娟娟心事被訴說，一切黯然變作釋然，那些青澀美好或許帶些幼稚偏執的話，被委婉地拒絕了也好，被層層篩選又重新組合了也好，它們都似夢，盡管枯燥，盡管啰嗦，都在青春的鐵軌上奏出了沁人心脾的小曲，都在通往彩虹另一端的路上吟出了綴玉聯珠的詩篇。至于這途中令人目不暇接的云蒸霞蔚，則為一切記憶邊緣勾勒出絢麗的邊。它浸染了青春的故事，讓這故事，燁燁生輝。
我把故事多翻了一頁。
下一頁，空的。
它還等待著被續寫。
四
“我說我明天想見見原來的同學，我媽嫌棄地看了我一眼，說我沒有良心，剛從國外回來就往外跑，連家人都不重要了。”她發了一個笑哭的表情。
“確定明天聚了？”
“嗯！”
五
那晚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犯了花癡般滿面的笑——這當然是C他們調侃出來的。
我開始記錄下她的時間表，什么時候上學，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睡覺。我注意到她也慢慢開始主動找我說話，和她肩并肩地走，她的語氣會變得很溫柔。有的時候這個場面會被其他同學瞅見，女生倒不會多說什么，但要是男生，尤其是和我熟悉點的，起出來的哄就有點引人眼球了。C或Q會把我倆推在一起，再刻意說句對不起沒看見，順便拍下我的肩膀意為“兄弟只能幫你到這了”。我沒有搭理這種調侃，把注意鎖在她身上，她沒有看我，嘴上是和我一樣的微笑。
她在我無數次“開著空調呢把衣服穿上”的關心后終于不會一感覺熱就脫外套了，偶爾看見我無神地發呆，也會故意做些動作引我笑笑。她像只小鳥卻不依人，帶來了歡樂也帶來了…
疑惑？
C說:“其實我們對她印象都很好的，但從客觀的角度我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她至始至終沒有親口說過她喜歡你。”
我并沒有在意這個問題，然后眨眼間就又過了幾個月。
因為高考占用教室，高一高二的學生就都被準了四天假。伴隨休息一起來的，還有文理分科的選課表。
我選理已經不會改了，她選文也是毋庸置疑。看著高一的時間越來越少，我又莫名產生些許輕微的傷感。四天假中約她出來逛逛，她拒絕得挺委婉。
期末考試我的成績終于發揮正常。我領成績那天欣欣然笑了笑的同時也看了她好幾眼。
“今年你沒有去年那種情愫了？”
我問。
她沒有笑:“怎么會沒有不舍，但是一想就算分了班也還在一個學校就釋然點了”
我坐到她旁邊的位子上，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繼續看著桌面。
“不一個班了你也別把數學物理忘了，還有你那生物…我都替你覺得丟人。”
她一笑:“我這次生物比上次好多了好吧？”
“好好好，你最棒了。”
她瞪了我一眼:“你的真誠在哪里？”
我轉過頭看著她，她立馬再一次把目光移開了。
心里悄悄嘆口氣，我也不再看她。
“單從朋友這方面，你會想我嗎？”我問。
她沉默挺久的。
“我們分了班也是好朋友啊，能見面還說什么想不想的？”她的回答和我想的差不多，果然對這種話題，她永遠不會明確。
知道已經問不出什么，我斜倚著后排桌子看著班里其他同學。
初中也是這樣吧，看著一群群熟悉的同學從身邊走過，僅留下一句再見就未曾相見了。
然后在這所高中我又遇見她。
然后很快再分別。
這天放學我和她一起走的。
臨走之前我偷偷從背后抱了她一下。
她似乎有過一瞬間想掙脫。
但在念想萌生、動作實施之前我已經松開了手。
她說的沒錯啊。
我們都沒能力。
所以…
只望友誼常在吧。
她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但她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卻沒有再說話。
印象中周圍忽的刮起一陣微風，她前額的頭發隨風飄動，天空突然陰郁，又倏忽放晴，于是我看到她的嘴角輕輕揚起弧度，那笑容直鉆我的心底，在我心中的世界占據了一整塊天幕，又猛的縮小，化作了一株池塘中央的白荷，不在乎周圍的喧囂冗雜，用清幽花香點綴起夢的位移。它漾起的水花隱沒了之前所有沉重的步履，沿著這片記憶的邊緣，像飛向天宇后燃出璀璨火光的煙花，恍惚伴隨真實的蘇醒迅疾奔向時間的那一頭。
“Z，我們高二…還是這么一起努力吧！”
“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