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那不顯眼的小柜子上,輕飄飄的壓著一張A4紙。
關心則亂。
饒她冰隱素日再冷寧鎮定,終究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早在冰隱進房看不到晚兒的那一瞬心底便已如沸騰的水般翻滾不停了。哪里還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其他的地方?
若尋嬌兒,單刀赴會。否則……
白紙黑字,靜靜的躺在那,上面,壓著有些變形了的飛機模型。
紙上,白的刺眼,黑的晃目。
而其最下方的右角落款,是短短一行幾字的地址。
龍飛鳳舞的幾行草字,而那否則之后的一行省略號,似笑非笑,似隱了無盡的殺意,卻又似那云淡風輕的輕描淡寫。說不清什么感覺,然而,就是這樣的感覺,卻是令冰隱的心突的陡跳不止。
觀龍路五號,翠峰居。
晚兒就被帶去了那兒,是么?
夜色中,冰隱的面上盡是輕笑。然而,月華輕瀉,流光華轉,燈火遙曳間,若是仔細去看,你便會發覺那笑容背后,眸光最深處,隱隱而露的則是那明顯隱藏不住的冷冽神情。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走在空曠大街上的冰隱驀的想起這么一句,竟是難得的抿唇一笑。
觀龍路五號,翠峰居。
立在門前五米處,冰隱止步,尚不曾立穩腳步。
吱啞一聲……
掩蓋在紅墻綠瓦之下的古銅色大鐵門已被人自里面整扇開起。
“冰小姐,我家少爺有請。”
兩男兩女,畢恭畢敬的立在冰隱面前,恭敬十足,禮貌十足,卻也是十足十的疏離至極。
“是你們?”
斂眉低首,一直淡然以對的冰隱,卻在看到出來的四人時驚呼出聲。隨即在看到四人面不改色,身不動,眼不抬的石像模樣時,幽深的眼神遽然尖銳了起來,而臉色更似是染上冬日的寒冰,秋天的冷霜,令人閃躲不及。
“是的,少爺在主屋等著冰小姐。”
“阿然終于找來了?”
冰隱的聲音輕的不能再輕,細聽,里面似是含了諸多的向往。而她的眼神,則適時的恁添了幾許惘然。然而,這樣的冰隱,也僅只是一瞬,冰隱迅即恢復了平日的淡定,唯余眸光似箭,直射面前的二男二女,“說,晚兒的事,是誰的意思?”
“小姐,是……”
“我看,你們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就讓小姐立在門前和你們說話?”
隨著這道冷漠至極點的聲音,出現在幾人面前的,是一張美的令人連氣都喘不過的絕世傾城的容顏,這張臉,精致而剔透,美麗而張揚,高貴的令所有的人甘愿葡俯在他的腳下。美麗的足以令世間任何的女人相形自慚。
饒是冰隱心底事先有所準備,在過了那么多年,首次看到這個人,這張臉的時侯,眸光依舊是為之而沉迷了些許。這樣的一張臉,若是換在任何的女子身上,該是恁般的絕世傾城?
盡管,過了這么多年,心底仍舊在為著造物主的心思而有所遺憾。
這張臉,不該是長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呵。
冰隱轉身,迫不得已的迎上那雙嬌媚而不帶絲毫感情的眸子,唇角微勾,眸光輕溜間,輕嘆有聲,“小然,是你把晚兒帶出來的?以后你若是想看他,可否麻煩你提前和我打聲招呼?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冰家大小姐,竟也學會了擔心么?”
妖媚男子眸光一轉,風情萬種中透著極度的漠然,薄唇輕啟,吐出的卻是一連串令冰隱痛徹心扉的諷刺,“擔心什么?擔心我會把那個病秧子怎樣?還是在擔心那個病秧子死后,你再也找不到與心底的那個人有著半點聯系的人或物?”
“小然,不許這般說晚兒。”冰隱有些激動的上前一步,而后,眸光掃向比自己足足高出半個多頭的男子,面上,是一種極度痛惜神色,而眼神也漸漸的悲哀了起來,“小然,你怎的,成了這個樣子?那時的你,那時的你……”
“哈哈……”一陣妖嬈的大笑之后,那男子的眼神漸漸化為利刃,寸寸撕裂著冰隱的整個身體,包括心神,就在冰隱有些承受不住,準備彎下腰去之時,男子極具嘲意的笑再起,“那時的我,怎樣呢?冰大小姐,怎么不接著說?”
“小然,我……”
冰隱在那種眼神的緊逼下,終是不曾說出完整的話。一張臉已然是渾無顏色,唇間緊咬,手腳冰涼,顫不成形。那冷,那涼,那是一種自心底泛起的,自骨子里漫延著的冷意,此刻,正在以極快的速度侵向她的四周,吞噬著她,啃咬著她。
“小然,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你丟了我,卻是最真實的。”
滿腔的恨意,寂冷以及孤獨,化為利箭,穿身而過。將冰隱整個的一分為二,她甚至是連喊疼的機會都沒有。在這利箭下,天地萬物都躲閃不及。就這樣,瞬間的功夫,她已倒在了對方的利箭之下。
“小然,對不起。”
終于,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對著面前眼神漠然到空洞的少年,冰隱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仿佛被大石堵壓住了般,沉重的連吸引都急促了起來。而后,她悲哀的,緩緩的踉蹌的后退著。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不該的。
怎么會是這樣的呢?
當初她的逃離,不正是為了成全他?
當初的她,只是想讓他過的開開心心的,可是,為什么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