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言已經掛了電話,看向白玉瑋,眼中是一片春雪消融。
白玉瑋被他極其溫柔的眼睛望著,仿佛感受到在他眼中,自己的獨一無二,心中一片安寧與柔軟。周秉言推了車子,向前走了兩步,白玉瑋倒調皮地溜了,邊走邊回頭道:“你那兒還缺什么啊?還想買什么?”
周秉言踱著步子往前晃,“去買點兒碗盤?”
白玉瑋納悶兒地站住了:“你那兒有啊?”她一發問的時候,腦袋會不自覺地往左邊歪,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周秉言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歡,她太可愛了!好想摸摸白玉瑋的腦袋,讓那雙眼睛波光瀲滟地看著自己——只看著自己。
“秉言?”
周秉言不自然地站到白玉瑋身邊,“不買也沒關系,我來端就可以了。”邊說著,忍不住用手去牽她。
兩只手牽在一起了,他們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人,滿心的開心雀躍帶著心臟的跳動,鼓滿了胸腔。兩人甚至都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神,周秉言是一臉正經的正視前方,白玉瑋臉扭向一邊,仿佛這不過是他們的日常,相同的是他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就是忍不住上揚。
兩個人像傻子一樣有路就走,遇彎就拐,一家平價超市逛出了巴黎漫步道的滋味——沒有陽光,沒有玻璃窗,沒有咖啡香,但是空氣里彌漫的,全是甜甜的味道。
而另一邊,湯世游身在暖室,心似冰窖。
他躺在床上,右手將手機轉著圈,一雙眉頭皺的死緊。
他不太敢想那個人是不是白玉瑋,手機通訊的聲音是會失真的,女生的聲音本來就又尖利又細十分類似。更不想敢,如果真是她,周秉言為什么沒有告訴他,反而模棱兩可地回答“一個朋友”。
是,他們是朋友。可是,這份模棱兩可,讓湯世游很不舒服。
離開了白玉瑋,果然也是有好處的。他不像曾經那樣易爆易怒,動輒情緒失控。這樣的情況,放在從前,他一定一個電話打回去,質問“白玉瑋是不是在你那邊”。當然,他乍一聽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回撥回去,在打通之前又及時切斷了。問?問什么?怎么問?就算答案是白玉瑋,又如何?
湯世游滿意這份鎮定。可是他的鎮定,僅僅維持到下午——他食不知味,心煩意亂,終于還是給周秉言打了電話。
下午三點,冬日的陽光透過南窗,在地上鋪上一層柔柔地暖意。白玉瑋和周秉言已經像一對新人,為了“新家”忙忙碌碌一天了。上午,兩人在超市足足逛了一個多小時,采購了滿滿四大袋的東西,到家的時候已經11點多,早晨吃的那點兒東西迅速消化殆盡,到家都累得又冷又餓。
白玉瑋本來買了小肋排和山藥,打算清燉,結果去廚房上下翻找,發現既沒高壓鍋,也沒電飯鍋,一陣崩潰。周秉言斜斜倚在沙發上,看著白玉瑋小旋風一樣旋去了廚房,又旋回了客廳,笑個不停。無奈之下,還是叫了披薩外賣。也不知怎的,披薩40分鐘才送到,而且幾乎半冷。白玉瑋盤腿坐在地上,對著茶幾對面的周秉言,仍然吃的十分歡快。
兩人吃過午飯,就著手安排“新家”的一應物件。周秉言入住之前讓家政保潔員來清理過一次,不過效果不好,白玉瑋的勤快勁兒發作了,她就愛打掃房間!安排東西!看著東西規整清楚明白,還有比這更開心的事兒?
周秉言扶著腦袋,感覺自己這個女朋友,有點兒與眾不同。
回過神來,白玉瑋,是他的女朋友啊。心里就泛起一片一片的甜。
周秉言當然不會隨著白玉瑋干什么活,跟在她身邊伺候著,哪怕哪里有什么用得著他呢。白玉瑋擦桌子,他就洗抹布,白玉瑋放物件兒,他就拆包裝。
湯世游就是他們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打的電話。
周秉言出去扔垃圾,白玉瑋聽見周秉言手機響了,急忙從廚房鉆出來,看見周秉言手機在客廳茶幾上,下意識就去看是誰打的電話,然后就看見“世子”倆字。
白玉瑋心跳都漏了一拍,渾身一涼。
周秉言一進門,就見白玉瑋一副僵硬的表情,手上戴著的塑膠手套往下滴滴答答落著水,對他進門都毫無察覺。聽見門“咔噠”一響,那噩夢一樣的鈴聲也戛然而止,才驀地回過神來,看著站在門口的周秉言,像落水的人看一塊浮木,又像看一個馬上要打過來的浪頭。
周秉言眉頭皺了皺,不太明白白玉瑋為什么要用那樣不確定的眼神看自己。他走過來,問她:“怎么了?”
白玉瑋嘴唇動了動,刺耳的鈴聲卻再次響起,嚇得她一激靈。
周秉言看見手機上閃爍的“世子”倆字,明白了她的怪異。
白玉瑋這樣反常,他本不該接這個電話的;或者躲去臥室接。可是看著白玉瑋僵硬、無措的表情,忽然決定,就在這里接好了。
“喂?”
“怎么不接電話?”周秉言甚至沒有意識到,湯世游以往,是一個電話沒打通,若非急事絕不會再打一遍的;更從來不曾像這樣問他,為什么不接電話。
“這不接了嗎。什么事兒?”周秉言不忍心看白玉瑋那樣直直地站著,輕輕拽著她,將她拉到沙發上坐。
湯世游意識到周秉言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沒再糾纏,作出輕松的口吻:“這不放假了嗎,想來想去,還是找你玩去。準備接駕啊。”
“不嫌開車時間長了?”
“開快點兒,也就三個小時嘛。”
周秉言坐在沙發上,右手拿著電話,左手輕輕地,想將白玉瑋的手套摘下來。白玉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莫名有些抗拒,忽地一躲。
周秉言手頓了一下,看著白玉瑋躲閃的眼神,對著電話說道:“行,你想來就來吧。”
聽到這話,白玉瑋瞪大了眼睛扭頭看他,一臉不可置信。周秉言知道,她都聽見了。
“你什么時候來?”
“明天一早吧,我到你那兒得快12點,你定好飯店,要特色的啊。”
“行,到了給我電話。”
“那就先這樣,拜拜。”
白玉瑋盯著周秉言手機掛斷,才開口,“你···”開口之后,又不知道怎么說了。問他為什么答應世游來覃市?這問題多可笑啊,怎么就不能來了?就因為她在這兒?
周秉言也是心有千千言。玉瑋一提湯世游就自亂陣腳,那份慌亂,他看著難受。從一開始,這就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一條河,周秉言覺得,白玉瑋時在彼岸,時在身旁。她若全然放松,兩人就能和平共處,甚至像只溫順的貓,將自己的肚皮也露出來曬曬太陽;若她神色緊張,就又跑到對岸,任你架橋渡河,她自巋然不動。
這樣忽冷忽熱,讓周秉言如同攀山,不知身在何位,只知道云霧繚繞,前路難辨。
周秉言不打算藏著掖著,他牽過白玉瑋的手,輕輕的攥在手里,見白玉瑋終于能夠平靜地望著他的眼睛,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玉瑋,你還喜歡世子嗎?”
白玉瑋眼波一震,回憶像浪潮一般涌來,她只能將那些都往深處壓,面上故作鎮定,“你讓我想一想。”
周秉言聽了這話,一口氣再也沒法放松,卻想起來曾經,他答應過白玉瑋,“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累。”那此刻,他這樣問,不是讓她累,是什么?
她與世子,整整三年的愛情,他希望得到什么回答?把白玉瑋推到了一個什么境地?
周秉言忽然攥了攥她的手,“別說了。”說完側過身,看著她,“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問。”
白玉瑋不知是感動的,還是委屈的,忍住了眼淚,鼻子卻紅了。
周秉言看著她那樣乖順的表情,更是不忍心,自責不已,忍不住俯過去。
白玉瑋不敢躲避,怕他多想,由著他對著那薄薄的眼皮,蜻蜓點水地吻了吻。
點到即止,周秉言將她輕輕擁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