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垚近來和黃榛子膩在一起，規劃開分店的事情。

黃榛子一直強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走訪4S店。

黃榛子大四的時候，閑來無事在B站上傳了鬼怪式的化妝技巧“萬圣夜的貞子女王”，不知怎么收獲了7萬+的點擊量。

從那以后，黃榛子孜孜不倦地分享各種化妝技巧、貧民彩妝和穿搭，從而得到了許多在校學生的關注。“貞子女王”本人也因不慎走紅，成為各大美妝APP、淘寶店的新寵。

異地單身漂泊的黃榛子，選擇在金碧輝煌小區為自己下叉了一套房。不僅如此，黃榛子每年年初都會為自己制定一個小目標。去年的目標是考駕照，今年的目標是買一臺車。

在黃榛子看來，那些拿著死工資的吃瓜群眾，一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開好車，就YY人家被包養，這是最典型的Loser心理。她在臺里工作的時候，多少也受到過老員工的擠兌，要給這些人端茶倒水點外賣不說，最苦、最累的活還都留給她干。抱著這種不動腦、不上進的工作心態，活該只能淪落為吃瓜群眾。要不是完善的五險一金和養老體系，她可能早就辭職了。

九月初，黃榛子正式向杜垚展示了自己的愛車，然后帶著她一腳油門轟出小區。雖然黃榛子一個勁抱怨預算不足，只能退而取其次，可杜垚還是被這位土豪姐姐閃瞎了眼。亮眼的紅色車身，拉風的全景天窗——Volks Wagenwerk甲殼蟲，簡直漂亮得不要不要的。唯一教杜垚苦惱的是，這車她得坐副駕。

黃榛子時常到處跑新聞，拿到駕照后一直用臺里的練手，也算經驗豐富的老司機。最忙的時候，她一個人可以兼職司機、主持、攝像為一體。

“趁著周末有空，去考個駕照唄。”黃榛子建議。

杜垚抓緊包包搖頭，“我不要。”

黃榛子知道，杜垚因為小時候坐車經歷過不愉快的事情，至今懼怕駕駛。可是駕照的重要程度，已經逼近身份證，以后可能會是全民有駕照的節奏。

“你就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黃榛子打燈右轉，往電子科技大學方向駛去，“心理學上有一種脫敏療法。比如我天天帶著你出來兜風，久而久之，興許你就敢站在車頂上了。”

把恐懼變成日常，把日常變成習慣，這方法聽起來可行，但是杜垚還是覺得太痛苦。

黃榛子帶著墨鏡，左手食指的貓兒眼閃閃發光，一路上不時有人回頭張望。看到車里坐著兩個年輕女孩，不由指指點點。

大一新生九月入校，此時還在軍訓。可是對于大四的同學們來說，忙碌又躁動的招聘季已經拉開帷幕。學校正門那一條街是學校的臉面。市政規劃整齊、道路兩邊沒有小店面，來往車流不息，沒有停車駐足的地方。

“從學校后門出去，有一條小吃街。”杜垚一邊說，一邊給她指路。

科大比理工足足大出好幾倍，要不是杜垚熟悉路況，黃榛子非得迷路不可。校園內共有八處校門和崗亭，稱得上四通八達。

杜垚所說的后門，其實是學校二號門。二號門之外是一條店鋪林立的小吃街，一路上什么吃的都有。哈爾濱水餃、漢中涼皮、萬州烤魚、河北火燒、長沙臭豆腐、新疆大盤雞……黃榛子和杜垚來回走了一圈，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決定在這里解決午飯。

如果說有一個地方能夠聚集五十六個民族、三四十個省、市、自治區，不是在新聞聯播里，就是在大學里。

杜垚特別留意了一下，小吃街里賣餅的攤販有四個，煎餅果子、雞蛋灌餅、鹵肉卷、臺灣手抓餅。

黃榛子和杜垚分食了一份煎餅果子，然后又點了一份特色烤魚，一頓飯下來不過幾十塊，比市區便宜太多。期間還能看到很多商務打扮的中年人，三三兩兩到學校周圍吃午飯。

其間摩托車穿梭不息，美團外賣占據半壁江山。

大學校園的消費水平不高，就算貼了油費過來吃飯也值。更讓杜垚驚訝的是，就連學校周圍的水果價格，也比市區便宜得多。

杜垚和黃榛子吃得很飽，正商量門面出租的問題，就看到一男一女進了烤魚店。

男的淺藍色襯衫，黑色西褲。女的一頭短發、駝色的馬甲和闊腿褲，襯托得她又高又干練。杜垚雖然算不得大商賈，可識人的功夫還是有的，雖然她只和那個女人見過一次，并且是在燈光昏暗的夜里，此刻依舊能認得出她。

杜垚曾在溫泉小鎮給她送過面膜，她的名字叫何田田。

臨走前，杜垚上前打了招呼，還怕何田田不記得她，連忙自我介紹。

“我記得你。”何田田笑了，“杜垚是嗎？”

直到杜垚和黃榛子離開烤魚店，坐在何田田對面的李涉才問，“朋友？”

“對。”何田田右手握著筷子，撥動著烤魚盤子上的小土豆。盤子里的熱湯“咕嘟嘟”地滾動，盤子下面是一個長方形的炭火爐，里面火星閃爍，確保顧客全程能吃到熱菜。等到一會吃完了魚，還能往盤子里下菜繼續煮。

“我上午在公司開會，錯過了宣講會。”李涉挑了一塊沒有刺的嫩肉，夾到她碗里，“簡歷的情況怎么樣？”

“HR已經篩了第一道，都是成績在前30%的學生。”何田田說：“不過還要看下午的群面。”

“又是采購、物流、行政的群面。”李涉忽然問：“你們行政部，怎么總和我搶英語專業的學生？”

“你要招進口采購，物流要進出口物流，我們行政部也需要啊！”泡椒味的烤魚鮮辣可口，就連配菜里的豆芽和魔芋都很入味。

“行政部主要接洽政府事務，怎么反而要面試英語專業的學生？”李涉又問。

何田田笑了，“我就是英語專業，還差一個對味的行政助理。”

“你跑到一個985學校，只為了招聘行政助理？”李涉啞然失笑。

行政崗位是各部門的基礎崗，一般都是大學畢業的年輕女孩擔任，工作滿三年可以申請向公司任意部門轉崗。因為行政崗瑣碎又枯燥，專業過硬的女生，很少有投遞這個崗位的意向。

很多人歧視行政助理，以為這個崗位就是打雜，何田田夾了一塊土豆，“可我就是從行政做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