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亡威脅 (2)
- 饑餓游戲2:燃燒的女孩
- (美)蘇珊·柯林斯
- 3812字
- 2013-08-03 01:14:41
等他們說厭了有關世紀極限賽的話題,他們就開始轉而談論起自己愚蠢無比的生活。什么人說了我從未聽說過的某某人的壞話、他們剛買了什么樣的鞋子,奧克塔維亞在她的生日宴會上讓所有人都穿了帶羽毛服裝是多么大的錯誤,這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不多久我的眉毛開始刺痛、頭發又光又滑、指甲也準備上色。顯然,他們得到指令只修飾我的手和臉,其他部位準是因為天冷而蓋住了。弗萊維很想用招牌式的紫色口紅,但最后開始給我臉部和指甲著色時,他還是用了粉色。我看到西納分配給他們的色板,知道我的化妝定位是可愛而非性感。這很好,如果我試圖走性感路線,那有關我的一切都無法令人信服。這點在黑密斯培訓我參加電視訪談時就已經很清楚了。
這時媽媽走進屋來,她有一點羞怯,告訴我的化妝師,西納讓她把以前在收獲節儀式上給我做的發型做給他們看看。我的化妝師們表示出極大的熱情,媽媽給我編復雜的辮子時,他們全神貫注地看著。我在鏡子里,看到他們認真地觀看著媽媽的每一個動作,輪到他們時,大家都躍躍欲試。說實話,當他們三個對媽媽那么尊敬、那么好的時候,我為以前自己那么瞧不起他們而感到很愧疚。如果我也在凱匹特長大,誰能說好我會成為什么樣的人、說什么樣的話?也許到那時,我最大的遺憾也是在自己的生日晚會上讓所有的人都穿了羽毛服裝呢。
頭發做好的時候,我發現西納就在樓下的起居室里,只要一看到他我內心就充滿希望。他還像往常一樣,簡約的服裝、短短的棕色頭發、一點金色眼線膏。我們互相擁抱,我差點忍不住把斯諾總統來家里的事告訴他。但我沒有,我決定先告訴黑密斯,他最清楚誰該知道這事。跟西納說話感覺很輕松。最近我們搬家后在電話里聊了很多。有點可笑的是,我們認識的人里幾乎沒什么人有電話。當然皮塔有電話,但我不常跟他聊天。黑密斯幾年前就把電話線從墻壁里扯掉了。我的朋友,市長的女兒馬奇家里倒是有電話,可我們要有什么話說,就當面說。起先,這電話幾乎沒有用,可后來,西納打來電話,他鼓勵我培養自己的才藝。
每個勝利者都須有一種才藝。因為在贏得比賽后既不用上學,也無需工作。勝利者才藝可以表現在任何方面,任何可供記者采訪的才藝。皮塔的才藝表現在繪畫方面。以前他在父母的作坊里做霜糖,已有很多年,而現在他富有了,可以在畫布上盡情涂畫。我沒有特殊才能,除非把打獵算上,可那是非法的,不能算在內?;蛘叱瑁乙蝗f年也不會為凱匹特唱歌。媽媽想在艾菲·特琳奇給列出的單子里給我選一樣,例如烹調、插花、吹長笛??梢粋€都不適合我,倒是波麗姆對這三樣很有感覺。最后,還是西納幫了我,他鼓勵我培養對服裝設計的興趣,這對我提出很高的要求,因為我對此根本沒興趣;可因為學設計能跟西納通話,我就答應了,而西納也表示會盡心盡力。
此刻,西納正在起居室安排和才藝展示有關的一切:服裝、布料、包含有他的設計圖案的草稿。我拿起一張設計草稿,仔細地看著假定是由我設計的圖案。
“你知道,我還真挺有前途的?!蔽艺f。
“快穿上衣服,你這沒用的家伙?!彼f著,朝我扔過來一捆衣服。
也許我對服裝設計不感興趣,可我真的很喜歡西納為我設計的服裝。就像這些,用厚而軟的布料制作的瀟灑的長褲、穿著舒適的白襯衫、用綠藍灰三色毛線編織的柔軟的毛衣、帶袢扣的皮靴,這雙靴子可不夾我的腳。
“這些衣服都是我設計的嘍?”我說。
“不,你很渴望能為自己設計服裝,成為像我一樣的設計師,我是你心目中的英雄?!蔽骷{說道。他隨手遞給我一沓卡片,“在攝影師拍攝服裝的時候,你要照著這上面的文字念。盡量顯出你很認真的樣子?!?
正說著,艾菲·特琳奇出現在我的面前,她頭戴南瓜色的假發,特別惹眼。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她上來吻了我的兩頰,一邊揮手示意讓攝影記者進屋,同時讓我站在拍攝的特定位置。在凱匹特,我們的行程都靠艾菲安排,所以我也盡量配合她。接下來的時間,我像一個木偶被擺來擺去,時不時拿起一套服裝,說著一些類似“您不覺得這套服裝很可愛嗎”之類的廢話。我以輕松愉快的聲音把西納卡片的話讀出來,錄音人員把這聲音錄下,之后在剪輯時把聲音加進去。然后我被趕出房間,以便錄制人員靜靜地拍攝我或者說西納設計的服裝。
波麗姆為了今天的活動早早就從學?;貋?。此時,她正站在廚房,被另一組人員采訪拍攝。她穿著和她眼睛的顏色很搭調的天藍色上衣,顯得很可愛,金黃色的頭發用同色調的發帶扎起來,梳到背后。她腳穿一雙雪白而光亮的靴子,身體略向前傾,好似展翅欲飛的鳥兒,很像——
天哪!我的胸部好像突然遭到了重擊!這刺痛是那么的真實,我不禁向后趔趄了一步。我閉上眼睛,眼前出現的不是波麗姆,而是露露,那個來自十一區,在競技場曾做過我的搭檔的露露。她會飛啊,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攀援最細的樹枝,露露,我沒能救了她。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我腦海里浮現出她腹中插著矛躺在地上的情形……
還會有誰在凱匹特的報復中死去,而我又無力救出?如果我不能令斯諾總統滿意,還會有誰為此而死去?
這時我意識到西納正在把一件皮毛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我抬起手臂,感覺到一件里外都是皮毛的衣服裹在我身上,這是一種我沒見過的動物皮毛?!笆前柞跗??!碑斘覔崦咨滦鋾r,西納對我說,還有皮手套,一條鮮紅的圍巾,耳朵也被毛茸茸的東西捂住了。“你會把耳罩重新帶入時尚的?!?
我討厭耳罩。戴上它就聽不清聲音,自從上次在競技場一只耳朵失聰以后,我就更討厭這東西了。我在獲勝以后,凱匹特幫我恢復了聽力,可我仍時不時地在測試自己的聽力。
媽媽手里捧著什么東西急匆匆地走過來?!白D愫眠\?!彼f。
是馬奇在我參加饑餓游戲之前送給我的帶有一只嘲笑鳥的純金環形胸針。我曾想把它送給露露,可她不肯要,她說正是因為這胸針她才信任了我。西納把胸針別在我圍巾上。
艾菲站在一旁一邊拍著手一邊說:“大家注意了!下面我們就要進行第一次室外拍攝,兩位勝利者首先互相問候,然后就將開始這次美妙的旅行。好的,凱特尼斯,好好笑一笑,現在你很激動,對吧?”接著,她就一把把我推到門外,這么說一點也不夸張。
這時雪下得更緊了,我眼前一片模糊,接著,我看到皮塔從他的房子里走出來。此時斯諾總統的話在我腦中回響,“讓我相信你?!蔽颐靼?,我必須做到。
我朝皮塔走去,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接著,我好像等不及的樣子,朝皮塔跑過去。他抱住我,在地上打起旋來,卻不小心摔倒在地——他仍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假腿。我們一起摔倒在雪地里,我壓在他的身上,接下來,是我們幾個月來的第一次親吻,在這一吻里夾帶著大衣上脫落的毛發、雪花和口紅,除此之外,我可以感到皮塔的吻與以前一樣熱烈。我知道自己不再孤單。盡管我傷害了他,他卻并沒有讓我在攝像機前暴露,沒有因為對我的怨恨而給我虛假的吻,他仍在為我遮掩,就像那次在競技場一樣。想到這兒,不知怎的,我很想哭??晌覜]哭,我把他從雪地上拉起來,用手臂挽起他的胳膊,高高興興地踏上了我們的旅程。
接下來又是一陣忙活,趕往火車站、與大家告別、直至火車駛出站臺。最后,原班人馬——皮塔和我、艾菲和黑密斯、西納和皮塔的設計師波西婭——才在車上吃飯。晚飯很美味,但具體吃什么我也記不清了。之后我換上了睡衣和寬大的睡袍,坐在華麗的包間,等候所有的人睡去。我知道黑密斯幾個小時后會醒來,他不喜歡在天完全黑了以后睡覺。
當車廂內漸漸安靜下來以后,我穿上拖鞋,躡手躡腳地來到黑密斯的門前,我敲了好幾下他才來開門,眉頭緊鎖,好像他很肯定我帶來了壞消息。
“你想干什么?”他說,嘴里的酒氣差點把我熏個跟頭。
“我得跟你談談。”我小聲說。
“現在?”他說。我點點頭?!白詈谜f點好事。”他等我開口,可我敢肯定我們說的每一字在這趟凱匹特的火車上都會被錄音?!笆裁词??”他大喊道。
這時車速慢了下來,剎那間,我覺得斯諾總統似乎正在看著我們,他并不贊同我對黑密斯吐露真言,于是他決定搶先一步殺死我???,火車停下來只是為了加油。
“車里太悶了?!蔽艺f。
這話無關痛癢,但我看到黑密斯瞇起了眼睛,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拔抑滥阈枰裁??!彼鹕韽奈疑砼宰哌^,踉踉蹌蹌地走到門口,用力把門打開,一股寒風夾著雪花吹了進來,他一下跌倒在雪地上。
一位凱匹特服務員趕過來幫忙,可黑密斯一邊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一邊一團和氣地揮手讓她走開?!爸幌雭睃c兒新鮮空氣,就一會兒。”
“對不起,他喝醉了?!蔽液鼙傅卣f,“讓我來吧?!蔽姨萝?,扶著他沿著車軌往前走,雪弄濕了我的拖鞋,他領著我走到列車盡頭,這樣就沒人能聽見我們說話了。然后,他轉過身來看著我。
“什么事?”他問。
我把一切都告訴了他,總統的來訪、蓋爾的事情以及我們做得不好就要被殺死的事。
他表情嚴肅,在列車尾燈的照耀下顯得無比蒼老。“那么你必須做好。”
“這次旅行,你要是能幫我就行?!蔽疫@樣說道。
“不,凱特尼斯,不僅僅是這次旅行。”他說。
“你什么意思?”我說。
“就算你這次平安度過,過幾個月他們又會讓我們去參與比賽,你和皮塔,你們要做指導老師,從此以后年年如此,每年他們都會重提你們的羅曼史,會播放你們的私生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永遠、永遠和那孩子一起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他的一番話讓我猛然警醒。我永遠不可能和蓋爾生活在一起,永遠不允許一個人生活,我必須永遠愛皮塔。凱匹特會堅持這么做。因為我現在才十六歲,我也許還有幾年的時間和媽媽、波麗姆生活在一起,之后……之后就……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他緊逼一步,問道。
我點點頭。他的意思是我只有一種未來,如果我還想讓我愛的人以及我自己活下去的話,我必須和皮塔結婚。