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辰之禮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8501字
- 2017-06-17 10:53:13
幾日后遙意亭
孟鸞依和小夏百無聊賴的坐在遙意亭中,孟鸞依望著滿湖蓮花,心中微微悵然。小夏看著她出神的樣子,不禁問出聲:“姑娘,你怎么了,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孟鸞依輕嘆一聲:“唉,好端端的,嘉龍怎么走了呢,也不知去做什么,都沒知會我,他走了之后王爺才說,說是嘉龍不讓說,也沒說何時回來。綠竹居每天大門緊閉,我想看醫書又不敢冒然闖。”在她心里,洛嘉龍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大哥,她其實很依賴他,這一走...
“呵呵呵...姑娘是想洛府醫啦。”
孟鸞依瞟她一眼:“我不是想他,只是一直當身邊有這么個朋友,他這一走,我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吵吵鬧鬧都沒人陪了。”
小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那姑娘為什么不去找王爺吵鬧呢...”剛說完就覺得不太對。
孟鸞依見她尷尬的閉上嘴巴,就笑了:“你也覺得說錯話了吧,王爺每天那么忙,我要去他身邊吵鬧,那就是腦袋不想要了。”
小夏扁扁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對了,姑娘,要說無聊的話,現在剛好有一件事可以讓你覺得有趣,你好好想想,過幾天...是什么日子啊?”
孟鸞依想都沒想:“再過五日,八月二十五,是王爺二十三歲生辰,你是想說這個吧。”可是今日...是嘉龍二十一歲的生辰啊...府中有幾人記得...
小夏驚訝了:“哇,姑娘,你好厲害啊,我還沒說你就猜到了。”
孟鸞依淡然一笑:“不用猜,我記得很清楚。”
小夏神秘兮兮的問:“那今年姑娘打算送給王爺什么呢?”
“呵,我的吃穿用度無一不是府里的,要送的話...你容我想想吧。”小夏剛想說話,就聽孟鸞依繼續說:“小夏,你幫我去拿一匹玄色天山錦蠶緞,再給我準備一些針線,線要金色的,準備好了就拿回碧玉齋,現在就去,我回去等你。”
小夏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只能回答:“好,知道了。”于是兩人分開各奔目的地。
五日后
自那日小夏拿了孟鸞依要用的東西回了碧玉齋,孟鸞依五日內閉門不出,旁人都不知她在做什么,心道這下可好,洛嘉龍不在,孟姑娘閉門不出,王爺又忙于政務。王爺生辰馬上要到了,三個主子好像都渾然不覺一樣,弄得大家一頭霧水,不知所措。終于到了王爺的生辰,各方賀禮都已送到,每一方蕭逸寒都親自出府門道謝,笑的臉都僵硬了,旁人這才曉得,哦,原來王爺是因為這個才不將生辰放在心上,不過也是,誰都寧愿少收點禮物,多免去點麻煩,于是眾人都做理解狀。
蕭逸寒讓下人將禮單整理出來,禮物一一清點入冊,巳時之后才好容易回到青文閣,發現桌案上多了一個紫檀木盒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當然是小東西,這比起那些王公大臣送來的禮品,簡直就是不堪入目。蕭逸寒輕笑,搖搖頭,每當他生辰,府里的所有下人都會為他準備一樣小禮物,雖說不貴重,但卻樣樣別出心裁,自他十八歲開始有自己的府邸,五年,下人們送給他的東西從沒有重樣過,可見他真是深得民心啊,不過...這個紫檀木盒是怎么回事?
蕭逸寒走上前,打開了盒子,愣住了。盒子里是一件玄色的外袍。他拿出外袍細細端詳,天山錦蠶緞,上繡著一條四爪金龍,蟠龍在天,栩栩如生,絢爛奪目,繡功簡直無人匹敵。玄色配金色,更是華貴無比。而且他一點也不用擔心穿這衣服會惹出什么罪過,因為這四爪金龍,即便是繡的再絢爛奪目也正合身份,旁人說不出什么,分寸拿捏得剛剛好。蕭逸寒腦中轉了幾個圈,笑了...這些禮物都是府里人親手做的,那有這樣手藝的人就只有...
忽聽身后一聲輕笑,蕭逸寒轉過身,只見孟鸞依淺笑著帶領府中所有人都站在青文閣門外。孟鸞依上前拿過蕭逸寒手中的衣服,為他穿在身上,不大不小,正合身。而后她回到下人前面,所有人一同施禮:“恭祝王爺生辰快樂。”
蕭逸寒趕忙扶起孟鸞依,笑著對著她身后的人說:“謝謝你們。”
蕭逸寒看著孟鸞依:“這是你做的?”
孟鸞依還未點頭,小夏就忍不住了:“王爺,這件袍子是孟姑娘五日來不眠不休趕制的,眼睛都累紅了呢。”
孟鸞依笑著嗔怪小夏一句:“別亂說。”
蕭逸寒看著孟鸞依微微紅腫的雙眼,心中既感動又心疼,對著人們說道:“大家的心意我都收下了,今天給大家放半天假,午時之后,大家便各自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但是不許給我惹麻煩,子時之前回來便可。”
眾人集體膜拜:“謝王爺!”于是便各自散去了。
轉眼間青文閣能看見的地方只剩下了孟鸞依和蕭逸寒兩個人,孟鸞依剛想走,被蕭逸寒一把抓了回來,裝作可憐兮兮:“唉,人都被我放走了,今天的晚膳還沒有著落...”
孟鸞依輕輕一笑:“王爺這么說,是什么意思啊?”
蕭逸寒繼續可憐兮兮:“唉,自三年之前你給我做點心的那次之后,就再沒做過...”
孟鸞依看看他:“怎么,王爺想吃?”
蕭逸寒點點頭。
孟鸞依說:“那好吧。”
蕭逸寒略微一想便說:“反正今天府里就我們兩個人,嗯...不如我跟你一起做吧,你教我,怎么樣?”
孟鸞依一挑眉:“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怕你堂堂璟王,如果為了晚膳將廚房燒掉就不好了。”說完轉身便跑。
蕭逸寒眼睛微瞇:“好啊,竟然敢取笑于我。”閃身便追了出去。兩人追逐之中還不忘過幾招,因為府中沒有人,所以二人這一打可謂上天入地,蕭逸寒驚喜之余還暗暗叫好,這女子短時間之內武功能有如此造詣,不得不讓人吃驚。但終歸是時日尚短,蕭逸寒武功遠在她之上,又怕傷到她,最終只是巧妙地飛到她身后,將她輕輕抱在懷里,結束了這場戰斗,二人翩然落地。
孟鸞依輕輕喘著,蕭逸寒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笑著看向孟鸞依,孟鸞依臉色微紅,也淡笑著看向他。二人向廚房走去,可蕭逸寒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孟鸞依力挽狂瀾之下,廚房才免了一場火災。兩人經過這一折騰,等蕭逸寒吃到孟鸞依做的點心時,已經酉時了。
酉時青文閣
蕭逸寒在桌案后處理蕭煥陽交代給他政務,孟鸞依安靜的站在一旁服侍著。沒辦法,現在整個王府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孟鸞依不服侍,那還能是誰啊。再說孟鸞依即便武功再高,那也是個女子,自己在碧玉齋中也著實害怕,倒不如就這樣兩人在一間房中,也安心些。
一會,蕭逸寒發話了,但是沒抬頭:“鸞依啊,天色已晚,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在這服侍我了。”
其實蕭逸寒真的只是為她著想,怕她累著,畢竟因為為他準備禮物,她已經多日不曾好好休息了。但是孟鸞依卻臉一紅,平生第一次怯生生的問:“王爺是嫌我吵么...我會很安靜,不會吵你的。”
蕭逸寒抬起頭,看著孟鸞依眉頭輕皺,臉色微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我沒有嫌你吵啊,你未曾發出一點聲音,我怎么會嫌你吵呢。”
孟鸞依紅唇微抿:“那...”
蕭逸寒笑了:“我明白,王府的確很大,很空曠。你若害怕就先在這,坐下吧,也別站著了,我可以不用人服侍。我手頭還有些公務要處理,你若累了,就到里面的榻上歇息,我不會對你無禮的。等人回來的差不多了,我再送你回去。”接著又低頭處理政務。
孟鸞依心里一陣感動,便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蕭逸寒。這個男子有很多面吧,有時無賴,有時沉穩,有時睿智,有時溫柔,有時天真,有時風趣,有時不依不饒還笨手笨腳,有時年少輕狂卻豪情萬丈...究竟哪個是真正的他呢...
燭火搖曳,柔柔的燭光映著屋內的兩人,萬籟俱寂。
孟鸞依見蕭逸寒揉了揉眼睛,便知燈光暗了。起身挑了挑燈芯,轉身卻發現蕭逸寒將手中的筆放下,轉頭看向她。
“嗯?怎么了,我吵到王爺了?”
蕭逸寒嘆了口氣,搖搖頭:“用三分神處理政務,還得用七分神控制自己不去看你...哪怕你不說一句話,都能亂我心神...亂的我都不想處理政務了...”
孟鸞依臉紅,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扭捏了半天,終于還是坐下了,卻是一臉窘迫的低頭,不再看他。
蕭逸寒抬頭瞥見她的樣子,笑了:“鸞依,你要是累了,就去歇一會吧。”
孟鸞依抿抿唇,輕輕搖搖頭。
蕭逸寒沉吟一會:“對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孟鸞依看著他,點點頭,“我明日要出門幾天,不在府中,你好好照顧自己。”
孟鸞依皺眉:“明天么?”
蕭逸寒點點頭:“嗯,大概五六日便回來。”
“做什么呢,去那么多天?”
“有一件事需要我去辦,放心吧,不是什么危險的事。”
“嗯,那也要注意安全,馬上要入秋了,要準備些秋衣才好,以備不時之需,千萬莫要著涼了。”
蕭逸寒心情大好,笑著答應。兩人就這么一同坐著,享受著此時的寧靜美好。不知不覺間,孟鸞依就睡著了,蕭逸寒將她抱到榻上,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半晌,又不顧酸痛的眼睛吹滅了靠近她的一盞燈,又回到桌案后繼續辦公。
七月流火,八月朔風。
轉眼間,五六日已過,天氣慢慢轉涼。這一日,蕭逸寒回到璟王府,身邊還帶了兩個年齡稍大的人。三人一路直奔青文閣,路過遙意亭之時,卻聽前方有一群人在嬉戲。三人再向前走,就見一名白衣女子背對著他們,未綰的長發隨風而飛,手中拿著風箏卷軸,天上高高飛著一只彩鳳的風箏。她身旁簇擁著一群與她身份不符的人,正在叫著好。
蕭逸寒看呆了,愣在那里,竟忘了告訴他們有人來了,應該過來行禮之后回避。他身旁的兩人見王爺愣在那里,又看看場中的白衣女子,不約而同的捋著胡須笑了起來。
不知過了過久,蕭逸寒終于反應過來,輕輕咳了一聲,嬉戲聲瞬間就停了下來,孟鸞依將手中卷軸遞給下人,緩緩回頭,見到蕭逸寒身旁兩張陌生的面孔,頓時就明白了。當下帶領眾人款款而來,走到三人面前,端莊的施了一個禮:“見過王爺。”竟讓人一點都挑不出錯,盡管他們之前很是失禮。
蕭逸寒無比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揮散下人們,又給身旁的二人介紹孟鸞依:“這是我府中女客,孟鸞依,”轉而又向著孟鸞依說,“鸞依,這二位是我的幕僚,這位是張康,這是程彥。”
孟鸞依又向二人施禮:“張先生,程先生。”
張康率先發話:“孟姑娘國色天香,王爺好福氣啊。”
蕭逸寒笑容燦爛,沒多說什么。孟鸞依臉一紅:“王爺與二位先生想必有事要談,鸞依先回避。”
蕭逸寒點點頭:“去吧。”
孟鸞依又行個大禮,轉身翩翩而去。蕭逸寒美滋滋的,真不曾想到以她的性格竟能在人前如此給他爭面子,呵呵...隨后便引著張康和程彥來到青文閣。
酉時碧玉齋
孟鸞依剛送走了小夏,才要就寢。‘咚咚咚’。孟鸞依只好去開門,蕭逸寒扶著額頭站在門外,一臉疲憊之色。孟鸞依剛打開門便聞到了一股沖天酒氣,見到蕭逸寒快要站不住的樣子,趕忙把他扶了進來:“王爺,你怎么喝了這么多酒啊。來,先坐下喝點水。”
蕭逸寒揉著眉心:“我只是陪張康和程彥,沒想到自己卻喝多了。”
孟鸞依心疼的看著他:“我去找點解酒藥來吧。”
蕭逸寒拉住她:“這么晚,不用了,我在這坐一會就回去,打擾你休息么?”
孟鸞依不放心的說:“不打擾,只是...”
蕭逸寒點點頭,坐回椅子上:“那就好,我就在這坐一會,你要休息的話就先去,我...嗯...”說完又揉著太陽穴,很頭疼的樣子。
孟鸞依怎么能先去休息呢,于是坐在蕭逸寒身邊陪著他,半晌,看蕭逸寒實在難受,就說:“王爺,我去找點解酒藥吧,嗯...天色不算晚,這里離綠竹居也近...”
也不知蕭逸寒究竟喝了多少酒,看到孟鸞依執意要走,又聽到綠竹居三個字,加之想到洛嘉龍走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他混沌的意識不自禁的就將這三者聯系到一起,頓時涌起滔天怒火。
孟鸞依見蕭逸寒沒答話,以為他同意了,轉身便要出門,突然感覺后背一股涼意,還未等她作出反應,便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蕭逸寒緊緊地抱住她,火熱的唇壓了下來,孟鸞依瞪大了眼睛,失去了反應,她看見蕭逸寒渙散的眼睛里有極大的怒氣,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剛想掙扎,蕭逸寒離開她的唇,緊緊箍著她的腰,惡狠狠地看著她。孟鸞依不知道他怎么了,本能的想掙脫,就聽見蕭逸寒隱忍的怒吼:“你竟要推開我!!你就那么想他?!你就那么喜歡他?!”
孟鸞依這下是真的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蕭逸寒在說什么。蕭逸寒見孟鸞依沒說話,以為自己說中了,更加生氣,便又狠狠的封住孟鸞依的唇,雙手還撕扯孟鸞依身上本來就單薄的衣服,孟鸞依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開蕭逸寒,轉身就要向外跑,卻又被蕭逸寒抓了回來,蕭逸寒的氣息吐在她耳邊,輕輕呢喃:“不要想他,鸞依,我不準你想他...”
孟鸞依想掙扎,也想用全身力量給他一掌,奈何剛才一通折騰,她已經快要沒力氣了,可是蕭逸寒在醉酒之后力氣卻大得驚人,加上對方本就是蓄意不讓她逃脫,她的武功又是他親傳,見招拆招,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了啊...
孟鸞依突然慢慢能理解蕭逸寒剛才所說的話了,可是為什么?她跟洛嘉龍什么都沒有啊...為什么他聽到‘綠竹居’三個字就會這么生氣?
蕭逸寒氣息紊亂,將頭埋在孟鸞依頸邊,孟鸞依看到他這脆弱的樣子,心中一痛,便不經意的伸手回抱住他,輕輕撫著他的背,試圖讓他平穩下來,又輕聲喚他一句:“王爺...”
可是這一聲此時在蕭逸寒耳中就是另一個味道,未等孟鸞依反應過來,蕭逸寒便橫抱起她,向床榻走去,孟鸞依一心驚,想掙脫下去,卻癱軟在蕭逸寒火熱的唇里。紗帳落下,衣衫飄零,從屋外望去,碧玉齋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熄滅...
夜半時,月光如水。四更剛過,碧玉齋的床上,男子目光繾綣的注視著懷中沉睡的女子,輕嘆一聲對不起,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又替她掖好被子后,披好衣服,起身離去...
清晨,孟鸞依從睡夢中醒來,身邊早已沒了那人的蹤影。想到昨晚的場景,她簡直是哭笑不得,要說委屈,也沒什么好委屈的,不是因為蕭逸寒王爺的身份,而是那是自己心儀的人,當然不覺得委屈;但是也沒什么高興的吧,畢竟居然在王爺神志不清的情況下...竟以那種方式強要了她,不知道王爺清醒之后會怎么樣呢...唉,真是苦惱...
孟鸞依撐著酸痛的身子,起身穿戴整齊,剛巧小夏來服侍她,小夏剛打開門,帶進一股冷風,孟鸞依的視線頓時模糊,在小夏驚恐的目光里緩緩倒了下去。
碧玉齋大門緊閉,除了小夏之外,眾人都在門口不知所措,這王爺不在府里,洛府醫出門了,這孟姑娘就是府里的主子,可是她如今昏迷不醒,趕巧著太醫又都被皇后招到自個兒宮里,連個人都沒處找啊,府里下人又不敢貿然闖宮,畢竟和陛下皇后不知道王府里有這么個女客啊,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就聽一個清亮的女聲:“府里的人呢?都哪里去啦!我來找蕭大哥,蕭大哥?!”
眾人一聽這聲音,頓時大喜:“哎呀,太好了,月兒姑娘來了,快去迎接月兒姑娘!”
杜月凝剛進府,就見一群人一股腦從東南方涌了過來,每人都是滿臉激動的看著她,心中一驚:“唉,我說,我每次來,怎么不見你們這么熱情啊,事有反常必為妖,你們的反應太過熱情了,怎么了,有什么事要我幫忙么,話說,東南方...碧玉齋發生什么事了,蕭大哥在不在府里啊?”
杜月凝還未等反應過來,就被一群人推搡著來到碧玉齋門口,只見碧玉齋大門緊閉。她心想,難道里面有病人,那洛嘉龍呢...
小夏將房門打開,不滿的抱怨著:“怎么還沒找到郎中啊,孟姑娘的病更嚴重了。”說完便愣住了,門外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臉天真的笑意,長發只是高高的吊在腦后,身穿鵝黃色的短袍,下身是褐色的粗布長褲,褲腿用細繩綁緊,腳上一雙布鞋。
小夏的眼睛瞬間就放出光來,叫著:“月兒姑娘,你來啦,真是太好了,孟姑娘有救了...”
杜月凝一頭霧水,從剛才到現在,她已經聽到小夏說了兩次孟姑娘怎么怎么了,這孟姑娘是誰啊:“小夏,你們今天都怎么了?”
小夏將事情的經過大概跟杜月凝說了一下,也說了一下孟鸞依的來歷。杜月凝聽了,心中很奇怪:“那洛大哥怎么不在啊?”
小夏搖搖頭:“唉...洛府醫不知做什么去了,都已經走了十幾日了。”
杜月凝點點頭,走進碧玉齋,看到床上躺著的那個人,不禁贊嘆:這就是蕭大哥傾心的人?果真不同凡響。其實杜月凝也愛慕蕭逸寒,當開始聽說府中出了一個女客,還是蕭大哥喜歡的人,她心中大為不服,可如今見到了孟鸞依,即便是昏迷不醒,也能感覺到此女的不凡,果然,自己就是比不了啊...
杜月凝性格開朗,即便遇到這種事她也拿得起放得下,當下便安心為孟鸞依診治起來。她自幼學醫,醫術高超,與洛嘉龍不相上下,因與蕭逸寒和洛嘉龍是舊識,所以隔三差五就來叨擾,對王府里的一切也熟悉得很,有時不太懂禮節,蕭逸寒也并不怪罪她,不過自上次開始到現在,她已經三年多沒有來過了,所以并未見過孟鸞依。
她給孟鸞依搭了會兒脈,找了小夏徑直去了綠竹居,鑒于她就算說出孟鸞依的病情,眾人也聽不懂,不如就直接一些,將藥拿給他們,讓他們熬好喂她服下就行了。
杜月凝在藥柜前穿梭了一陣,抓好藥,又分量放好,告訴小夏:“這些藥,一共這些副,我都已經分好了,你只要每次煎一副,每兩個時辰喂她一次,不出今晚,她就會醒過來,過了今晚,每天一副。不過要想痊愈,那就得連續服藥一個月了。藥方我放在桌上了。”
小夏謝了又謝,杜月凝卻擺擺手:“哎呀,不必啦,我本是來找蕭大哥玩的,他既然不在,那我就走了,下次再來。”
杜月凝離開了,小夏按照她說的方法為孟鸞依煎藥,又喂她服下,申時,孟鸞依果然悠悠轉醒。茫然地看著眾人,小夏將白天的事跟她說了一下,孟鸞依淡笑,對杜月凝很是感激。鑒于沒有見面,孟鸞依決定改日登門道謝,可小夏卻對杜月凝的家世絕口不提,這令孟鸞依很是茫然,不過定然有苦衷,孟鸞依也就不再多問了。
孟鸞依漸漸好了起來,但依舊沒有痊愈。這倒是無妨,只是一連半月,孟鸞依再沒有見到蕭逸寒,心里不安,總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生,問府中的人,他們也都說不知道。其實全府只有孟鸞依一人不知道罷了,蕭逸寒臨走時吩咐過,只要瞞住她一個月,之后他就回來了。所以府中的人每一天都提心吊膽,集體練出了通天動地的裝傻神功,好在已經瞞了半個月,對與孟鸞依的問話,就只有三個字‘不知道’。
這天下午,孟鸞依與小夏在遙意亭中,此時已是仲秋,滿湖蓮花已經沒有了,但是孟鸞依還是格外喜歡這里。
小夏為孟鸞依披上一件外袍:“姑娘的病還沒好,怎么就出來吹風呢。”
孟鸞依笑笑:“我哪有這么嬌弱,透透氣而已,不要緊的。”
小夏扁扁嘴:“可姑娘得病若是嚴重了,王爺回來,豈不要怪罪奴婢么。”
說及此,孟鸞依輕嘆一聲:“唉,也不知王爺做什么去了,這么久都沒回來...”
小夏面色一變,趕緊低頭,卻被孟鸞依瞧見,孟鸞依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小夏,你怎么了。”
“奴婢沒事。”
可是孟鸞依何等聰明,又是在宮里摸爬滾打過的人,從小夏不正常的面色她就已經看出端倪,而現在她打定主意要知道真相,豈是小夏說沒事就沒事的。孟鸞依想了想,心中卻越加生氣,小夏不可能不知道,難道府里人都在騙她?半晌,孟鸞依靜靜開口:“小夏,我待你...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
小夏臉色煞白:“沒有...”
孟鸞依緩緩站起來,周身頓時散發出的冰冷讓小夏忍不住一個激靈:“那...”孟鸞依轉頭斜睨她,“你為什么要騙我?”
小夏慌忙跪下,她從未見過這樣姑娘,這樣冷艷。其實她不知道,孟鸞依這一生,最討厭別人瞞她任何事、或者欺騙她、或者當著她的面顛倒是非,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在她頭上,因為她曾吃過這樣的虧。
小夏本不想說,可是在孟鸞依凌厲的注視下,不由自主的說了實話:“姑娘...王爺他...”
孟鸞依心里一緊:“王爺他怎么了?”
“王爺...”
“說!!”
小夏豁出去般的說出:“王爺上陣了!”
孟鸞依眉頭緊皺,“上陣了?打仗么?什么時候?”
“就在半月前,姑娘生病的那天。”
孟鸞依突然坐下,心中一陣酸楚。原來那晚,他那樣反常,是因為...可是只是這樣,為什么要瞞著她呢...
“王爺說,只消一個月便可歸來,叫我們千萬瞞住,沒想到...”小夏委屈的都要哭了,自己真的不擅長撒謊么...
“和哪里的戰爭?”
“漠盧國。”
孟鸞依倏忽握緊雙拳,又聽小夏說:“姑娘,王爺不是有意要瞞您,只是不想讓您擔心,不想讓您那么累,王爺知道您和漠盧國有深仇大恨,王爺說會讓您親手報仇,只是時機未到,他不敢冒險...姑娘,你不要生王爺的氣...”
“算了,你起來吧...不過你記住,說謊這種事不適合你,以后別再做了。”孟鸞依的氣突然就消了,她怎么會不知道蕭逸寒的心,他一直都那么呵護她,將她捧在手心里,不讓她受一點傷。她只是氣他,上陣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訴她,讓她在這里干著急。哼,蕭逸寒,等你回來,我要你好看。
正在孟鸞依失神之際,就聽府中傳來一陣馬蹄聲伴有人的喊聲:“不好了,不好了,前線傳來消息,王爺被捉了!!宸王戰死了!!”
“什么?”孟鸞依清楚的聽到了這句話,一陣頭暈,被小夏扶住。府中剛有人要將報信的人拉走仔細詢問,只見孟鸞依足尖點地,飛身落到那人面前,擋在那人和眾人之間,“你剛才說的什么?”
那人不怕死的又說了一遍:“王爺被捉了,敵軍放言,夜闌五日內若不投降,便將王爺梟首示眾!!”
“怎么會被捉了?什么時候?!”
“昨日晚,王爺夜襲漠盧軍,卻中了埋伏!老宸王為保王爺戰死,王爺...卻還是被捉了!!”
這下府中全亂了,孟鸞依呆住了,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還好端端的...孟鸞依突然沒忍住,一口血就噴了出來,染紅了地面。眾人安靜了,看見孟鸞依殷紅的嘴角噙著一絲莫名的冷笑,沒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孟鸞依此時想著,逸寒...等我...等我來救你,我若救不出你,就跟你一起死...但我若能有幸救出你,定然要讓漠盧國付出慘烈的代價。
孟鸞依若無其事的擦了擦嘴角,徑直向綠竹居走去。眾人正不知所措時,孟鸞依出來了,手中還拿著一大包東西。她走過來,看著眾人平靜的說:“王管家,我要去救逸寒,府中的所有事就暫時交給你了,大家都聽王管家的命令。誰都不要攔我,我去意已決。備馬,我即刻就走。”轉而問向報信的人,“前線在哪?”
那人顫抖著說:“出了豫京城,向東...五百里。”
孟鸞依轉頭看向眾人,眾人都點點頭。眾人送孟鸞依出了府門,沒有人攔她,他們知道姑娘與王爺的感情,雖說無名無實,但若是攔著她,她恐怕真的會發狂吧。所以眾人只是說一些讓她小心的話。孟鸞依道過謝,背起那個包袱,拿好懷中的雕鸞玉佩,跨上馬,獨自一人,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