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曉紅出走這件事,是兩周以后他聽林羽翀說的。方大正覺得,自己有必要做一下冷曉紅的思想工作了。之后到東口去了一次,沒有見到冷曉紅。方大正并不知道,冷曉紅聽冷家平說他要過來,就找了個借口,躲開了。冷曉紅不想讓自己的心
再長毛兒,這樣的折磨可不是她想要的。
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冷曉紅明白這個道理。
對冷曉紅和李進超之間的事兒,他也不想再管了。想留住冷曉紅這個人才,也不至于非得用這種方法。他留,冷家平也留,而冷家山,應該是冷曉紅在這片基地上繼續發揮作用最大的動力所在。對,還有冷嫂,他真的希望冷曉紅這個鄉土人才,能夠留在上青坪,不至于因為遠嫁他鄉,給尚未成熟起來的蔬菜產業帶來影響。
他讓林羽翀繼續關注兩個人的進展,不過林羽翀的話讓他意識到,他的這個想法恐怕沒辦法實現了。林羽翀告訴他,李進超說冷曉紅看到他就生氣,看來是冷曉紅沒年直李進超。
“看來,這個冷曉紅還真有點性格呢。給一般農村姑娘,看到進超那樣的,還不直接撲倒在地呀,可人冷曉紅愣是把進超從大棚里給轟了出來,嘖……真有個性,怪不得人家能撐那么大個基地呢,沒這種性格,干不成什么大事兒?!绷钟鹆埡苌僭u論人,聽他這么評價冷曉紅,方大正不由彎下了眼睛。他承認,冷曉紅真的很有性格,而且是那種柔中帶剛的,看上去綿軟,接觸起來不是那么回事。
敢想、敢說、敢愛、敢恨、敢干,這些詞放到冷曉紅身上,可能都比較合適。
還有兩天,趙宇就要來了。方大正這兩天正忙著前期的接待工作,會議、酒水、行車路線、陪客人員……各種準備,各種細節,他都得想著。他覺得,接待一次這樣的人物,對上青坪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一個鍛煉,畢竟在鄉鎮,搞接待不會像上級那么復雜,這里面的學問大了去了,不單有書本知識,還得有實踐經驗。
“方書記,幸虧有你,否則我們還真搞砸了呢?!蓖踯矘泛呛堑貙Ψ酱笳f。
“這種接待的活兒,拼得就是一個細致。有一個細節考慮不到,會破壞整個接待的氣氛,讓人家客商產生不愉快的感覺,這種感覺直接影響他們的判斷?!毠潧Q定成敗’,好好練吧,沒問題,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慢慢就好了?!狈酱笳龑ν踯餐M意的,雖然人年輕,但鬼心眼兒還是蠻多的,而且最關鍵的,人特別機靈,什么事兒一點就透,這可就非常難得了。
方大正不是那種什么事兒都要非得插手的人,他喜歡下屬主動的工作,把方案拿過來,問他行不行,而不是讓他拿出方案。這種工作方式,一開始在上青坪并不好推。
在許多人眼里,鄉鎮工作就是你吩咐啥我干啥,什么是主動?主動就是把領導交待的事兒辦好了,這樣就完事大吉。剛開始的時候,辦公室很不適應方大正的節奏,覺得太快了,而且太費腦筋。后來,慢慢接受了方大正的工作方式,而且不自覺地感覺到個人的工作能力也提升了一大截兒。
趙宇來了。還是那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林峰卻沒有來,一個副市長檢查工作來了,這種情況下,除非上面有更大的活動,只要沒有,林峰肯定要陪副市長檢查工作。
按照事先規劃好的路線,方大正帶著趙宇把上青坪轉了個遍。趙宇倒是給感興趣,問東問西的,有的時候把方大正搞得一愣一愣的。好在方大正對上青坪太熟悉了,不會被趙宇給問倒。
兩個年齡相差不大,有些共同語言。聊起來話題也比較多,他和趙宇之間,竟然這么聊得來,這可是方大正沒有想到的。
來本安排趙宇到縣里的飯店去吃飯,可趙宇不答應,非要在鄉里的食堂吃。方大正只好安排王懿趕緊準備,趙宇本來不太愛喝酒,雖然他有些酒量,而且各種場合也比較多,但很少像今天這樣,這就是所謂的“酒逢知己千杯少?”
拋開工作,兩個人開始天南地北的神聊。從飯桌上沒聊夠,方大正又拉著趙宇來到了他辦公室,一頭扎進了里間休息的地方,兩個人都嘮了什么,沒有人知道。
主賓盡歡,這個可是最好的結局。作為上市企業的一下代掌門人,要是在以前,趙宇可不會對上青坪這個小地方的小項目感興趣。如果說紫湖賓館項目真的能落地,方大正的個人魅力因素占到了四成還多。
當然,如果沒有前途,沒有利益可圖,方大正再有魅力,也不會打動趙宇。商人就是商人,離開商人的本質,趙宇也不能稱之為商人了。
向林峰匯報了紫湖賓館項目的情況,林峰很滿意。一個干事兒的領導,就是喜歡這個干事兒的下屬。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那些在位子時只知吃喝玩樂的,也只是一部分人而已,雖然時一這“一部分”的基數有些龐大,但如果為官一任,一點東西也留不下,退了休也沒有吹牛的資本,這樣的領導還真是不太多。
按照趙宇的意見,紫湖賓館的規劃設計又上了一次縣里的規委會。這種事兒,不光聽建設單位的意見,也得聽聽縣里的意見,建筑這個東西,得講究整體的搭調,誰也不想建個低腰褲、大褲衩什么的。
紫湖賓館的項目有了著落,其他項目也在跟進。方大正仿佛看到了一個新型農家樂旅游項目的明天,游客成群結隊慕名而來,在果園里穿行,在湖畔釣魚,在山頂流連,這樣的上青坪,才是他想看到的上青坪。
方大正覺得有些懶了,今天不知為什么突然很想看看肖亦鐵,算算已經有幾個月沒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一般情況下,肖亦鐵主動跟他聯系的時候比較多,他這人交往一向比較被動,連林峰都說他,交際能力還得加強,別怕見人,特別是別怕見上級。
咱們是個講究人際關系的社會,在哪也脫不開人,干的是工作,處的是朋友,朋友才是人這一輩子最寶貴的財富。該打個電話了,肖亦鐵待自己可不薄。
“喂,大正!”肖亦鐵的聲音有些別的味道,是什么,方大正聽不出來。
“嗯,忙什么呢?”淡淡的聲音,卻能聽出茶香般的味道。
“怎么想起跟我打電話了?”肖亦鐵答非所問。
“想了就打嗎。想老同學老朋友了,這樣也錯了?”方大正故作生氣,說道。
“沒錯,沒錯……”聽肖亦鐵一連說了幾個沒錯之后,方大正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難道,朋友之間也需要有共同的話題嗎,以前的時候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以為他和肖亦鐵之間,有很多話,不愁找不到話題來講。
“你!”
“你!”
兩個人竟然同時發話,而后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磥恚恢钡浆F在,還是這么默契。
“你先說!”
“你先說!”
跟排練好了一樣,兩個人又異口同聲地說道。
“還是我先說吧。嗯,這段時間一諾找過你嗎?申晴狀態怎么樣?還在上青坪上班嗎?你們……”肖亦鐵忽然停住了問話。
肖亦鐵的問話讓方大正感到十分納悶,肖亦鐵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是最了解的。而在所有的朋友、親人之中,只有肖亦鐵知道他和申晴的過往。他如此發問,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肖亦鐵知道,許一諾和申晴知道,只有他不知道呢?
“亦鐵,怎么了?你這問題怎么怪怪的,讓我感覺十分不安。他們倆……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方大正心中不安,小心翼翼地向肖亦鐵求證。
“哦……沒什么,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看一諾怪怪的,有些不放心。原來經常提閨女長閨女短的,現在不怎么提了??捎惺沁^了那個興奮期了吧?!毙ひ噼F的話里滿是猶豫的味道,而且不確定的東西太多。
“有什么事兒,直接跟我說,別藏著掖著,咱們哥們兒之間,應該沒有什么秘密,如果你真有什么消息瞞著我,到時候你可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同學!”方大正從座位上站起來,一種不安竄進腦海,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
“你這話說得可就有些重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你還用懷疑嗎?我以前提醒過你,離申晴遠一點兒,可能你做得還不夠。畢竟在一個單位,注意得不到,很有可能,這我可也理解??赡愕糜涀?,你可得對得起你自己,你得對她負責!”肖亦鐵的話像一根根長刺,一下下地扎進方大正的耳朵里。
“你這話什么意思?亦鐵,你可得跟我說明白了,要不然我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就算不上好朋友了,咱們就一拍兩散。你得告訴我,這話從何而來?我怎么不注意了?你聽到了什么?你必須得告訴我!”方大正的語速越來越快。只要一聽到與申晴有關的,他就知道,自己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你先別激動。我沒說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赡銈冎g畢竟發過什么。有些事情,就是時間再長也是抹不去的。工人叫我有事兒,等以后有時間再細聊吧?!蹦沁叺男ひ噼F匆匆掛了電話,留下方大正抓耳撓腮。
很明顯,肖亦鐵的話里有話,而且這里面肯定與許一諾和申晴有關。他已經很克制自己了,自己愛的人就在身邊,看能看得卻摸不得、碰不得,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圣人。
他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想起前段時間申晴莫名其妙的傷,和今天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方大正心里有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