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蕭帝病重?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4993字
- 2022-07-10 20:52:58
三年后耀影都城
長長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偶有馬車駛過帶起一溜煙塵,轉眼又在風中消散。艷陽高懸,風吹細柳,街上的商販們叫賣聲不停,置身其間,偏有種大隱隱于市的心境。
“大哥,那就拜托你了。”回春館門口,樓高夜將手中的藥單折好,遞給樓高銘,搖頭道,“這些藥材可能也就只有宮里才有了,雪兒纏了我好久,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麻煩你了。”
“你我兄弟不必這么見外。”樓高銘一身白衣翩然,清雅如蘭。唇角一抹關懷的笑意,琉璃般淺棕色的眸子看著面前十年不見的弟弟,盡管相伴這三年卻仍覺不夠。
“好。”樓高夜揚唇一笑,回首望了望回春館中那個坐在大堂中央為人醫病的女子,涼薄的神色中帶著點點溫柔。
樓高銘順著樓高夜的眼神看過去,輕笑著搖了搖頭,開口問道,“你們打算什么時候成親?”
“嗯?”樓高夜秀眉輕皺著回過頭,似是沒聽清,“大哥你說什么?”
“我問,你們什么時候成親。”樓高銘笑著捶了一下樓高夜的肩膀,打趣道,“裝什么傻?”
“成親?”樓高夜笑嘆了一聲,“那也要雪兒愿意才行啊,三年了她都沒答應嫁給我,我也不急于這一時。況且她身子不太好,我不想逼她。”
“也有道理,馨雪這丫頭看似溫柔,實則倔強的很,確實急不得。”樓高銘贊同道,轉而又問,“三年了,你真的不想回宮……看看父皇?”
“大哥,此話無須再說了,”樓高夜狹長的鳳眼中又溢滿了不屑和恨意,望向耀影宮的方向,“如果可能,我再也不想回到那里。單是想著,我就恨不得殺了他。”
“父皇他……也不容易。”樓高銘嘆了口氣,搖頭道,“罷了,我不強迫你。你現在平平安安,大哥也就放心了。”
“好。”樓高夜淡淡的笑了笑,“大哥你若有什么需要弟弟幫你的,只要我能做到,定當竭盡全力。”
“你們在說什么呢,說的這么開心?”遠處款款而來一個俏麗嬌美的身影。女子一身藕色軟煙羅,墨發細致的挽成一個婦人的發髻,簪著幾支玉釵,身姿嬌柔偏生了一張活潑可愛的臉。
兩個男子順著聲音望去,同時有些無奈的笑了。
樓高夜對著女子一拱手,唇角微揚,三分漠然道,“大嫂!”
“哎?夜夜?”女子眸光亮了亮,身前的手忽而背在身后,鼓著嘴道,“喂,作為嫂嫂,我本來不應該這樣說的,但是你每天都拐走我家相公,知不知道我在家里多孤獨!”
“這……”樓高夜一臉的難以言說,求饒的目光轉向在一旁偷笑的樓高銘,“大哥……”
樓高銘搖了搖頭,強忍著笑意對女子道,“洛兒,過來。”
曲歆洛唇角揚起一個有些調皮的笑容,腳步輕快又不失穩重。她來到樓高銘面前,抬手輕輕的為他攏了攏外衫,“你呀,有了弟弟就不要我嘍。”
“怎么會呢?傻丫頭。”樓高銘大手輕撫曲歆洛的臉頰,笑的清雅。
“算啦,我本也不是來找你的。”曲歆洛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眉眼彎彎,“我方才玩笑的。”她望向屋中,有些急道,“我去找雪兒了,你們兄弟閑話吧。”說著便叫了侍女進了回春館。
樓高夜哈哈笑道:“大嫂這性子,時而端莊時而活潑,曲丞相怕是很頭疼吧。”
“她很可愛,我很喜歡。”樓高銘看著曲歆洛的背影,淡笑。
“馨雪!”
柳馨雪剛為病人搭脈取了藥,聽見這一聲,不禁輕笑了出來,抬眼道,“洛洛,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你呀。”曲歆洛對里堂的風子奕點了點頭,轉而對柳馨雪道,“雪兒,你下午忙不忙呀,我們去郊外逛一逛怎么樣?”
“不知道啊……可能不太忙吧。”柳馨雪看了看大堂中所剩的病人寥寥無幾,對曲歆洛道。
“這么幾個病人啊,交給風公子好了。”曲歆洛毫不在意道。
“這……”柳馨雪看向風子奕,“師兄……”
“無妨,我一會兒還要喂靈兒,你去吧。”風子奕輕輕頷首,示意她放心的去玩兒。
“那好,我看完這幾個病人就隨你去。”柳馨雪說著,便坐下對曲歆洛道,“你等我一刻鐘。”
“好。”
送走最后一個病人,曲歆洛拉著柳馨雪向著城門口走去,樓高銘和樓高夜便跟在兩個女子身后。按照他們的意思,即便去郊外游玩也可以乘著馬車騎著馬,為何偏偏要步行?
曲歆洛美其名曰散散步有益于身心健康,而柳馨雪經常在回春館中寸步不離,也很少有類似可以緩解疲憊的方式,走一走也未嘗不可。對于樓高夜來說,柳馨雪想怎么樣他自然奉陪,想散步就散步,若她累了,他抱她回來便是。而樓高銘……只是少數服從多數而已,誰讓他拿自己這個弟弟沒辦法,拿自家娘子更沒辦法呢。
四人帶著幾個隨從悠悠的來到城門口,只見城門處一群人圍成一個圈對著中間指指點點,卻不知道在看什么。
幾人走上前,穿過人群,聽著周圍識字的百姓念著告示上的內容,“夜闌國君蕭煥陽因國事操勞病重,食盡百草未見起色,今召集天下名醫前往夜闌為國君診治,醫好國君者賞賜千金。”
“夜闌國君蕭煥陽?”樓高銘驚訝道,“分明前些日子還好好的,父皇上朝之時還說夜闌君有吞并耀影的趨勢。這才短短幾日,怎會病重藥石無醫了?”
“召集天下名醫?”曲歆洛咬著下唇,指尖拈著絲帕輕輕搭在下顎處,悄悄地看向柳馨雪,低語道,“難道是……哎?雪兒你去哪!”
柳馨雪突然一言未發轉身便向著城門走去,腳步如風,眨眼間便走出了一段距離。樓高夜寒眸帶著戾氣,陰沉的掃了告示一眼,冷哼一聲,便也隨著柳馨雪走去。
“雪兒!夜夜!”曲歆洛眉心輕皺,對樓高銘問道,“相公,他們怎么了?”
樓高銘思索片刻,沉聲道,“許是想起了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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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時,房中燭火輕搖,明明滅滅。柳馨雪身著潔白的中衣坐在床邊,雙手撐著床沿,身子微微前傾,月眸愣愣的盯著燭光,突然想起了那個恨了三年的人。
三年前她離開皇宮,跟隨樓高夜到了顧月瑢的老家蘭川,帶著她寫好的書信來到了她的家里小住了幾日便想離開。啟程之日,顧月瑢的父母再三挽留,她還是拒絕了。本打算離開蘭川回云家莊長住,只是……蕭煥陽畢竟是夜闌國主,身在夜闌終究會聽到有關于他的消息,她只想離他越遠越好。
恰逢樓高銘幾次三番寫信希望樓高夜可以回耀影國陪伴他,縱使樓高夜百般不愿,卻還是決定回去,剛好也可以帶柳馨雪到一個離蕭煥陽遠些的地方。
在耀影國生活了將近三年,她原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聽到半點有關于他的消息,卻不曾想……
‘叩叩叩’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柳馨雪聽到聲響,有些茫然的抬頭,正對上樓高夜有些陰沉的眸子。
“樓大哥,”柳馨雪月眸彎了彎,溢出些許柔情,“這么晚了還沒休息?”
“你不也沒休息。”樓高夜垂著眼,身上松垮的披著紫色外袍,緩步來到柳馨雪身邊坐下,對她微微一笑,眸中的陰晦褪去些許,“在想什么?”
“沒什么。”柳馨雪紅唇微抿,鬢角的碎發隨著低頭而散落下來,遮住了側臉。
“在想蕭煥陽?”樓高夜挑眉問道,想起那個人,他眸中的狠厲一閃而過。
柳馨雪低垂的眸光閃了閃,輕輕搖了搖頭,卻未言語。
寂靜半晌,樓高夜輕嘆一口氣,眉間一緊,道,“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不早了,你休息吧。”說完,便起身想回房休息。
起身的一瞬間,衣袖卻被柳馨雪拉住。樓高夜回首卻見她抬頭,對他綻出一個柔柔的笑。他忽然心下一松,薄唇微勾,轉身張開手臂將她擁入懷中,撫了撫她柔順的發,低聲道,“睡吧。”感覺柳馨雪再他懷中點了點頭,他輕攬著她的背扶她躺下,俯身輕吻她的眉心、鼻尖,吻了吻她精致小巧的紅唇。
燭火昏黃,他溫熱的呼吸吹在她的頸邊,耳邊是她的輕喘聲。他大手輕輕摩挲著她身側的衣帶,卻忽然被一只柔柔的手攔住,不讓他繼續動作。
樓高夜抬頭,看著柳馨雪有些糾結的神色,他深吸了一口氣,眸中的火熱漸漸褪去,幾不可察的輕嘆一聲,為她蓋上被子起身道,“你休息吧。”
“對不起,樓大哥……”
樓高夜腳下一頓,回身揉了揉她的發,薄唇微勾,未發一言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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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回春館的藥房中,瓷器破碎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雪兒!”風子奕幾步奔到柳馨雪身邊。她正蹲在地上收拾打破的藥罐,慌亂中還劃破了手指。
“嘶……”柳馨雪眉頭皺緊,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風子奕,道,“抱歉,師兄。”
“無妨,你的手沒事吧?”風子奕將她扶到一旁坐下,拿了傷藥為她細細涂著,趁著換藥的空隙,他抬眼看了看柳馨雪。她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痛一般,一言不發的出神。皎潔如月的眸子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兒,你在想什么?”風子奕用紗布將她的手指包好,假若不經意的問道。
“啊?”柳馨雪猛然回神,動了動受傷的手指,收回手,低著頭站了起來,繼續去擺弄藥材,“沒……沒什么。”
風子奕在她身后搖了搖頭,重重的嘆了口氣。自雪兒看見城門口的告示之后,這半月以來每日精神恍惚,像那郊野游魂一般。
之前那幾日倒還好,許是夜晚失眠,只是精神不太好。等到四五日之后,她便頻頻給患者抓錯藥,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恐怕真要釀成大禍。整日里茶飯不思,僅僅半月人都瘦了一圈。偏偏問她又不說為什么。這幾日的藥罐碎了七八次,就連手指受傷都是第三次了。
‘啪……’
“唉……”風子奕認命的嘆了口氣,對蹲在地上收拾藥罐的柳馨雪道,“你別弄了,我來吧。”
柳馨雪拿著抹布的手停下,月眸低垂,緩緩起身站在一旁,捏著裙子,靜靜等著自家師兄將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凈。
“你究竟是怎么了?”風子奕捧著碎裂的瓷片將之仍在門外的廢棄缸中,回身對柳馨雪嚴肅道,“半個月了,你便是對那蕭煥陽如此掛心嗎?你看看你自己,面色青黃,哪有半點女子的樣子?”
“我……”柳馨雪,扶著身后的桌子,跌坐在椅子上,低著頭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師兄,我當真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愿意去想他的事,但是不知為何總是控制不住。”
“三年了,他當初那樣傷害你,究竟何德何能讓你念他至今?”
低沉好聽的聲音傳進柳馨雪的耳中,屋中二人的眼神猛的看向門口一身紫衣,手中還拿著各種野味的男子。樓高夜唇角輕揚,帶著三分諷刺,笑意不達眼底令人后脊生涼,眼眸深處竟是即將壓抑不住的怒火。他將剛打回來的獵物重重扔在地上,幾步走到二人跟前,冷聲道,“雪兒,便是他害得你未見到生父最后一面,害得你承受失子之痛,你也如此念著他?”
“不是的樓大哥,我只是……”柳馨雪有些心虛的站起身,看著面前自始至終淺笑著,護了自己三年多的男子,心中矛盾,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半晌,她咬唇,低聲道,“樓大哥,我能不能,回去幫他治病?”
樓高夜唇角笑意更深,甚至有些邪氣。他就那么挑著眉,諷刺的目光盯著柳馨雪看了良久,細細打量著她,仿佛推翻了之前對她的所有認知重新來過。
“我越來越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樓高夜突然嗤笑一聲,垂眼看見她受傷包扎的手指,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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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天色漸暗,大堂中五人對坐,曲歆洛瞪著面前的柳馨雪,驚訝道,“雪兒,你要回夜闌救蕭……那個什么皇帝?”
“蕭煥陽。”樓高銘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哦對,蕭煥陽。”曲歆洛點點頭,“你真的想好了嗎?那可是讓你傷心的地方呀。”
“我也不知道……”柳馨雪對盯著她的四個人老實道,“我應當恨他的,但是……這些日子我輾轉難眠,總覺得我若不走這一趟必定后悔。”
“雪兒,你再好好想想。”風子奕勸道,“難道你想重蹈覆轍?”
“非我想重蹈覆轍,醫者仁心,況且三年前的事……也不能全怪他。”柳馨雪輕嘆道,“這幾年我也想了很多,尤其是這半月……”
“借口!”曲歆洛有些生氣,一拍桌子道,“也不知你這丫頭究竟是傻還是蠢,他那樣對你,你若回去,可知等待你的是什么?說不定他這告示就是等你自投羅網呢!”
“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柳馨雪倒了杯茶,壓下心慌,“或許他不出事,我這一生都不會再回夜闌,至少不會回豫京城。但既然發生了,不論我能治或不能治,我都想去看看,否則恐怕一生難以心安。”
“可是……”樓高銘還想再說幾句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將轉而向始終一言未發陰沉沉的樓高夜,“三弟,你說句話。”
樓高夜依舊低著頭,斜斜地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臂搭在身旁的茶桌上,擺弄手指上的戒指。聽見這話也未抬頭,只是嗤笑一聲,唇角笑意三分諷刺,“回去?你將我當成什么?”
“?”柳馨雪有些不明所以,看著樓高夜被碎發微微遮住的側顏,不知如何回答。
“呵……”樓高夜笑得更加諷刺,忽然抬起頭,鳳眸環視屋內一圈,冷哼一聲道,“也罷,我陪你回去便是。”
“這?”樓高銘扶額。本想讓自家弟弟勸阻,結果適得其反?
曲歆洛嘟著嘴,看了看柳馨雪,看了看樓高夜,又看了看自家相公,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決定了嗎?”風子奕有些擔憂的看向樓高夜。
后者依舊笑得不屑,眸中邪氣更盛,隱隱含著怒氣,還有些許痛惜,“雪兒呢?決定了嗎?”
柳馨雪月眸中復雜的感情閃過,化為堅定,點頭道,“嗯。”
“好,”樓高夜放下腿起身對屋中的人道,“既然雪兒決定了,也就不用再商量了,何日啟程?”
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人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