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生辰之禮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4076字
- 2017-11-22 21:47:46
冬去春來,百花漸開,轉而夏雨陣陣,連綿不絕。
因為沒有拖累,蕭郡安一行人只用了半個月就到了邊境。南宮沁璃先給蕭郡安介紹了自己守護七年的地方,蕭郡安想象著她當時的瀟灑肆意,只是淡淡的笑著。他們就從這里開始,向著耀影國的土地走去。
年關之時,他們在滄瀾城的城墻之上看著最美的煙花,煙火絢爛奪目,映得二人風采卓然。
上元佳節,江城中,南宮沁璃看中了賽詩會上最美的花燈,蕭郡安出手,輕松拔得頭籌。他淡然清雅,她笑靨如花。
二月中旬,二人在冰湖之上切磋武藝,紅衣飄飛,白衣翩然,映著茫茫白雪,風景如畫。
三月春回,漫山桃林之中,二人對坐于藤桌,烹茶對飲。茶香四溢,寧靜至極。
四月清明,西湖旁,斷橋上,他撐著油紙傘攬她在懷,如詩煙雨朦朧了視線。
五月端午,云州江邊,看著人們賽龍船,她躍躍欲試。他淡笑著拉起她的手,翩然落在龍頭之上,若謫仙降臨。
六月仲夏,他帶她站在華州東山之上,看朝陽初升,金光四射,山河滿目,大氣磅礴。
半年來,蕭郡安帶著南宮沁璃從耀影國南走到北,走遍五湖四海,看盡名山大川。他恪守本分,盡管半年來朝夕相處,他還是沒有越雷池一步。而南宮沁璃漸漸地走出了蕭陵逝世的陰影,也漸漸對蕭郡安敞開心扉,面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半年的相處,她也真切的體會到了蕭郡安對她的真心。蕭郡安心知她的想法,從不逼迫她,這讓南宮沁璃又覺得十分愧疚。
她承認自己是喜歡蕭郡安的,可是……或許是多年以來的執念,讓她一直不能下定決心。又或許,她是怕有一天,蕭郡安也如蕭陵一樣離開她……南宮沁璃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就這樣,在某天夜里,南宮沁璃輾轉反側時突然發現,她竟然不敢想象,若有一天蕭郡安離開了她,她會怎么樣。竟然是……想也不敢想。
眼見著半年之期就要到了,蕭郡安吩咐整理行裝,啟程回國。到了七月初,他們也終于回到了豫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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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蕭郡安帶著南宮沁璃回來之后,太子府的下人紛紛覺得太子妃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天天待在太子殿下的書房中,就差一起就寢了。額……不過人家兩個是夫妻,一起就寢也很正常。像兩個人這樣,成親將近兩年還沒有一起就寢……這就很不正常,但是看這樣子,似乎也好事將近了。
三日后上午,南宮沁璃正坐在碧瑯軒中望著天。
今天七月初六,是她十七歲的生辰,父皇母后賜了很多禮物給她,她很喜歡。還有爹和大哥都派人送來了禮物,娘親更是一大早就跑來親自為她做了壽面,之后又走了。
可是蕭郡安呢?這個混蛋,他不知道她今天過生辰嗎?
南宮沁璃扁扁嘴,突然高聲道:“熏兒!”
“怎么了太子妃?”熏兒走了進來,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笑意盈盈。
“蕭郡安還沒回來嗎?”南宮沁璃扒了扒頭發,嘟著嘴問道。
“還沒有,殿下好像進宮與皇上商討什么事情去了。”熏兒歪著頭道,“但是什么事情奴婢也不知道。”
“你下去吧。”南宮沁璃揮揮手,賭氣般的坐在床上。
混蛋……今天一大早他就出去了,眼見著快到午時了,他還沒回來。
唉……想想也是,半年不在京中,肯定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他那么忙,自己又怎么忍心跟他生氣……
南宮沁璃嘆了口氣,又笑了笑。等他回來,她再告訴他今天是她的生辰吧。
不過閑在屋中實在是無聊,不如出去走走。正想著,南宮沁璃便推門走了出去。
緩步行至鏡湖旁,站在石橋上,垂眸看著水中的倒影,南宮沁璃輕輕笑了。她好像很久都沒想起蕭陵了,那些與蕭陵之間的回憶,也成為了一場美好的夢境。盡管結局不完美,她畢竟也是幸福的不是嗎?
她抬起頭,望著波光粼粼的鏡湖,感慨萬千。太子府中景色宜人,無端令人心情好起來。
南宮沁璃就這樣站在橋上,望著遠處,細細回想著與蕭郡安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如今的她,真的將自己當成了蕭郡安的妻子。想著他,念著他,便是他晚歸一時半刻也會牽動她的心。蕭郡安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除了之前她惹火過他一次,他從沒跟她紅過臉。不論她說什么,做什么,想要什么,他都是無條件的疼她,寵著她。
呵……真是人生如戲,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個場景會是什么。最重要的,還是且顧眼下……
忽然,一朵小巧的海棠花從她眼前飄落。南宮沁璃伸手接住,疑惑的看向四周,卻并沒看到花朵的來源。她輕輕一笑,細細端詳起手中的海棠花,頗有興致的把玩著。
白玉亭旁,鏡湖的石橋上,女子遙遙而立,紅衣隨風搖擺,人比花艷。周圍不見一人,仿佛天地間只有她自己。
忽然,又一朵花落在她眼前,南宮沁璃抬起頭,入眼處竟落了一朵又一朵的花。那些花朵落在她身上,落在她身前,還落在了鏡湖上,與石橋方向垂直,漸漸向前移動著,像是在湖上鋪了一條鮮花橋。
眼見著那花朵還在往遠處蔓延,南宮沁璃微微一笑,忽然足尖輕點翩然而下。踏著水面,她沿著鮮花的方向飛身而去。
長長的花朵似乎是在給她引路,繞過大街小巷,一路蜿蜒向前。等她再回頭之時,竟已經出了豫京城。南宮沁璃走了很久,從午時走到了傍晚。直到天光漸暗,花朵終于不再向前延伸,南宮沁璃停住了腳步。
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蒼翠遠山,薄暮靄靄;山下有一片樹林,各色彩葉翩飛,映著她面前的潺潺溪水,宛若人間勝景。忽然,她前方遠處的頂峰之上,無數的紅綢從一個點開始,延伸向四面八方,越過樹林,越過溪水,飄飛到南宮沁璃的面前。
南宮沁璃不明所以的看著,紅唇微揚。她看見,在紅綢的盡頭,在茫茫峰頂,一抹白影踏著紅綢,自天邊而來。而他身后,是最后一絲夕陽,晚霞似錦。霞光在他周身鍍上金色,仿若謫仙臨世。他唇角含著溫潤清雅的笑意,眸光如明月清輝蔓延。白衣飄忽,玉冠束頂,墨發隨風飄蕩。
他腳踏紅綢翩翩行至已經看呆了的南宮沁璃面前,輕笑著向她伸出如玉的手,道:“把手給我。”
南宮沁璃呆呆的伸出手,被他拉起至紅綢上。蕭郡安輕輕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回身向茫茫頂峰飛去。
紅綢翩飛,忽而縱橫交錯,忽高忽低,朦朧了南宮沁璃的視線。她偏頭看著蕭郡安的側臉,心中有著說不清的滋味。
到了頂峰之上,蕭郡安帶著南宮沁璃停下腳步,轉身迎風而立。她看著山下美到極致的景色,覺得眼眶微微發酸。此時,最后一絲天光消失不見,天空泛起深藍,寧靜怡人。
蕭郡安月眸輕眨,淡笑著看向傻呆呆的南宮沁璃,道:“璃兒,這里的景色,你還喜歡嗎?”
“喜歡……”南宮沁璃咬著唇,輕聲道。
霎時間,夜幕下,天空中,飄起無數的孔明燈,橘色的燈火明明滅滅,晃花了南宮沁璃的眼睛。忽然,每一個孔明燈下方掛著的布兜兜散開,漫天的花瓣傾瀉而下,卻不知為何,花瓣不落,而是隨著夏夜的清風,飄揚在南宮沁璃的身邊。她伸手接著小巧的花瓣,笑意盎然。
她聽見蕭郡安溫柔的聲音問道:“璃兒,還沒用過晚膳吧?”
南宮沁璃點點頭,只見蕭郡安一揚手,輕輕接住了自上方飄下精巧的的竹籃,托于掌心,遞到她面前:“給。”
南宮沁璃接過,只見籃中有一碟精致的點心。她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只覺得清甜四溢,唇齒留香。忽然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抬起淚眼,看著容色清雅的蕭郡安,道:“你吃過了嗎?”
蕭郡安眼含笑意,輕輕搖頭:“還沒有,怎么樣,好吃嗎?”
南宮沁璃死死忍住眼中的淚水,垂頭將手中的半塊點心遞到蕭郡安唇邊,道:“你嘗嘗吧。”
蕭郡安挑眉,看向面前的點心,淡笑著輕輕咬下,道:“嗯,味道尚可。”他伸手拂下南宮沁璃肩上的花瓣,輕笑,“我總算不負京中最好的廚娘數天的教導。”
“什么?”南宮沁璃眼中帶著驚詫,“這是你做的?”
“嗯。”蕭郡安點頭,“你喜歡嗎?”
“喜歡。”南宮沁璃輕輕點頭,眼含淚水笑道。
忽然,悠遠的簫聲從四面八方的山谷之中傳出。曲調空曠悠遠,如高天之月照九州,讓人心安;清新淡然,如山間之風拂水面,清歌不歇。如同湖水澹澹,霧靄輕攏;又似驕陽如火,流光浮云。簫曲幽幽回蕩在山谷之中,長久不息,一遍又一遍。
南宮沁璃猛地抬頭,看向蕭郡安,眼中帶著疑問。蕭郡安輕笑一聲,道:“這是《望長安》,你聽過的。”
“當年我做這首曲子,送給了母后。今天,我將這曲子送給你,愿你喜樂長久,歲歲安平。”
“璃兒,生辰快樂。”
‘啪’的一聲,竹籃落地。南宮沁璃淚水滑落,打濕了衣襟。她死死咬著唇,卻還是忍不住抽泣出聲。
蕭郡安轉頭,看著南宮沁璃的淚眼,忽然有些慌了。他劍眉輕皺,溫柔道:“璃兒,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歡?你不喜歡,我立刻叫人撤掉。”說罷,便揚起手高聲道,“流云!”
“不……”南宮沁璃握住蕭郡安揚起的手,猛地撲進他懷里,“蕭郡安……我喜歡,我喜歡……不要撤掉……”
“那……”蕭郡安垂頭看著懷中不停哭泣的人兒,輕輕拍著她的背,“你這是……”
“蕭郡安……”南宮沁璃緊緊抱著他的腰,哭道,“原來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這樣的景色,這樣大氣的場面,這樣的人力物力,可見他為了這一天,費了多少心思。
蕭郡安聽見這話,眸中笑意融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生辰?傻丫頭……”轉而輕嘆一聲,“還有,你是我心愛之人,不對你好……那對誰呢?”
“蕭郡安……”南宮沁璃抬起頭,淚眼看向他,扁著嘴道,“謝謝你……”
“只要你喜歡就好,”蕭郡安輕聲道,“璃兒,你永遠不用跟我說謝……”
沒等他說完,南宮沁璃卻哭得更兇了。她覺得心中的感動再也止不住,化作波濤洶涌而出。此生她能遇見蕭郡安并得到他的喜歡,是多么幸運的事……
“別哭了……”蕭郡安將她抱在懷里,輕聲安慰著,“去年的生辰我沒能回來陪你一起過,今年便補上了……”
“可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準備的?”南宮沁璃咬唇,他們回來這幾天,應當是來不及吧。
“自我去年從耀影國回來,就開始準備了,只不過一直在忙著耀影朝政,這兩天才準備好罷了。不過所幸,總算是趕上了。”蕭郡安輕笑垂眸,為她拭淚,“別哭了……”
“可是……從來沒有人為我費這樣的心思……”南宮沁璃搖著頭,轉頭看向蕭郡安為她準備的一切,掩著唇,哭花了小臉。
“從今以后就有了啊。”蕭郡安輕笑,摸著她的頭發,看著遠處。
滿天的孔明燈,紛紛揚揚飄蕩在空中的花瓣,新月當空,寒星點點,腳下紅綢翩飛,山谷之中經久不息的簫聲回蕩帶他們耳邊。兩人遙遙立在最高峰上,靜靜相擁,看著人間盛景,心緒翻涌。
直到月上中天,子夜時分,南宮沁璃抬起頭,對蕭郡安說道:“蕭……郡安,我累了,想回去了。”
蕭郡安輕笑,月眸輕眨,點頭道:“好,我們回去。”
說罷,便攬著她飛身而起,踏著紅綢凌空而下,沿著她來時的鮮花鋪路,向豫京城中太子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