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是電子科技大畢業的？”何田田問。

“對。”

“什么專業？”

“車輛工程。”

“怎么沒走技術崗，反而來做商務？”她又問。

李涉想了一會，“比起和零部件打交道，我可能更喜歡和人打交道。”

“這倒是。”何田田雖然覺得技術崗很枯燥，可是相比CA的技術開發中心，她這個行政經理也是輔助崗位。

“一會吃完飯，帶你逛逛校園。”李涉說：“剛好我有個同學留校，是學院書記。”

“車輛工程專業的書記，不會是周衍吧？”何田田猜測。

李涉挑眉，“怎么，你認識他？”

“嗯。”何田田點頭，來之前還在考慮要不要打電話給他。

“讓我猜猜你們的關系。”李涉琢磨了一會，“曾經是情侶？”

“無稽之談。”何田田不由笑了，“世上只有兩種性別，難道異性就必須是情侶？”

“看樣子不是。”李涉繼續挑揀鮮嫩的魚肉，“Lotus，你覺得我怎么樣？”

何田田笑著看他，“什么意思？”

“能力相當，收入匹敵，又都是單身。”李涉將挑好的魚肉放在她碗里，“試試？”

“你怎么知道我是直的？”何田田又笑。

“你怎么證明自己不是直的？”李涉反問。

作為本市最大的汽車主機廠，CA所有職員都在工廠辦公，男女比例失調到可怕。CA的女員工少，女性高管更少，能夠做到管理崗位的漂亮女性鳳毛麟角，何田田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這么一個年輕、漂亮，業務能力極強的女人，放在哪里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更是吸煙點男屌絲的夢中女神。

女性的職業生涯比男性艱難得多。未婚未育的女性尚且有機會拼搏幾年，已婚未育則成了職場上的定時炸彈，已婚已育的女性基本已經無心工作，還得謹防她們一言不合生二胎。說起性別歧視，各大單位都不肯承認，可是同等招聘條件下，如果要從一男一女中二選一，當然是男士優先。

“我欣賞你的工作能力，以及帶領團隊的魄力。”作為以加班著稱的CA，行政部經理Lotus He絕對是個特立獨行的女人。她曾在部門員工大會上指出，不希望員工因為工作耽誤了家庭。長期加班只可能存在兩種情況，第一，工作量過大；第二，個人能力不足。

如果工作量過大，應當及時向上反饋，領導有責任評估員工的工作量。如果是個人能力不足，則需要不斷提升工作能力，上級領導也應該及時和員工溝通、幫助員工制定更加清晰的職業道路。

2016年，CA Global匿名脈動調查，其中有一項是你對上司的滿意度。全公司評分最高的經理ID是Lotus He，滿意度高達85.73%。而李涉本人Louis Lee只有60.19%。李涉八七年出生，跟何田田同年，今年HR及Admin 的副總裁要退休了，何田田極有可能成為中方的第一位女高管。

“我們公司對員工的戀愛態度，你也不是不知道。”何田田盯著他。

“鼓勵員工及家屬一同加入CA的大家庭。”李涉說：“至少流程上是這么寫的。”

單位的很多政策，白紙黑字是一回事，執行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銷售部曾經曝出過女員工破壞管理層家庭的丑聞，辦公室戀情在CA早已是不能觸碰的底線。

那么所謂的“員工及家屬”又是怎么一回事？一旦有員工內部戀愛，如果來自同一部門，兩個人中的一個必須在一個月內調離現在的崗位。假設男女雙方都已經擁有三年的工作經驗，調離本崗位則意味著一切從頭開始。

何田田曾經和HR副總討論過這個問題。連續五年的數據顯示，一旦當戀愛和工作產生沖突，80%的女性員工調離現有崗位，而調離崗位的男性員工只有20%。也就是說，在戀愛和工作需要作出抉擇的時候，大部分男性選擇了保留現有工作，女性為了不影響其伴侶的工作發展，大多數從頭開始。

女性在工作崗位上的能力，就一定比男性弱嗎？這個不一定。

近年來二胎政策開放，女員工離職的原因又多了一條：全職照顧家庭。但是在男性離職率調查中，還沒有出現“全職爸爸”這個概念。

正因為如此，像何田田這樣的事業女性更加難能可貴。電視劇總會把女高管刻畫成刻薄無情、家庭不幸的形象，可是現實生活中雙贏的女人比比皆是。

“你不會沒談過戀愛吧？”李涉問她。

何田田知道，她在公司員工的眼中，幾乎是滅絕師太一樣的存在，畢竟這個社會對女強人的偏見已經根深蒂固。

“校園戀愛，畢業就分手了。”何田田答。

“前男友是有多瞎。”李涉感嘆。

“他已經結婚了，現在過得也挺好。”何田田覺著戀愛分手是常事，沒必要咒罵前任。

“你呢？”何田田反問李涉。

“有過談婚論嫁的女朋友，后來被我作沒了。”

“作沒了？”何田田不解，只聽過戀愛中的女人作，沒聽過男人也作。

往事不堪回首，李涉不想回答，于是喊服務員過來買單。學校周圍的物價便宜到令人發指，兩個人只吃了六十塊。同樣分量的烤魚在江濱區售價一百零八元起。

新生入職的第一件事是軍訓，各大社團也會趁機推出招新活動。軍訓結束后，學生們沿著主干道一直走到寢室，一路上走馬觀花地看遍百余種社團簡介。

“大學時候參加過什么社團？”李涉見何田田一路走走停停，以為勾起了她什么往事回憶。

“沒參加過。”何田田搖頭，她不參加社團、學生會，連競選班委都懶得關心。她只熱衷兩件事情，拿全國獎學金、考證。

“大學這么宅，怎么找到的男朋友？”李涉搖著頭不肯相信。

怎么交不到？總有比她成績好的吧。何田田遠遠望去，看到“天籟音樂社”的招生海報別具一格，上面印著幾個男生手持話筒的形象，招新簡介是：加入天籟，成為學霸！

穿著迷彩服的女生笑嘻嘻地湊在一堆，“周書記，是周書記！”

何田田回頭看了李涉一眼，笑了，“你是名人啊！”

那是2012年的校園歌手大賽照片，那年李涉研三，和室友周衍組隊參加比賽，以一首You're Beautiful奪得冠軍。

該社團曾經奪得2012年歌手大賽的幾位學長，紛紛是當年的優秀畢業生。

何田田上前一步，只見照片依次是周衍、李涉、陸宇飛，她不由感嘆，“都是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