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自然驚動了家長，不過念在雙方都是初犯，平日里又那么乖巧，事后老師也沒有多追究。“好險，還以為要寫500字檢討這種東西了呢！”“這下你再也不敢亂糊弄作業了吧？”董侍露出壞壞的微笑。

“可我有時候實在來不及，又不想晚回家怎么辦呢？”鄭靈將手肘撐在董侍的課桌上，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董侍飛速湊到鄭靈耳邊：“那我以后努力把字練得和你像一點，就好啦！”待鄭靈回過神來，董侍已經坐直了身子。但這句壓低了聲音的話竟一直在她耳邊回響，越發溫柔，越發肯定。

那是鄭靈第一次覺得，董侍是個不會放著她不管，非常可靠的人。籠統來說，是個讓人很有安全感的朋友，能共患難的朋友。雖然小小年紀或許還不能懂“共患難”的份量，但鄭靈很執念地認為，董侍他一定是這種人。

有了一起罰站的經歷，鄭靈覺得自己和董侍的交情又上升了一個level，從點點滴滴都能感受得到。大概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董侍交生詞本排隊時，看到鄭靈走過來了，總會主動地后退一步，讓鄭靈排在他前面。

一二年級的孩子，對于插隊這事都看得特別認真，除非關系特別好的，否則根本不會讓人插在自己前面。久而久之，董侍如此偏袒鄭靈的行為，引起了排在后面的同學的公憤。

“老師！鄭靈插隊！”

“我也看見了！董侍讓鄭靈排在前面！”

語文老師回頭瞪著鄭靈，持續了好幾秒，一副若是鄭靈不肯遵守秩序，就要讓她出去罰站的表情。懷揣著滿滿的無奈與慚愧，鄭靈只好低著頭走到了隊尾。

要被老師當做壞孩子了吧……鄭靈心想著，無意間一瞥，發現董侍竟拿著本子排在了她的身后。

“老師沒有讓你從隊伍里出來呀。”鄭靈壓低了聲音說。董侍本來就快排到了，這么一來，很可能這個課間都沒法交上本子。

“我知道啊，”董侍扶扶眼鏡，莞爾一笑，“但我就是想讓你排在前面。”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鄭靈心里洶涌倒騰，她遲疑了一下，問道：“為什么你喜歡排我后面呢？”

意料之外地良久沉默。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鄭靈轉過身看著董侍，伸手在他呆滯的眼前晃了晃，“為什么啊？”

“前面快到你了，把本子給老師吧。”董侍指了指前方快要排到的隊伍，鄭靈沒有多想就轉了回去，然而腦海里對那個問題的好奇并沒有減弱。

批完本子回到座位，鄭靈仍舊不依不饒：“你還沒說呢，為什么要排在我后面？”

很多很多年以后，鄭靈再想起此事，會突然用電視劇中的武士來類比：“你看，習武之人都會把后背交給最信任的人呢！董侍當時會不會是想保護我，才總站在我后面的？”每當這種時候，我就會往鄭靈頭上扣盆冷水：“想多了，就你倆那么點歲數，什么保護不保護的，懂個屁。”

其實心里還是非常羨慕這樣的交情。

事實是，后來董侍機靈地掃了眼周圍同學，確定沒人注意后，清清嗓子，湊近了鄭靈說：“因為啊……我很喜歡你洗發水的味道。”

“哎？有味道嗎？”鄭靈將腦后的馬尾辮拽到鼻尖嗅了嗅，“沒有吧……”

“你用的洗發水是不是玫瑰香？”董侍盯著鄭靈的雙眼，鄭靈驚了一下，有點一愣一愣的：“啊，是……”“對吧，我覺得很好聞。”

鄭靈不知怎的，覺得很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什么，抬頭遇上董侍淺笑的臉，竟看得出神。明明是雄性荷爾蒙尚未啟動的年紀，那笑卻如同一頂降落傘似的緩緩落下，降落傘上的人卻落到了鄭靈的心里。

“想什么呢，要上課了，快轉過去啦！”董侍調皮地刮了下鄭靈的鼻子，鄭靈顫了一下，回過神來，捂著鼻子轉回去，輕輕嗔怪著：“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