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被男人帶到了家中。風呼嘯著從弄堂里刮出，帶著陰暗和恐懼。小女孩沾著泥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她的嘴緊閉著，使勁地咬著牙，手狠狠地拽著破舊的衣服，她害怕這個陌生的環境，她不想進去，也不敢違背男人的命令，她謹慎地，一步一步地挪進去。男人瞪了她一眼，她嚇得像見了僵尸一般可怕，人一愣，差一點就摔在了門檻上。她不明白哥哥為什么要和媽媽一樣拋棄她。她進去了，不安地站在一邊。身體緊緊地靠著墻，低著頭，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一個面色蠟黃，身材矮小的女人扶著墻出來。她沒什么力氣，看了女孩一眼，問她的丈夫說：“就是這個女孩子嗎？做我們家牛牛的兒媳婦。這幾年就當我們女兒，好好訓練，等長大了能夠好好服侍我們家牛牛。”男人不作聲，站在一邊。女人轉過來對女孩說：“小丫頭，你叫什么名字?。俊毙∨⒉桓一卮?，向后退了幾步。女人沒什么精神說：“我要去休息了。讓這小丫頭做飯去。訓練就從今天開始吧。”說完，踉踉蹌蹌地回房里去了。

男人是個話不多的人，他是一個工人，是一個泥水匠，而且是頭兒。每天家里面有很多小跟班來他家吃飯。他帶著小女孩去廚房讓她做飯。一個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會做飯呢？況且還營養不良，個頭還沒灶臺高呢?？墒切∨⑹墙洑v過這些的。從有家的時候起就做飯了。這小小年紀，早就幫家人做了好幾年的飯了。她看到灶臺邊有一張小凳子，就搬過來，站上去，揮動比自己手臂還長的飯鏟，雖然在外人眼里顯得那么變扭，但小女孩做得游刃有余。她將木塊扔進去，拿一點松毛引火，火一下子就燃起來了。淘米，燜飯，每一件事都做得讓眾人目瞪口呆。男人心想：這女孩子還真不錯。比我那個病怏怏的老婆強多了，以后做飯，洗衣服什么的都可以交給她了。男人從房間里拿了一件干凈的衣服，是他兒子小的時候的。他露出了一個淳樸漢子的笑容，難得輕柔地說：“丫頭，你自己燒點水洗一下頭和澡，然后把這件衣服換上。洗衣粉在旁邊，你可以用它洗。女孩許久未見的笑容終于展開了，像黑夜的云中初現的月光。她輕輕地粘了一點洗衣粉，抹在頭上和身上，用暖暖的水沖在爬滿污垢的身上。她笑了，她笑得很輕，很小，她在這么多天后終于嘗到了點滴的快樂。在那個年代，可以用洗衣粉洗頭洗澡，是多么奢侈的事啊。她享受了暖水澡之后，將破舊的衣服清洗干凈，晾在院子里，不舍得丟棄，那是她僅有的一件衣服。她以為就可以這樣子平平靜靜地過下去，可是命運總是變幻莫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