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鴻無力地合上了眼：“尊師，不必了。”他的形體最終散化成一泓空煙，流過李子菱徒然伸出的掌心。而李子菱為他落下的每一滴淚都會化為妖嬈的淚南花，然后莫名地枯萎。

“以菱門掌禮人之位入殮書鴻大弟子！恭儉禮道，諫者砥柱，當名流萬世，淚滿天下。嗚呼！掌禮書鴻德耀菱門，義薄碧落，故李氏長者子菱私謚：景穆。”李子菱吃力地去撫書鴻的樟木牌位，眾徒兒也穿麻戴孝俯在了地上。

墨鵠木然地看著流光素幛的周邊，朦朦朧朧中書鴻仿若還是孩時的樣貌，牽著自己的手，一邊走一邊唱著《驪恨》。墨鵠還記得那時的自己卻愛啍《南宮調》，而書鴻總是會點點他的鼻子不準他唱：“尊師教誨過愚兄，《南宮調》為喪情之曲，不可傳唱。”如今言猶在耳，人卻……

是夜，李子菱傳來墨鵠，他運氣推出了墨鵠腹內啞丹，墨鵠叩謝后，悉數將那日通心鑒之事告與李子菱了。墨鵠見四下無人便又補了一句：“徒兒于天庭所見之仙女容貌與尊師意中人模樣一致。”李子菱展開羽扇：“通心鑒之功用為師自是知曉，然之中又有別例，惟不可以通心鑒至所屬意之人所處之地。”墨鵠輕輕蹙了眉：“這又是為何？”李子菱卻久久不作答復，反以鎖事錯開了。墨鵠心知李子菱不便告知此事，也就不復追問。

不覺至子時，李子菱令墨鵠布好侍例之物，照舊依案坐下，對著李子嫻畫像復泣復述：“子嫻，書鴻……走了。吾本想率軍伐羅馬以救淚南樹，不意經墨鵠之口而知此舉乃為火上澆油。書鴻忠烈，以死相爭，若以逆徒筆鷹相換，該有多好。”他清淚漣漣，眼角微妃，容比潘安，又別具弱姿，倒是壓倒了彌子瑕。墨鵠見如此俊人竟如此癡情，不免嗟嘆：“尊師以淚伺子嫻娘娘之命，實乃奇談。”說著，便在淚錄上記下第一千五百五十九劃，吹了燈且要去歇息。

李子菱卻阻住他，夜光微涼，打在墨鵠翻飛的青發末梢，墨鵠眸尖漫過層層潮水：“尊師還是不肯放心，但照實說來羅馬的確兇險。”李子菱捧出一支小巧的花鈴：“此物名曰移空鈴，轉九回便可瞬時至所思之地，一次二人，墨鵠可應了為師？”墨鵠卻拔下一根束帶：“尊師！徒兒不應！羅馬何其兇蠻！此一去九死一生！況玉帝已召西方諸神，淚南一族之事必會安妥。徒兒并非貪生，而是不想為無謂之犧牲！”李子菱斂住怒火：“也好。為師便一人獨去！”墨鵠祭出烏牛劍，死死橫在脖間：“尊師！若欲行羅馬，請踏吾尸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