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東河邊的高速路來到布魯克林橋,橋不遠的河邊便是河岸餐廳。餐廳正對著東河,河的另一邊就是曼哈頓。此時正是晚餐時間,坐在餐廳里,正好看見對岸一片燈火輝煌。星星落落的燈光落在河面上,仿佛一把碎金隨意鋪灑開來,搖曳而多情。
百老匯有太多的劇院,太多的劇目。世界各地各民族的文化在這里交融。從這個意義上說,對于施亦緋和安雅,紐約,真是天堂!
散場的時候,燈光打開。施亦緋還沉浸在音樂的美妙中時,忽然安雅碰了碰她的手臂。
“你看!”
施亦緋順著安雅手指的方向,看到在她們前面三排的地方,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是封勤和梅麗!
施亦緋心中一顫,那些華源官網上對梅麗模棱兩可的介紹又在她的腦子里鮮活起來。
順著人流離開劇院,施亦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腦子里仿佛有一個聲音催促著她。她不由自主的拉著安雅跟在封勤和梅麗身后,看著他們一路逛著,來到中央公園。
對于生活在鋼筋水泥森林的紐約人來說,中央公園是一個很浪漫的去處。青草綠地,鳥語花香,街頭流浪藝術家的精湛表演,還有美國味十足的各種街頭食品。然而這一切,都被施亦緋忽略了。此刻,她心中燃著一團火,清澈的雙眼看著前方不遠處封勤和梅麗相攜的身影。她有一種預感,封勤和梅麗的重逢,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意外之喜。
終于,封勤和梅麗找到一條長椅坐下。施亦緋拉著安雅走了過去,在他們身后的灌木叢的另一張長椅上坐下。
“你想做什么啊?”安雅壓低了聲音問道。
施亦緋搖搖頭沒有開口,只是指了指后面。不一會兒,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傳來。
“封勤,我以為這次你來紐約,是專門來看我的。”一個女聲響起,聲線很是優美渾厚,是她們曾經聽過的梅麗的聲音。
“我當然是來看你的。”封勤說道。
“不……”梅麗笑起來,可笑聲中卻帶著苦澀,“你是為了我手上的證據。封勤,從什么時候開始,你變成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了呢?”
封勤看著坐在身邊的女人,神色復雜。她已經不再年輕,皺紋已經漸漸爬上她的臉。也許是這么多年生活的不如意,讓她看起來比同齡人更多了幾分老態。這個曾經在他生命中占據最重要位置的女人,已經再也激不起他內心的一絲波瀾。他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梅麗,近得幾乎能在對方的眼睛里看見自己的影子。
“真丑陋。”他對著自己的影子嘲諷的笑著說。
“梅麗,我不想瞞你,也不想騙你。我確實是沖著你手中的證據來的,我……我忍耐這么多年,這是我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
“為什么你就不能徹底忘了過去,給自己一條路呢?”梅麗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很柔和。可柔和的眼神深處,卻是不容錯認的責備和惋惜。
“我不光是為了自己。”封勤放低了語速,聲音溫柔得好似情人的呢喃,“我是為了我們兩人。難道你不恨他么?”
“呵呵……”梅麗笑起來,然后站起來。她轉身看著封勤的眼睛里,卻有著淡淡諷刺。
“我應該恨誰呢?”她說道,“封勤,你告訴我我應該恨誰?是恨欺騙我把我當成萬物的費玨,還是該恨默默看著這一切發生甚至推波助瀾的你?”
躲在灌木叢后面的施亦緋和安雅同時身體一震!施亦緋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捂住安雅的嘴,防止她驚叫出聲。
“你告訴我,我應該恨誰?”梅麗的聲音顯得極為飄忽。也許是往事太多痛苦,當她陷入回憶的時候,她的情緒漸漸激動起來。
“為什么把我從團里面踢開?為什么把我送到費玨的房間?為什么眼看著我淪為槍手?為什么?封勤,我們是戀人啊!”
施亦緋猛地伸出左手,捂住自己的嘴。一陣陣惡心反胃的感覺從胃部翻涌起來,她和安雅靠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滑膩膩的涼意。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懼。
“封勤,我不會再相信你。”梅麗的聲音繼續著。她說得很平淡,可施亦緋卻敏銳得聽出了隱含在她話語中的惡意。
“東西就在我手上,可我不會給你。”梅麗說著,“封勤,我等著看你的下場,看你如何苦苦掙扎卻怎么也擺脫不了。”
腳步聲響起,梅麗似乎走了。又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傳來。
緊跟著,施亦緋聽到梅麗用更加飄忽的語氣說道:“封勤,你想知道當費玨把我壓在身下的時候,嘴里含著誰的名字么?”
封勤低著頭坐在長椅上,沉默得好像一尊雕像。梅麗彎下腰,湊近他的耳邊,輕聲的用氣聲說道。
“是……你……啊……”
梅麗最后說的那三個字,施亦緋沒有聽見。她只是一手捂著自己的嘴,一手捂著安雅的嘴,努力和不停翻涌的惡心感作斗爭。直到她聽見封勤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才放開手長長出了一口氣。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都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絲驚惶。
回到家的時候,白塵飛坐在沙發上。聽到她們開門的聲音只是略略抬眼看了她們一眼,也沒有說話。施亦緋神色恍惚的上樓去了,錯過了白塵飛看她時那快要灼燒起來的熱情眼神。
直到“啪嗒”一聲關上門,白塵飛才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安雅。安雅一臉局促,臉上滿是“我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說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啊”的表情。轉開眼,安雅看到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的人,臉色才稍稍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