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恍若隔世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3664字
- 2022-07-10 20:54:36
夜闌宮金華殿
“耀影國大皇子、大皇子妃、三皇子,攜神醫覲見——”
“見過蕭帝。”樓高銘唇邊噙著溫雅淺笑,月白錦袍加身風度翩翩,手持折扇拱手施禮。
大殿金碧輝煌,龍座之上,蕭煥陽漠然的看著下面站立的四個人,桃花眼微揚,掃了一眼樓高銘身后的樓高夜,劍眉微鎖,緩緩開口,“耀影國大皇子攜親眷遠道而來,不知可還適應?”
“多謝蕭帝關心,本宮等一切安好。”
“賜坐?!笔挓枌ι砼缘母呱吐暦愿?,而后又轉向樓高銘一行人,問道,“不知此次大皇子前來,還特意讓耀影皇遞了國書,所為何事?”
“聽聞蕭帝病重,本宮特地帶了神醫,不知蕭帝你……”樓高銘眼神掃了掃身后的人,眸中含笑的看向蕭煥陽。
“哦?”蕭煥陽唇角微勾,“朕病重?這種消息都已經傳到耀影國了?”說著,桃花眼斜睨向旁邊的高升,后者只是深深地低著頭,不敢直視。
“怎么?難道傳聞不實?”低沉磁性又帶著幾分邪氣的聲音傳進眾人的耳中,樓高夜不經意的看向身旁的柳馨雪,那一雙月眸有些失落,也有些放心。
蕭煥陽攤開手,神色竟有幾分無辜,“大皇子、三皇子已然見到朕,可見……”
“可是……我們請來了神醫,不如……讓神醫為蕭帝診一下脈,無事也心安。”曲歆洛微微一笑,道。
高升在一旁聽得有些心驚,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蕭煥陽的神色,見他沒有反駁,便低頭道,“陛下,大皇子與三皇子也是一番好意?!?
蕭煥陽抬眼,目光落在那個始終低著頭的人身上,笑道,“好,那便讓神醫為朕診脈吧?!?
柳馨雪跟著蕭煥陽和高升進了內殿,留下小太監帶著樓高銘三人去驛館。行至途中,樓高夜對樓高銘道,“大哥,我還有事,你們先回驛館,我稍后便去。”
“你去哪?”樓高銘有些驚訝,“這是夜闌宮,你……”
“夜夜,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萬一被人看見,恐怕影響不好?!鼻逡Т降馈?
“放心,我在這兒住了十年,不會被發現的?!睒歉咭馆p笑,“大哥你帶著大嫂先回去吧?!?
“那你自己小心。”樓高銘叮囑道。
直到樓高夜的背影消失,曲歆洛轉身問道,“相公,我們明明看到了告示,蕭煥陽為何又反口?且他方才的模樣也不似病重吧……”
“他?”樓高銘牽起她的手,道,“許是怕見到雪兒,又許是想掩蓋他真的病重的事實怕我耀影趁虛而入……不過,若他真的無事,那……只有一個可能?!?
“什么可能?”
“將雪兒騙回夜闌國。”
內殿中,蕭煥陽坐在軟榻上,柳馨雪站在他面前瞪著他,扶著藥箱的手緊了又緊,幾番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了,“所以說,你根本沒事?”
蕭煥陽只是仰頭看著面前三年不見的小女人,身體微微前傾,手臂搭在身旁的小桌上,“你是神醫,你看朕有沒有事?”
柳馨雪無奈地嘆了口氣,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不好,“以后不要用這種事情開玩笑,騙子。”
扔下一句話,她轉身便走,還沒走到門口,只聽身后‘哇’的一聲,伴隨著高升驚慌失措的聲音,“陛下!陛下!”
柳馨雪猛然回頭,精致的地毯紅了一大片,高升正驚慌失措的拿著絹布為蕭煥陽掩著嘴,溢出的血‘啪嗒’、‘啪嗒’的,一滴一滴打在他的龍靴上。蕭煥陽捂著心口不住地咳嗦,閉著眼睛,劍眉緊皺似乎很疼很疼。
柳馨雪幾步上前,從高升手中搶過手帕,對他喊道,“不能這樣!當心血嗆入肺腑!”
蕭煥陽手中沒了手帕,只能用手捂著嘴猛烈的咳嗦,睜開桃花眼又驚又怒的看向柳馨雪,“你……咳咳咳……”
柳馨雪月眸中遮掩不住的擔憂,慌忙跪坐在他腳下,為他搭脈的手不住地顫抖,“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陛下,您分明身體不適,為何不肯告訴柳美人呢?”高升跪在一旁抹著眼淚。
“哭……哭什么!咳咳……朕還沒死呢!”
“怎么會這樣?”柳馨雪黛眉緊緊鎖著,回頭對高升問道,“他最近究竟有什么樣的癥狀?”
“陛下的癥狀……”高升在一旁看得都快哭了,“陛下什么癥狀也沒有,就是時而口吐鮮血,吐血時心口劇痛。這平時……若不發作,不疼不癢與常人無異。御醫們會診過無數次,也沒查出什么究竟……”
“若發作,會持續多久?間隔多久?”
“持續一刻鐘左右,間隔時間……”高升想了想,道,“從三月前第一次發作開始,起先七日一次,后個五日,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上次是昨日午時發作,今日又……”
“我知道了?!绷把┹p輕握著蕭煥陽的手腕,仰著頭看他,月眸中溢出一絲不安。
許是疼痛稍減,蕭煥陽眉心微展,回望向她,鬼使神差般的對她笑了笑,帶著些許無奈。
柳馨雪輕嘆一聲:“我搭了你的脈,并沒有診出你的身體出了什么問題,卻不知是何緣由心脈受損嚴重。若不加以制止恐有性命之憂?!?
“那為何用藥卻無效?”蕭煥陽沉聲問道,眼神一刻也未離開柳馨雪的臉。
“恐怕御醫們也不知道陛下你的病癥所在,只能先用藥希望能加以控制防止病癥加重,只是……怕是用錯了藥吧?!?
“這幫庸醫!”高升在一旁憤憤道,“奴才這就……”
“好了?!笔挓柕故遣]有什么反應,仿佛已經習慣了。他只是對著高升擺了擺手,又道,“無緣無故的心脈受損,也就是說,朕必死無疑了?”他有些迷茫的看著前方,又不知在看些什么,言語間帶著深深的嘆息。
柳馨雪從沒見過這樣的蕭煥陽,暗自搖了搖頭,站起身對他道,“我先給你施針,試試能否控制得住,等弄清楚緣由再想別的辦法?!?
“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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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高夜向著住了多年的別院走去,一路上越走越荒涼。漫步在青石小路上,他一身紫色華服與周圍的蕭瑟凄清格格不入。他唇角勾起諷刺,在夜闌宮十年,其中又受人毒害五年,過的簡直生不如死。不過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想起與柳馨雪初見的那個山洞,他腳下不自覺地轉了方向。緩步走出青石宮道盡頭的那扇小門,視野一片開闊。不經意間,陣陣花香隨風而來,樓高夜眉心輕皺,薄唇微挑,心下好奇。
此地荒涼少有人來,更遑論有心人種花了。便是最最下等的宮女,可能也不屑于來此,這也便是他當年毒藥發作的好去處。
究竟是誰?
又往前走了一刻鐘,來到了當年的那個山洞旁,卻不見半朵花。
“嗯?沒有?”樓高夜嗤笑一聲,“難道是我的錯覺?”
也罷,既然沒有,那便隨處逛逛吧。
一陣風吹來,竟又帶來了一陣清幽的花香。樓高夜不再猶豫,緊步跟著花香探尋而去。
依舊是別院的方向,他進了門,過了正堂往后院去,只見一片花海間,一身著碧青色織錦裙的女子背對著他,正低著頭給花兒澆水。女子背影消瘦,似乎有些憔悴,舉手投足間卻飄然若仙。長發隨意的挽著,些許碎發零落下來,隨著微風靜靜飄蕩。
樓高夜眉間一凜,帶著幾分戾色,沉聲問道,“你是誰?”
女子動作一頓,猛然回頭,一雙杏眸如含星光般明亮,又帶著輕愁。面容嬌美,可是臉上一道深紅的疤影響了美貌,十分可惜。
二人在花海兩端遙遙相望,一時無言。半晌過后,女子如夢驚醒,避開樓高夜的眸子,低下頭快速的帶上面紗,匆匆離去。女子與樓高夜擦肩時,他伸手拉住她的臂彎處。
‘咣啷!’
大手的溫熱透過衣袖傳到她的手臂上,女子手中的銅噴壺落地,發出震耳的響聲。
顧月瑢始終低著頭不敢看向面前的人。眼圈紅紅的,面紗下的紅唇緊緊的咬著,卻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顧月瑢?”樓高夜挑眉喚她,語氣仍是當年那般涼涼的,“別來無恙?”
低沉好聽的聲音縈繞在耳邊,這張妖冶的臉日思夜想了三年,如今相見,她卻不敢抬頭看一看。
樓高夜有些奇怪,只三年未見,難道她不記得他了?
顧月瑢眸中的晶瑩終于凝成淚珠掉出眼眶,心中微微刺痛。
他回來了,他竟然回來了!
“小……樓高夜?!鳖櫾卢尨浇菭砍鲆荒ㄐθ?,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看向面前的樓高夜,眉眼彎彎,“你回來啦。”
“嗯,”樓高夜微微頷首,鳳目輕瞇著,四下看了看,問道,“你為何在此處?”
“嗯……”顧月瑢指了指地上還未來得及撿起的銅噴壺,“這里的這些花,總要有人打理?!?
“你種的?”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好看的眉頭皺起,十分費解,“這么荒涼的地方,你種這么多花做什么?”
“正因為荒涼,才需要些色彩點綴吧?!鳖櫾卢屝α诵?。
樓高夜順著她的方向轉身,二人并肩沿著花間小路向前走著,顧月瑢恍惚覺得樓高夜的眼神總掃向她的面紗,不禁失笑。
只聽他問道:“你的臉,還未痊愈?”
顧月瑢輕笑道:“沒有,”想了想又道,“已經不能痊愈了,三年一直如此。”
“倒是可惜了?!睒歉咭褂行┻z憾的嘆道。
“也還好吧,”顧月瑢擺了擺手,“這幾年,我雖算不上得寵,陛下畢竟也沒有虧待我?!?
樓高夜未答話,他并沒覺得顧月瑢的臉好與不好與他有什么關系,只不過當初為她治傷的藥是雪兒三日不眠調制出來的。她的一番心血,著實可惜。只不過這些話他不能與她說。
“姐姐還好嗎?你們此番回來,是為了陛下的病吧?”
“嗯,”提起柳馨雪,樓高夜眼色柔和了幾分,驅散了幾分常年的陰郁和戾氣,“她執意想回來,我也只能隨她去了。”
“你們……已經成親了吧?”顧月瑢心中澀澀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只覺得十分難受。
“沒有。”
“沒有?”聽到此,顧月瑢竟然松了一口氣,追問道,“為何?”
“雪兒不肯嫁給我,或許……”樓高夜負在身后的手緊了緊,道,“放不下以前吧?!?
“難怪?!彼c點頭,輕聲勸解,“你不必擔心,也不必心急,假以時日,姐姐她會放下的?!?
“但愿如此?!睒歉咭鼓?,不置可否。
“你們既然回來,還走嗎?”顧月瑢突然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自然……我會帶雪兒走的?!睒歉咭罐D而涼涼的說道,“你還住霽云宮嗎?我送你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